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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萬一只是虛驚一場?

賀明閣剛踏進(jìn)正廳,賀夫人便迎了上來:“我兒可算回來了?!?/p>

她拉著賀明閣的手,噓寒問暖幾句。

待下人奉上茶,她揮了揮手稟退下人。

賀夫人湊近一步,聲音壓得極低:“你跟娘說實(shí)話。”

“你與照月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賀明閣端茶的手一頓,眼皮都沒抬:“娘指的什么?”

“我聽說……你們大婚至今,一直分房而睡?”

“您是從哪兒聽說的?”他微驚。

賀夫人道:“還需要聽說?你院里那個(gè)小廝,我隨便一問,什么都招了!”

賀明閣的臉色沉了下來,周身的氣息瞬間冷了三分。

他身體前傾,聲音里帶著緊張。

“外人……可知曉?”

“糊涂!”賀夫人氣得跺腳,聲音卻依舊死死壓著。

“這種丑事,哪里敢讓外人知曉!賀府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聽到這話,賀明閣才微微松弛下來。

外人不知曉便好。

他重新?lián)Q上溫和謙恭的表情,安撫道,“娘,您先別急?!?/p>

“此事,是兒子與殿下早就約定好的。”

賀夫人一臉不信:“約定?”

“您也知道,皇太后她老人家催得緊,殿下金枝玉葉,心里并非全然心悅于我?!?/p>

他話說得懇切,帶著幾分無奈。

“殿下說,想等彼此再熟稔一些,再……再行圓房?!?/p>

“兒子想著,君子不強(qiáng)人所難,便同意了?!?/p>

賀夫人懸著的心,總算落回了肚子里。

她長舒一口氣,緊繃的肩膀松垮下來,不由自主點(diǎn)了頭。

“原是如此,倒顯得娘多心了。”

她拍了拍心口,隨即又想起什么,眼神一凜,指尖險(xiǎn)些戳到賀明閣的鼻尖。

“那你可得好生待著公主,多體貼,多上心!”

“切莫將對凌家那丫頭那套,用在公主身上!”

這話一出,賀明閣眉頭一皺。

賀夫人卻已陷入自己的思緒里。

想當(dāng)初,能走近兒子身邊的,也就凌曦那丫頭。

整日跟前跟后,一顆心都撲在明閣身上,為他端茶送水,噓寒問暖。

可她這兒子呢?

興致缺缺,滿臉不耐,反倒覺得人家麻煩。

后來,那丫頭漸漸長開了,身段玲瓏,眉眼含俏,他這才愿意多瞧上幾眼。

賀夫人心里門兒清。

凌家丫頭門楣低,又對兒子死心塌地,怎么作踐都無妨。

可現(xiàn)在這位,不一樣了。

那可是照月殿下,今上的親妹妹,金枝玉葉,嬌貴無比!

萬一伺候得不好,得罪了……

她不敢想。

兒子的前程,自家老爺?shù)那俺?,整個(gè)賀府的前程,全系在這一樁婚事上!

這些日子,府門檻都快被踏破了。

多少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都冒出來巴結(jié)討好。

她收的那些禮,堆得庫房都快滿了。

往日那些眼高于頂?shù)馁F婦們,如今也爭著搶著下帖子,請她去做客。

去的都是從前連門都摸不著的雅集。

這便是權(quán)勢的滋味。

一旦嘗過,如何戒得掉?

賀夫人心頭一緊,冷汗都快下來了。

若是沒伺候好公主,一朝從云端跌落泥里,她可受不??!

賀明閣拍拍母親的手:“兒子省得?!?/p>

在沒有確認(rèn)那安胎藥到底是誰服用之前,他不能聲張。

萬一,萬一只是虛驚一場呢?

……

刑部

傅簡堂一陣風(fēng)似的卷進(jìn)來,滿臉晦氣。

他一把扯下頭頂?shù)臑跫喢?,看也不看,隨手就往旁邊桌案上一放。

玉骨扇猛地展開,被他揮得風(fēng)聲水起。

那張臉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審?fù)炅???/p>

高可及頂?shù)木碜诙押螅瑐鱽硪坏狼謇湮⒊恋纳ひ簟?/p>

沈晏頭也未抬。

傅簡堂像是被點(diǎn)著了的炮仗,重重地坐了下來,冷哼一聲。

“審?fù)炅?!?/p>

“審了一群王八羔子!”

他咬牙切齒,扇子在掌心敲得啪啪作響。

“都是些上不了臺面的小嘍羅,你推我,我推你,問了半天,一個(gè)個(gè)裝得比誰都冤!”

沈晏手中的狼毫筆未停,只淡淡追問。

“什么都沒說?”

“說?”傅簡堂冷笑,眼底全是嘲諷。

“說了!說的全是廢話,聽得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他猛地灌了一口涼茶,還是壓不住心頭火氣。

“還有搜出來的那堆來往書信,全是些無傷大雅的閑聊,屁用沒有!盡是些過時(shí)的消息!”

沈晏終于停了筆,從那堆積如山的卷宗后抬起眼。

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沒有半分波瀾,只有一片了然的淡漠。

“他們這個(gè)位置,本就接觸不到什么機(jī)密。”

“不過是幕后之人,故意拋出來擾亂視線的手段罷了?!?/p>

傅簡堂:“見了鬼了……”

“明知道前面是一坨屎,你還不得不湊過去,仔仔細(xì)細(xì)地聞,認(rèn)認(rèn)真真地查,最后還要寫一份文書,告訴眾人這坨屎有多臭!”

不查,是失職。

查了,是惡心!

是被人當(dāng)猴耍的恥辱!

他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濺了出來。

“真他娘的見鬼了!”

沈晏沒說話。

此刻,他也說不出什么。

提醒傅簡堂注意身份?

注意官威?

注意在外的形象?

沒用。

換了誰來,都得瘋。

這些線索,像雨后春筍,一茬接著一茬往外冒,層出不窮。

他們只能一個(gè)一個(gè)去排,一個(gè)一個(gè)去審,一個(gè)一個(gè)去查。

一兩個(gè)還好。

十五六個(gè),尚能忍。

可幾十個(gè),近百個(gè)線索冒出來,逐一清理干凈,卻發(fā)現(xiàn)全都是廢棋、死路!

任是脾性再好的人,也得像傅簡堂這樣,暴跳如雷。

沈晏心里清楚。

傅簡堂這副德行,也只敢在他和太子殿下面前露一露。

他起身為傅簡堂倒了杯茶,推到他手邊。

“火氣大,傷身?!?/p>

嗓音依舊是那副清冷調(diào)子,卻莫名帶了絲安撫。

“查不出來,就慢慢查。”

“總會露出馬腳。”

傅簡堂一把抓過茶杯,仰頭灌下,像是喝酒。

他抹了把嘴,憤憤然。

“老子就不信,這幫藏頭露尾的鼠輩,能一輩子躲在陰溝里!”

沈晏又幫他續(xù)了一杯。

骨節(jié)分明的手,提著茶壺,動作沉穩(wěn)。

他復(fù)又回到案后坐下,神色淡然。

傅簡堂咕咚咕咚,又連灌了幾杯茶。

那股子從胸口燒到天靈蓋的燥意,才算被徹底壓了下去。

他抬眼,看向?qū)γ婺菑埧∶绤s清冷的臉。

“聽聞這幾日,你都宿在衙門里?”

沈晏“嗯”了聲,目光仍落在卷宗上。

“這可不像你。”傅簡堂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之前便是再晚,你也會回府……況且刑部離你那新宅,也不算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