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拉的這種雪爬犁,也只有在北方,才能見到這種交通工具了。
面對動輒封山封路的情況,就連鐵路分局都有三輛雪爬犁,其中兩輛還帶去公主嶺拉雪去了。
看著剩下的唯一那輛雪爬犁,一條大馬正站在旁邊晃著尾巴,陸城是怎么看都沒有吉普車好。
雖然那輛吉普車一路開過來,也是各種毛病,不是突然熄火,就是無故拋錨,但總歸能遮風(fēng)擋雪。
這雪爬犁能擋個屁啊,現(xiàn)在晚上氣溫零下二十多度,不得凍死在半路上。
陸城嘆口氣,不自覺的看向田樹寬。
“那個田樹寬同志,我覺得吧,咱還是在這住一晚的好,等明天看看是什么情況,萬一前面的積雪清除干凈了,咱就能繼續(xù)開吉普車走?!?/p>
田樹寬不太情愿:“那要是萬一不通路呢?”
“不通路?”陸城想了一下:“那咱再乘雪爬犁?!?/p>
田樹寬趕緊搖頭:“那不行,那樣就趕不上送資料了,就把時間耽誤了,會耽誤生產(chǎn)的?!?/p>
看著田樹寬緊緊抱住懷里的挎包,想必里面裝的就是那份重要的技術(shù)維修資料。
陸城無奈的說道:“可現(xiàn)在半夜看不見路,天氣又寒冷,你說,資料重要,還是命重要?”
只要田樹寬主動放棄送資料,那就不能怪陸城沒完成任務(wù)了。
可他還是低估了田樹寬的決心。
只見田樹寬抱著挎包,直接坐進(jìn)雪爬犁,一臉堅決。
“當(dāng)然是資料重要,只要能把資料送過去,馬上恢復(fù)生產(chǎn),我就是死在路上都愿意,你要是不去,我可以自己去?!?/p>
陸城愣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是啊,這個年代有很多人,為了集體利益,甘愿奉獻(xiàn),甚至無畏犧牲。
就比如雷戰(zhàn)戈…還有很多默默奉獻(xiàn)的人,不被人熟知。
陸城不得已,把鞭子扔給大奎,對田樹寬說道:“等我一會啊,咱就這樣走,肯定得凍死,必須準(zhǔn)備點(diǎn)物資。”
田樹寬高興的猛點(diǎn)頭。
陸城則是搖搖頭,隨即去找了分局同志要物資。
要了三套軍大衣,三雙棉鞋,兩床被子,一個鋪,一個蓋,還有必要的干糧,火柴等。
這個分局也不闊綽,見陸城帶走一大堆,倉房的那個小同志急壞了。
“陸組長,你用完可要還回來啊?!?/p>
“啊,會的會的,放心吧?!?/p>
陸城嘴上答應(yīng)的挺好,心里壓根就沒打算再還,冒著這么大的危險,要點(diǎn)物資算什么。
幸好是大馬拉的雪爬犁,屬于重載型,把東西放到木架子上,三人坐上去,還剩下些空間。
大奎和田樹寬坐在鋪好的被褥上,全身蜷縮在大衣里。
現(xiàn)在不是開車,依靠雪爬犁,恐怕真得要明天晚上才能趕到目的地了,這還是理想的說法。
不敢耽誤時間,給那匹馬套上牽引的繩套,陸城裹好大衣,綁上護(hù)膝,最后又圍好狗皮帽檐,只露出一雙眼睛。
全副武裝后,用戴手套的右手揮舞鞭子,朝著馬屁股上抽了一下,隨著嘶鳴聲劃破夜空,雪爬犁像箭一樣竄了出去。
三人一個沒注意,差點(diǎn)甩到后面,幸好大奎底盤穩(wěn),一邊伸手擋住陸城,一邊拖住田樹寬。
陸城穩(wěn)定身形后,又抽了一鞭子,馬兒跑的更快了。
在這種冰天雪地里,還得是雪爬犁,陸城一開始還不熟練,趕了有一會,便能駕馭的又快又穩(wěn)了。
幸好積雪上有反光,再加上手電筒,不至于摸瞎趕路。
也就是天黑,要是放在白天,還能更快。
可能田樹寬也是第一次坐這種交通工具,和著大奎,兩個人興奮的嗷嗷直叫。
但也僅僅是半小時不到,總歸是太寒冷了,吸了不少冷空氣,兩個人很快就蔫了,縮在后面木架子上,裹著被子瑟瑟發(fā)抖。
“田樹寬同志,咱現(xiàn)在才剛出發(fā),你要是后悔了,咱還可以返回去,分局宿舍有暖氣,有溫暖的床,還有熱水澡,多舒服??!
何必大半夜的在外面受凍,保不齊遇上熊瞎子,把咱吃了呢。”
陸城一邊引誘著田樹寬干脆放棄算了,干嘛遭這種罪。
一邊趕著馬兒,速度降低不少,不能讓馬一直高速奔跑,畢竟是黑夜,視線不好,地形又復(fù)雜,萬一經(jīng)過哪個溝,想剎都剎不住。
田樹寬緊緊抱著懷里的挎包:“我不怕,要奮斗就會有犧牲,就算有熊瞎子,我可以把我喂給他,然后你們帶著資料繼續(xù)趕路,不用管我。
只要把資料送到鋼廠,那我們就是取得偉大勝利!”
陸城無語,真想罵這人一句傻子。
身為火車乘警就是這樣,天南地北的跑,會見到各種形形色色的人。
但像田樹寬這么個年輕人,甘愿把生命奉獻(xiàn)給集體,還是不多見。
“大奎,冷不冷啊?!标懗怯趾傲艘痪?。
“冷!”
牛大奎向來實(shí)話實(shí)說,他說冷,那就是真的冷。
陸城一邊趕著馬兒,一邊鼓勵的說道:“再堅持一會,等到前面看有沒有避風(fēng)的山梁子,咱在那休息一下?!?/p>
田樹寬接過話:“我不嫌累,還是別歇了吧,就這都不知道能不能趕上呢,不好浪費(fèi)時間?!?/p>
陸城往后看了一眼:“你是鐵人,可以覺得不累!但你總得讓馬休息一下吧,它又不是機(jī)器,要是把它跑死了,咱就等著凍死在這里吧。”
田樹寬把這茬給忘了,聽到陸城的話,他沒再說什么。
現(xiàn)在再急也沒用,馬匹畢竟不是汽車,跟人一樣,需要喝水,需要吃草。
而且這匹馬屬于集體財產(chǎn),萬不能有什么損失。
大約兩個小時后,陸城估摸著將近凌晨三點(diǎn)左右了,不能讓馬再跑了。
幸好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前方,影影綽綽的黑影籠罩,一定就是山林了,正好可以擋風(fēng)。
陸城最后揮舞了一下鞭子,讓馬兒再加把力氣,跑到前面就能休息一下。
“駕!”
馬兒估計也看到了能休息的希望,撒開四個蹄子,在雪地里狂奔起來,后方雪花濺的四處飛散。
眼看著距離山林越來越近,可就在這時,馬兒似乎受到什么驚嚇一樣,突然原地停下,抬起前肢發(fā)出嘶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