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芳菲指甲刮了下窗臺,沉思著道。
“怎么可能,皇上又不知道今日魏明澤會上門為難蘇秀兒,何況皇上什么美人沒有見過?怎么可能會為了蘇秀兒一個賤婦出宮。應(yīng)該只是巧湊那魏明澤倒霉撞上了。行了,世子已經(jīng)離開,我們也回府?!?/p>
謝芳菲偷偷離開茶樓,段珍珠這邊被送回段府。
段戈宏得知段珍珠背著他指使魏明澤想要毀掉蘇秀兒名聲,反被皇上撞上,皇上當(dāng)街批判,讓他好好教導(dǎo)女兒后,他氣得抬手打了段珍珠兩個耳光。
又動用家法,打了二十滕條,連夜送往鄉(xiāng)下。
后來聽說,還沒有等段珍珠身上的傷好,段戈宏就讓人在鄉(xiāng)下隨意找了個男人,將段珍珠嫁了。
段珍珠嫌棄蘇秀兒是村婦,最終自己卻嫁到了村子里,還被除了段姓。
當(dāng)然這都是后話。
眼下皇上雷霆解決完魏明澤和段珍珠后,才克制著情緒讓大家都起來:“朕乃微服私訪,大家都不需要拘謹(jǐn)。蘇秀兒,魏明澤已經(jīng)發(fā)賣,接下來你的事情還要如何處理,繼續(xù)!”
蘇秀兒站了起來,眨巴眨巴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聽。
皇上說這話的時候分明沒有帶任何情緒,可她聽著,就像是在說,你盡管動手,我給你兜底。
皇上又不是她父親叔叔長輩,怎么可能給她兜底。
蘇秀兒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瘋了。
不過,她確實還有事情沒有處理。
“謝皇上!”蘇秀兒拱了拱手,目光一轉(zhuǎn),掃向魏順許小蛾還有魏芳芳。
被蘇秀兒看到,魏順害怕腳步連退數(shù)步,身體一縮,藏在了許小蛾的身后,緊緊揪住許小蛾的衣角。
許小蛾抿唇,不安地護(hù)住魏順,愧疚地不敢看蘇秀兒的臉、
“秀兒姐,我們現(xiàn)在就帶順哥兒離開,是我們魏家對不起你。我們再也不敢來鬧事了!”
早在魏明澤被抓著去賣身后,他們就害怕地想跑了,可皇上在,皇上沒有發(fā)話,他們不敢動。
“是的,大嫂……秀兒姐。二嫂還被那段小姐打了一巴掌,我們都是大哥逼來的,我們都是弱小的女人,如路邊滕蔓般,只能依附男人而活?!蔽悍挤柬忾W爍,縮著身體,鼓起勇氣也跟著幫腔。
她跟許小蛾站在一起,即便什么都不說,就是從內(nèi)而外地透著一股苦味。
有人的苦難是一出生就決定的,例如魏芳芳。
因為她生在重男輕女的魏家。
趙氏打魏芳芳一出生起,就打定主意壞的差的苦的臟的,都留給魏芳芳,因為魏芳芳是女孩,是賠錢貨,反正要嫁出去的,早晚是別人家的人,對她好就是糟蹋。
有人的苦難是成親后決定的,例如許小蛾。
因為她是嫁到魏家的,趙氏認(rèn)為她是外人,反正是不是自己生的,苦得累得臟的壞的,自然要留給許小蛾,反正是別人家的,用壞累死了也不心疼。
以前蘇秀兒,只要一看到許小蛾跟魏芳芳就感覺她們倆像是泡在黃連當(dāng)中。
蘇秀兒無奈地嘆一口氣,朝許小蛾和魏芳芳走了幾步,手朝他們伸過去。
他們像害怕的,應(yīng)激式地往后躲。
蘇秀兒心揪了一下,是挨了多少打,受了多少苦,才會有這種身體本能反應(yīng)。
她為了讓許小蛾和魏芳芳放松,小幅度甩動著手臂。
“小蛾、芳芳,其實這個世道挺好的,皇上公正,官員也有清明的,女人不用依附男人,也能活出精彩?!?/p>
“例如長公主,當(dāng)然長公主那般驚艷的人物,還是離我們太遠(yuǎn)。你們就看我,我跟魏明澤沒有和離前是我養(yǎng)他,和他和離,我也能養(yǎng)活我自己。相信你們也可以!”
“我們真的可以嗎?”魏芳芳和許小蛾互相看了一眼,咬著牙依舊不安。
蘇秀兒肯定點頭:“當(dāng)然,你們不是求我收留?我同意了。你們可以帶著魏順留在酒樓做事,我給你們工錢,但要簽訂契約,如果敢做任何損害酒樓跟我的事情,我有權(quán)力立即趕你們離開,你們還要賠償我銀子。”
雖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可也不能因為想拉魏明澤一把,和魏明澤成親,結(jié)果遭到背刺,就選擇不再有惻隱之心,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就憑許小蛾在明明那般怕魏明澤的情況下,方才還是站出來,用她那微薄的力量試圖給她說話,她就愿意再給許小蛾一次機(jī)會。
當(dāng)然,這也不光是給許小蛾機(jī)會。
做生意好的名聲也很重要。
給許小蛾跟魏芳芳一口飯吃,既是拉了他們一把,又把自己以德報怨的名聲打出去,一箭雙雕不虧的。
不然,大家說起來,都是她趕盡殺絕,將魏明澤賣了,這生意就難做了。
魏芳芳跟許小蛾見蘇秀兒不是要趕他們走,而是收留他們,給飯吃,做事就給工錢,就像是天空突然掉餡餅砸中了他們。
魏芳芳和許小蛾的眼眶立即就紅了,連忙舉起手發(fā)誓。
“我們絕對不會做傷害秀兒姐跟酒樓的事,如有違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p>
“不至于這么嚴(yán)重?!碧K秀兒嘴角上揚(yáng),驀地又一收,皮笑肉不笑地分別拍了下魏芳芳跟許小蛾的肩膀。
“你們?nèi)羰歉覍Σ黄鹞?,我保證你們下場比魏明澤還慘。魏順,記住了嗎。胡亂說謊的孩子,是要被狼吃掉的?!?/p>
“啊,娘!”魏順被嚇得身體一顫,嚎了一嗓子,緊緊抱住許小蛾的大腿,胯襠就濕了一大片。
這是尿了。
魏順瞧見許多人都在看自己,剛才下跪的時候不覺得羞恥,這會倒是羞恥心回歸了,又怕又羞得更大聲。
“順哥兒……秀兒姐!”許小蛾又急又慌,手忙腳亂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她雖然是農(nóng)婦,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可她也知道魏順在皇上面前嚇得尿褲子,這是殿前失儀了。
熊孩子不聽話,嚇一頓就好。
蘇秀兒也沒有想到魏順這般不經(jīng)用,她暗暗扶額。
沈回淡淡出聲:“夜九,將他們帶到酒樓里面去!”
既然皇上發(fā)了話,是微服私訪,自然就不會再問罪魏順一個孩子。
但今日這教訓(xùn),也足以成為魏順終生的陰影。
福德祿安排著帶來的侍衛(wèi),將圍觀的百姓驅(qū)散。
皇上在默不作聲地打量著蘇秀兒。
看是收留了魏家女眷幼童,以德報了怨,實則是消除了自己賣掉魏明澤有可能會引來的一切負(fù)面影響,又讓魏家女眷簽了契,杜絕了一切安全隱患。
恩威并施!
雖然長在鄉(xiāng)下,卻是什么都懂。
看來皇長姐雖然隱居了,但對這個女兒的培養(yǎng)一點也沒有放松。
只是蘇秀兒的父親到底是誰。
皇上目光又定格在蘇秀兒臉上,想要從蘇秀兒臉上看出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