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坑不用大,飯碗那么大,要淺!”陳光陽他指揮著。
孩子們嗷嗷叫著開始挖,小雀兒挖得最快,小手跟小鏟子似的,小坑又圓又標準。
大龍在一旁幫忙運土,頗有大哥風范。
只有二虎子,挖著挖著就開始在坑邊堆土長城,一副要“固守待援”的架勢。
陳光陽從地上撿了點散落的糧食,小心翼翼地撒在坑底和周圍一圈。
“看見沒?這是給家雀兒下的香餌!坑要淺,這樣它傻乎乎跳進來吃,翅膀一撲騰就頂?shù)娇友貎毫耍w不出來!咱給它來個甕中捉……呃,手到擒來!”他差點又說出成語,趕緊剎住車。
剛布好陷坑,陳光陽眼尖地瞥見操場旁邊矮土墻的磚縫里,有個黑黢黢的小洞,洞口還有幾根干草屑。
“嘿!運氣好!看見沒?那兒就是個家雀窩!”
陳光陽壓低聲音,眼睛里閃著賊光?!坝涀。透C講究快準狠!別磨嘰!”
他招招手,讓大龍和二虎子過來。
二虎子雙眼滿是興奮,和二蛋兒一同湊過來了小腦袋瓜子。
“大龍,你瞅好下面,防著有鳥飛出來。二虎子,你手小……”
陳光陽抓起二虎子那胖乎乎但相對靈活的小手,“瞅準了,塞進去!摸!別怕!就跟摸你媽那放雞蛋的筐似的!摸到了就給我薅出來!要穩(wěn)!”
二虎子深吸一口氣,仿佛在完成一項神圣的使命,閉著眼:“生死看點,干就完了老鐵!”
然后一臉視死如歸地把小手猛地捅進了黑洞。
“嗷?。。〉?!有嘴!?。∷段?!它咬我了!”二虎子剛伸進去半秒,就嚎得驚天動地!
猛地抽手,結果指尖還真掛著一小塊麻雀粑粑,外加一根灰不溜秋的雜毛,活像剛被針扎過……不,是被麻雀嘴防御塔攻擊了!
麻雀早從另一個洞跑了。
陳光陽看著他那腫臉上只剩一條縫的“痛苦”表情,還有那根掛著粑粑的手指頭。
陳光陽又好氣又好笑:“完犢子玩意兒!嚎啥?又沒叼下塊肉!它叨你證明里頭有貨!就是動作不夠麻利!”他順手扯了片大樹葉給他擦手。
正鬧騰著,負責盯陷坑的小雀兒尖叫起來:“??!爹!抓到了抓到了!進坑了!”
呼啦一下,孩子們?nèi)珖诉^去。只見一個淺坑里,一只灰突突的麻雀正絕望地撲騰著,小翅膀把坑邊的塵土扇得老高,像個小型沙塵暴制造機。
它確實飛不出來……坑太淺,它一使勁兒蹦,腦瓜頂就撞土沿兒,成了個絕望的“蹦蹦鳥”。
“好!”陳光陽咧嘴一笑,“還是這招兒好使!看我徒手抓鳥!”
他大手如閃電般探下,五指張開如鐵鉗,眼看就要精準地捏住麻雀的后脖頸兒……
“爹!別動!烤著吃!”
二虎子突然又一聲大吼,不知道從哪個兜里掏出了……半盒皺巴巴的洋火(火柴)!“我?guī)Я嘶?!烤它!就著大餅子吃!?/p>
他這一嗓子太突然,加上那晃著火柴盒、口水都要流出來的形象實在過于驚悚。
嚇得坑里那只本已絕望的麻雀,愣是爆發(fā)了生命潛能!
撲棱棱!
啪啪啪!
一陣激烈的塵土飛揚,麻雀竟然在陳光陽的大手落下的瞬間,來了個極限擦邊“漂移”。
從坑邊猛地躥起,翅膀險之又險地掠過陳光陽的手指頭,直沖云霄!留下幾根鳥毛飄落坑中。
“撲撲撲……嘰嘰嘰!”麻雀帶著劫后余生的喜悅,消失在遠處的天空,只留下一陣塵土和一個呆若木雞的陳光陽。
孩子們傻眼了。
二虎子舉著火柴盒,更是呆在當場。
只有他那句“烤著吃”的回音仿佛還在操場上空飄蕩。
陳光陽保持著“五爪金龍”的姿勢,看看空空如也的陷坑。
再看看二虎子手里那盒催命符般的火柴,最后目光落在他腫臉上一臉無辜又茫然的表情上。
“……二……虎……子……”陳光陽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眼神復雜得能擰出水來。
他感覺胸口有股氣在翻騰……想笑,這小子為了一口吃的真是不惜一切。
又想罵,費老大勁布的陣就這么被他一聲“烤著吃”整黃了!
“爹……”二虎子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闖禍了,甕聲甕氣帶著點委屈:“我……我尋思幫個忙……”他指了指火柴盒,覺得這是個加分項。
陳光陽深吸一口氣,心里面暗示著:“自己生的自己生的。”
緊接著,是圍觀的孩子們看著陳光陽那哭笑不得的表情,再看看二虎子“幫倒忙帶調料”的委屈樣,全都忍不住“哈哈哈”、“咯咯咯”地放聲大笑起來!
操場上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大龍笑得捂著肚子,小雀兒笑得直跺腳。
倒是那二蛋兒有點虎超的說道:“光陽叔,你行不行啊?”
在東北!
這一句話簡直能和“不能喝別喝了”一樣有殺傷力。
陳光陽立刻擼胳膊挽袖子,今天還真的得整點家雀了,不然不得讓這群小崽子看不起啊?
感覺自己這“爹”和“老師”的臉面,今天要是不掰回來,以后真沒法在這幫小犢子面前支棱起來了!
“彈弓都讓這小肚子給我攪和黃了!”他一把奪過二虎子手里的洋火揣進兜里,然后把剛才的彈弓子給弄整上了。
然后用又從他那跟萬寶囊似的破挎包里,麻溜地扯出一截備用的汽車內(nèi)胎皮,當成包裹石子的小兜。
“都一個個睜大眼睛看好了!”他聲音不高,卻讓所有的崽子全都瞪大了眼睛,一個個聚精會神的看向了陳光陽。
“光陽叔!你加油嗷!”
“哎呀,你們放心吧!我爹嘎嘎尿性,就是準!”二埋汰跟著左右同學吹噓著。
小雀兒和大龍也一臉認同的點了點頭!
他們爹厲害,毋庸置疑!
他隨手從地上捏起一粒不大不小的石子兒,壓在皮兜里。
眼神像淬了冰的刀片子,掃過操場那幾片正糟踐糧食的麻雀堆。
“嘰嘰喳喳!給你們臉了!”
陳光陽拉起彈弓。
瞄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