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先前那些嗡嗡作響的議論、毫不掩飾的嘲諷,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猛地攥住喉嚨,戛然而止!
真的死了!
蕭若塵竟然說對了?
這他媽哪里是瘋子?這分明是妖孽!是神仙!
林洋更是如遭五雷轟頂。
竟然是對的?
那他之前的跳腳、叫囂,豈不是成了全天下最蠢的笑話?
他恨不得立刻原地去世,或者找個地縫鉆進去!
完了,他徹底完了!
他成了這場峰會最大的跳梁小丑!
范海也徹底繃不住了!
她鉆研了一輩子中醫(yī),在太醫(yī)院浸淫數(shù)十年,自問醫(yī)術(shù)早已登峰造極。
可今天面對眼前這個年輕人,他產(chǎn)生了一種被時代狠狠拋棄的恐慌!
楊思明安撫了家屬幾句,表達了慰問,這才掛斷電話。
放下手機,他看向蕭若塵,那是如同發(fā)現(xiàn)絕世珍寶般的激賞!
“剛才,因情況特殊,無法即刻判斷蕭若塵先生診斷之真?zhèn)?,故而,老朽并未當場打分?!?/p>
“現(xiàn)在事實已經(jīng)證明,蕭若塵先生的診斷完全正確!”
“因此,老朽宣布,第二輪病案分析的頭名,依然是——江北代表隊!”
啪啪啪啪!
掌聲雷動!經(jīng)久不息!
“至于第二名和第三名……”
楊思明抬手,示意掌聲稍歇:“這一輪,既然病人已經(jīng)仙逝,那么,其他所有的診斷和治療方案便都失去了意義。所以,本輪,只設(shè)第一!”
一個人,鎮(zhèn)壓全場!
楊思明激動得難以言表,主持中醫(yī)峰會這么多年,從未見過如此驚心動魄的場面!
“好!好!好!”
他看向蕭若塵的目光灼熱得幾乎要燃燒起來,“中醫(yī)有你,實乃我大夏之幸!我們立刻開始第三輪!”
他緩緩坐下。
猛地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幾位老伙計:“都看見了吧?如此驚世之才,曠古絕倫!要是不能將他收入門下,傾囊相授,我死都不甘心啊!”
旁邊的幾位評委也是連連點頭,唏噓感慨。
“可惜啊,看他的樣子,心意已決,怕是不愿再拜他人為師了?!?/p>
“唉,如此絕世璞玉,若是無人雕琢指引,豈不是暴殄天物,是我輩中醫(yī)人的罪過?”
這時,一位腦子活絡(luò)的評委眼睛驀地一亮:“楊院長,諸位同仁,我看,就算蕭先生不愿拜師,但咱們想教他東西,難道就非得拘泥于形式嗎?”
眾人目光齊刷刷看向他。
那評委嘿嘿一笑,繼續(xù)道:“拜師只是個名分!以蕭先生這逆天的天賦和潛力,我看,完全可以破格!直接特招進入太醫(yī)院!不用什么師徒名分,咱們幾個老家伙,都可以將壓箱底的絕活心得傳授給他,共同指點,集咱們幾家之長,助他一日千里!將來,必成我大夏中醫(yī)的擎天玉柱,定海神針!”
這個提議一出,其他幾位老家伙頓時眼睛瞪得溜圓!
“妙?。∵@個主意太妙了!”
“對對對!不拘泥形式,實惠最重要!咱們可以聯(lián)名舉薦!”
“太醫(yī)院正需要這樣的妖孽來攪動風云,注入活力!”
楊思明也是怦然心動,這個辦法好!既尊重了蕭若塵那小子的意愿,又能把他牢牢抓在手里,給他最好的資源和指導(dǎo)!
“此事可行!等峰會一結(jié)束,咱們就立刻著手操辦此事!”
……
第三輪的卷宗,已經(jīng)送到了各個代表隊的桌上。
江北代表隊的席位上,卻安靜得有些詭異。
林洋癱軟在椅子上,眼神空洞無神。
連續(xù)兩次,被蕭若塵用近乎羞辱的方式按在地上摩擦。
現(xiàn)在,他甚至不敢抬頭去看蕭若塵,連去碰那第三份卷宗的勇氣都沒有了。
范海和吳升榮也沒有立刻動手。
史雪兒的心思幾乎完全沒在比賽上了。
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時不時地偷偷瞟向蕭若塵,里面閃爍著小星星般的好奇、崇拜,還有一絲少女獨有的羞怯與悸動。
最終,還是蕭若拿起了桌上的第三份卷宗。
他打開卷宗,目光隨意地掃過。
里面是一份語焉不詳?shù)拿枋觥?/p>
【案例:男子,年五十。素有雄才偉略,日理萬機,思慮極重。三年前,偶發(fā)劇烈頭痛,痛時如萬針攢刺、如利斧劈鑿,發(fā)無定處,或在巔頂,或在兩側(cè),每次發(fā)作持續(xù)數(shù)時辰不等,痛甚則嘔吐不止、煩躁欲狂,幾欲撞墻。發(fā)作間歇,則一如常人,精神、飲食尚可。然,體型日漸消瘦,面色時而萎黃如敗絮,時而潮紅如醉酒,舌質(zhì)暗紅,苔薄白膩,脈象弦細時或沉澀難尋……】
后面,還附帶了一些看似零散,實則互相矛盾的身體狀況描述,以及曾經(jīng)嘗試過的各種名醫(yī)名方又均宣告無效的記錄。
蕭若塵皺著眉頭,仔細看完了這份簡短卻處處透著古怪的案例。
“蕭先生?!?/p>
吳升榮看到他放下卷宗,急忙問道:“您覺得,這是什么???”
“癥狀描述很奇怪,看似雜亂無章,卻又隱隱指向某個方向,但具體的病因病機,一時間還真不好說。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癥狀組合?!?/p>
聽到連蕭若塵都說不好說,吳升榮長長地嘆了口氣。
“蕭先生您有所不知啊,這第三題,其實……唉,其實已經(jīng)原封不動地,在這峰會上擺了整整十年了?!?/p>
“十年?”
蕭若塵眉梢微挑,終于露出了一絲訝異。
吳升榮沉重地點了點頭:“沒錯。每年的大夏中醫(yī)峰會,最后一題,雷打不動,都是這個案例。因為這案例上描述的這位病人,是先帝?!?/p>
“先帝?”蕭若塵目光驟然一凝。
旁邊的范海也接過了話頭,“當年,先帝罹患此不世奇疾,太醫(yī)院傾巢而出,數(shù)十位杏林國手,包括老夫的恩師在內(nèi),日夜不休,圍著龍榻會診,想盡了辦法,用盡了手段,卻始終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先帝在無盡的痛苦中掙扎,最終龍馭上賓?!?/p>
“自那以后,為了警醒后世醫(yī)者,也為了集思廣益,期望有朝一日能有驚世奇才破解此不治之癥,每年中醫(yī)峰會的壓軸題,便定為了‘先帝醫(yī)案’?!?/p>
范海無奈地搖了搖頭:“但這幾十年來,多少驚才絕艷的中醫(yī)俊杰前赴后繼,提出的各種思路、方案多如牛毛,卻始終……未能找到真正有效的解決之道,哪怕是緩解都做不到?!?/p>
“所以,這道題,從根子上就基本無解?!?/p>
基本無解?
蕭若塵搖頭,緩緩開口:“誰說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