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牛逼雖然在醫(yī)學(xué)界響當(dāng)當(dāng),但是畢竟是個老老頭。
一巴掌打的鼻涕眼淚都出來了:“嘎哈???這么打我嘎哈呀!”
“草擬嗎的,讓你滿嘴噴糞胡嘞嘞!你他么才有喜了呢!”老娘們開口就是口吐芬芳!
“俺家老爺們出去一年才回家,我他媽咋可能有喜了呢!”老娘們喊的破馬張飛!
程大牛逼先是一愣,然后眉頭緊皺一下,隨后就有底了。
剛要開口說話。
那憨厚大漢就沖了上來:“哎呦我操你媽的,我讓你瞎逼次!你個老雞巴等,我不給你胯骨踹折,給你插屁眼里面當(dāng)燒雞賣,我他媽算你牛逼!”
那大漢一身憨厚,得有一米八九的個頭。
而程大牛逼瘦的和個小雞崽子似的。
要是結(jié)結(jié)實實挨上這大漢一拳,怕是直接就能吃席了!
陳光陽在一旁看著不可能不管!
當(dāng)初可是程大牛逼救了小雀,又教給小雀和大龍醫(yī)術(shù)……
可以說,老陳家欠著人家恩情呢!
但該說不說,這程大牛逼有點尿性,一邊往后邊跑,一邊開口說道:
“嘿!老夫行醫(yī)一輩子,這滑脈還能號錯咯?懷沒懷過犢子的脈門我閉著眼都能摸出來!你婆娘,肚子里就是揣上崽兒了!脈象明明白白,那叫一個圓溜滾瓜!鐵定是有了!”
“我操你個奶奶腿兒的老不死的!嘴還這么硬梆梆,胡說八道,看我不撕爛你這張破嘴!”那老娘們像是被點了引信的炮仗,臉上羞憤的紅暈瞬間蓋過了方才的怒意。
幾乎要滴出血來,指著程大牛逼破口大罵,唾沫星子噴出老遠(yuǎn),“放你娘的羅圈屁!俺們當(dāng)家的是剛從林場扛木頭回來不假,可那是一個月前的事兒!一個月就能揣上?
你當(dāng)老娘下的是豬崽子那么快?再說這一個月,俺家這個死鬼天天在家喘氣兒都沒勁兒!指定是你這老不死的眼瘸手也瘸,看岔了!還敢扯犢子,俺們當(dāng)家的,給這老東西長長記性!”
那憨厚大漢本就火氣上涌,聽見這話追的更快了!
說時遲,那時快!
旁邊一直在觀瞧的陳光陽,動了!
跟頭豹子似的,動作快得連個影兒都瞧不清,幾乎是擦著拳頭滑了過去。
一只骨節(jié)分明、卻異常沉穩(wěn)有力的大手,鐵鉗般精準(zhǔn)地攥在了大漢那高高揚起的手腕子上!
“嗯?!”憨厚大漢驚得悶哼一聲,感覺手腕子像是被根燒紅的鐵條給箍住了!
那剛猛的力道竟硬生生被剎停在半空,紋絲不動!
一股麻勁兒順著手臂就竄上了肩膀頭子!
他扭過頭,只見一個身量不如他高,卻身板結(jié)實、眼神沉穩(wěn)銳利的年輕漢子正看著他。
正是陳光陽。
“撒開!”大漢掙了一下,沒掙動,牛眼一瞪。
“兄弟,先別急著招呼?!?/p>
陳光陽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他眼神瞥了一眼氣得渾身哆嗦、臉色由紅轉(zhuǎn)青的老娘們。
又看了看梗著脖子、一臉篤定的程大牛逼,“有事說事,動手算啥本事?拳頭能解決真假?”
“他他他!他污蔑俺清白!俺不活了!”老娘們被陳光陽這一攔,更是撒起潑來,拍著大腿就要往地上坐,哭天搶地。
程大牛逼有人擋著,氣焰反而更足,他揉著被扇得火辣辣的臉頰,指著那老娘們就嚷:“老夫一輩子號脈!你這脈門就是喜脈!就是懷孩子!天王老子來了它也是!你們不信?好!找地方驗去!”
“驗驗驗!驗?zāi)隳飩€錘子!你個老流氓老不死的!就是想埋汰死俺!”老娘們哭嚎著。
陳光陽眉頭微皺,看那老娘們?nèi)鰸姶驖L的反應(yīng),心里更加信了程大牛逼三分。
老爺子雖然脾氣怪嘴巴損,但在大是大非的診斷上,尤其脈象這種看家本事,栽跟頭的可能性真不大。
那漢子看著婆娘這副“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架勢,臉上橫肉抽了抽,那被怒火沖昏了頭、只想找人出氣的腦子也好像慢悠悠地拐了點彎兒……
這婆娘的反應(yīng),咋這么邪乎呢?
“好了!別嚎了!”陳光陽沉聲打斷老娘們的哭喊,目光如電般掃過去。
“在這干嚎能嚎出個真假?扯這些犢子廢話沒用!程老說你是喜脈,你說他瞎扯淡。要掰扯清楚還不簡單?”
他抬手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街道,語氣平淡卻擲地有聲:“幾步路就是縣醫(yī)院!
現(xiàn)成的亮堂地兒!咱抬腿過去!拍板兒讓大夫摸摸脈門,用那洋機器照照也行!是有了,誰造的孽誰兜著!是程老眼瘸,我讓他給你賠禮道歉,這診費我掏!你想咋辦這老頭子都認(rèn)!要是不敢去,擱這兒干嚎,那這事兒就得好好掰扯掰扯了!”
這話一出,圍觀看熱鬧的人群嗡地炸開了鍋,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對?。∪メt(yī)院!多明白!”
“就是,嚎啥嚎!讓大夫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瞅瞅那老娘們,咋像是讓人踩了尾巴呢…”
“怕是心里頭有鬼吧?”
再看那老娘們,仿佛被點穴了般瞬間定格!
臉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慘白如紙,剛才那股撒潑打滾、氣吞山河的勁兒像是被針扎破了的氣球,漏得一點兒不剩!
眼神慌亂得像林子里被驚了的兔子,左瞟右瞟就是不敢再看陳光陽,更不敢看程大牛逼。
“我…我…俺…誰去那埋汰地方!晦氣!俺…俺們回家!”
她聲音陡然小了八度,支支吾吾,整個人都縮了半截,轉(zhuǎn)身就想往人群外面鉆。
剛才還如同門板般擋在她前面、怒火中燒要給媳婦出氣的憨厚大漢,此刻像是猛地被一盆冰水澆在了頭上,順著后脖頸子就涼到了腚溝!
他再憨實,再沒見識,此刻也咂摸出味兒來了……
自己家老娘們這反應(yīng),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只見這漢子臉色變了又變,疑惑、驚愕、羞怒……
一股難以言喻的憋屈猛地沖上了天靈蓋!
他眼神復(fù)雜地盯著自己婆娘那副做賊心虛的畏縮樣,后槽牙嘎嘣咬得作響,腮幫子鼓得老高。
“啪!”大漢猛地一揮手,卻不是打人,而是帶著一股無法發(fā)泄的暴怒和憋屈,狠狠一把薅住了那老娘們的后脖領(lǐng)子,像拎一只待宰的雞!
他那張憨厚中帶上戾氣的臉膛漲得紫紅,牛眼里血絲密布。
“好!去!醫(yī)院!現(xiàn)在就去!”漢子的聲音嘶啞,像是從喉嚨深處硬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冰碴子。
“媽了個巴子的!老子也他媽要聽聽,是哪個龜兒子種的田!走!”
吼完,幾乎是拖著那腿腳發(fā)軟、面無人色的老娘們,撥開看熱鬧的人群,踉踉蹌蹌、卻又氣勢洶洶地朝著縣醫(yī)院的方向,大步流星地拽了過去!
人群頓時讓開一條道,議論聲更是一浪高過一浪。
剛才還吵鬧得像開鍋的現(xiàn)場,瞬間只剩下程大牛逼捂著腮幫子倒吸涼氣。
以及默默收回手掌、眼神平靜無波的陳光陽。
地上散落著程老的藥攤子和幾根草藥,一片狼藉。
陳光陽抬眼看了看程老狼狽的樣子,無奈地嘆口氣,彎下腰幫忙收拾。
程大牛逼一邊吸著冷氣一邊還在哼哼:“哼…老…老夫豈會看錯!就…就是懷了!等著吧…就看著!等會兒準(zhǔn)得鬧開鍋…”
那語氣里,竟還有幾分“等著看大戲”的幸災(zāi)樂禍和醫(yī)者不容質(zhì)疑的執(zhí)拗。
陽光斜斜地照在黑市的土路上,遠(yuǎn)處還能依稀聽到那漢子拖著婆娘越來越遠(yuǎn)的腳步聲和婆娘壓抑的哭腔。
陳光陽搖搖頭,“我說,你這事兒你和人家說干啥?這不是讓兩口子干仗么?”
程大牛逼一撇嘴:“誰成想他爺們剛回來???你以為我愿意扯這個王八犢子啊。”
陳光陽咧嘴一笑:“那你招惹了人家,別到時候讓奸夫過來揍你黑棍!”
“就你這個小體格子,照你后腦海一棍子,你不就悶屁了么?”
程大牛逼一縮脖:“那這玩意兒得咋整???”
陳光陽咧了咧嘴:“你剛才不是挺有能耐么,現(xiàn)在咋害怕了?!?/p>
程大牛逼一撇嘴:“我再有剛,那不也不是不如你么,光陽大兄弟你是說是不是……”
陳光陽笑道:“放心吧,等一會兒,我在這黑市里面打個招呼?!?/p>
讓程大牛逼把心放肚子里面,陳光陽轉(zhuǎn)悠一圈兒,就去找人了。
黑市里面都有維護(hù)秩序的人,讓他們照看一下程大牛逼完全不是問題。
轉(zhuǎn)悠了兩圈,陳光陽果然看見了那維護(hù)秩序的人。
還沒等陳光陽亮明身份,對方就直接走了過來。
“陳顧問,您過來了?”
這兩個人,赫然認(rèn)識陳光陽。
陳光陽點了點頭,“嗯,來這兒逛一逛,然后想要麻煩您二位點事兒?!?/p>
看見名滿整個縣城的陳光陽對自己這么客氣,這兩個維護(hù)秩序的人也受寵若驚,對著陳光陽接連點頭:“您說您說?!?/p>
陳光陽扭過頭,指了指程大牛逼:“那老頭是我親戚,剛才那熱鬧您二位不也是看見了么,要是有人過來找他麻煩,您二位幫我照看一點?!?/p>
這倆人立刻點頭:“原來就這點小事兒,您就放心吧?!?/p>
陳光陽又給塞過去兩盒煙。
剛走回去,就看見了醫(yī)院里傳來了叫罵聲音。
果然是出事兒了。
程大牛逼還有閑心墊腳看熱鬧呢。
陳光陽直接撇了撇嘴。
程大牛逼笑了笑:“得了,今天也沒啥生意,走吧,回家我安排你喝點?”
陳光陽點了點頭:“妥!”
倆人回到鄉(xiāng)里面的時候,天都有些擦黑了。
昏黃的煤油燈在程大牛逼家低矮的土屋里跳躍。
映照著墻上幾幅發(fā)黃的人體經(jīng)絡(luò)圖和幾捆懸吊的草藥。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合了煙火氣、草藥香和新鮮炒菜的味道。
一張搖搖晃晃的炕桌擺在屋子中央,也整出了四個像模像樣的小菜:一碟醬得油亮的咸菜疙瘩切片,一盤翠綠翠綠的小蔥拌豆腐淋著香油,一小碗干豆角燉得軟爛、油汪汪的顯出肉香,還有一碗金黃鮮亮的炒雞蛋。
雖不奢華,但在此時此地,絕對算得上“盛情款待”。
“來來來,光陽,快炕上坐!沒啥好東西,都是些莊戶把式,別嫌棄!”
程大牛逼搓著手,從炕梢一個黑黢黢的櫥柜里摸索著。
“程大叔太客氣了,這就挺好,有酒有肉了?!?/p>
陳光陽笑笑,盤腿在炕桌旁坐了下來。
看著這小菜,再想想剛才黑市那一出鬧劇,心里也覺得有點啼笑皆非。
程大牛逼沒接話,小心翼翼地捧出來三個大小不一的壇子罐子,最小的那個甚至只是個葫蘆做的瓢。
他將這些寶貝疙瘩在炕桌角一字排開。
臉上瞬間換上了得意和神秘的表情,聲音也壓低了幾分:“嘿,這才是主菜!外面那些草草果子算啥,這才是我的壓箱子底兒!自家釀的,費老鼻子勁了!”
他拍開那個土黃陶壇的泥封,一股濃郁的藥香混合著獨特的酒氣立刻沖了出來。
這香氣極有層次,先是果木的清甜,緊接著是深厚的藥味,最底一層透出一點……
難以言喻的腥膻,卻又被前面的味道調(diào)和得并不難聞。
“瞧瞧這個,”程大牛逼倒了小半碗給陳光陽。
那酒液竟然是琥珀色的,濃稠透亮,里面還沉著幾片看不清是什么的干物。
“這叫‘虎骨木瓜酒’!聽著名頭唬人吧?骨頭……嘿嘿,是棒骨加些個鹿筋頂替的,但木瓜是實打?qū)嵉暮霉?!舒筋活血,專治你走山蹚水的勞累!嘗嘗!”
陳光陽端起碗,那酒氣鉆鼻,藥香直沖腦門。
他抿了一小口,酒液入口溫潤順滑,初時是木瓜的清甜。
緊接著一股帶著力道就沿著喉嚨滑下去,隨即四肢百骸仿佛被溫?zé)岬娜龠^,渾身骨縫似乎都在悄然松快。
這感覺,和他彈藥洞出產(chǎn)的白酒完全不同。
后者是霸道剛猛,這酒卻是潤物無聲又后勁綿長。
“好酒!”陳光陽眼睛果然一亮,他是懂酒的人。
這酒的火候、藥材的融合度,都掌握得極妙,絕非尋常農(nóng)家自釀的水平可比。
“程大叔,你這手藝可以啊!勁兒足,味兒正,入喉還順溜!”
“哈哈!識貨!”程大牛逼臉上的得意勁兒更足了,他又拍開那個葫蘆瓢上的塞子。
這次倒出的酒液是淡黃色的,清澈如水,藥香更甚。
帶著一股明顯的苦艾和辛烈之氣,“這個,五加皮酒!行氣消滯,開胃健脾!走街串巷累著了胃口不好,整兩口,保管你吃嘛嘛香!”
陳光陽接過,又嘗了一口。
這一口下去,辛辣之氣直沖喉嚨,胃里瞬間暖烘烘的,那股子因勞碌和剛才事件帶來的滯悶感好像真被沖散了不少。
他點點頭:“這勁兒夠沖!是開胃的路子?!?/p>
兩小碗酒下肚,燈影搖曳間。
兩人的話匣子也打開了。
剛才的驚魂、街頭的風(fēng)波,都成了下酒的談資。
陳光陽也放松下來,覺得這程大牛逼雖然行事有時不著調(diào),但這釀酒配藥的手藝確實有兩下子。
這時,程大牛逼的目光變得極其神秘,甚至帶著點猥瑣又熱切的光芒。
他用一種近乎耳語的聲音,把手伸向了那個最大的、封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黑陶壇子,壇口還用厚厚的油紙和泥封裹著。
“光陽大侄子,前兩個那是開胃的,小打小鬧?!?/p>
他咽了口唾沫,壓低了嗓音,下巴微微抬起,帶著無比的自信。
“這個……這才是真正的寶貝!我程某人立身根本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