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之前,已經轉了幾家。
這一眼掃下來,錢盛這兒的牲口確實看著更精神些,騾馬背還鋪了草席,像是怕牲口凍著。
江塵走上前問:“騾子怎么賣?”
錢盛看江塵不過十八九歲,本不想多搭話。
可一瞥見后面跟來的江有林、江田幾人,立馬打起了精神。
全家出動,這是今天就要買啊!
他連忙彎了彎腰,笑容滿面:“騾子現在價不算貴,你看看想選哪頭?!?/p>
錢盛讓開身子,引著江塵去窩棚后。
里面有四頭驢、三頭騾子,一匹老馬。
江塵不考慮驢馬,目光落在三頭騾子上。
一頭有毛色駁雜的青騾,一頭灰撲撲的老騾。
最邊上,則是一頭毛發(fā)油光的黑騾。此刻正低頭嚼著干草,耳朵時不時扇兩下。
精神頭很足,本來搭到背上的草席都被甩到地上了。
“都什么價?”
“青騾兩萬六千文,黑騾三萬文,那匹老騾一萬文您就能牽走。”
江塵挑眉:“這價你還說便宜?我們轉了幾家,你這兒是最貴的。”
錢盛急了:“那您得看牲口好壞?。∥疫@騾子都是喂上好料養(yǎng)的,比別家的能多干活好幾年?!?/p>
江塵不懂牲畜,江有林卻早有準備。
說話時,湊上去扒開騾子的牙口細看了,江田也跟著走進去打量。
錢盛連忙跟上,江有林每看一處,錢盛就解釋一處。
等江有林看完,才回來開口:“確實都養(yǎng)得不錯,這兩頭騾子都三歲差不多,正是干活的年紀?!?/p>
聽到這話,錢盛笑得燦爛:“老伯是行家!您買我家騾子,多花的錢,不出一年就能靠干活賺回來?!?/p>
江塵看向兩頭年輕的騾子,問:“青騾和黑騾有啥區(qū)別?”
除了毛色,他看著體型沒差多少。
錢盛解釋,“黑騾毛色純,青騾毛色雜,其實真干起活來力氣差不多;
“非要挑的話,黑騾耐力強些,拉車上山也不吃力?!?/p>
“那就要黑騾,您給個實在價,合適我們現在就牽走?!?/p>
雖然說差別不大,但黑騾毛色純黑順滑,脊背肌肉隆起,看著就威武不少。
怎么說也是家里第一輛 “車”,總得選個順眼的。
隨著江塵談到價格,接下來就是砍價環(huán)節(jié)。
江塵不懂牲畜,這事全權交給江有林了。
兩人糾纏了半個多時辰,江家一家人兩次假裝轉身要走,又重新回來,最后還報出了王寶和的名號。
快一個時辰,錢盛才擦著額頭的汗開口:“兩萬五千文,真不能再低了?!?/p>
這價格比青騾還便宜一千文。
錢盛也看出來江家是真心想買,可砍價也太狠,他現在只盼著快點成交了。
“再便宜點,我們是真心要?!?江有林說得口干舌燥,此刻換江田上陣。
錢盛連連擺手:“幾位客官,真就這個價了…… 你們要是實在接受不了,我只能等下家了?!?/p>
“我們給銀子?!币恢背聊慕瓑m突然開口。
銀子比銅錢值錢,折算下來能省點。
錢盛心里飛快盤算,最后說:“那再讓點,二十二兩七錢銀子,您牽走。”
“七錢就抹了吧?!?江田笑著說,“錢掌柜這么大生意,還計較這幾錢銀子?”
“不成不成,真不能降了?!?錢盛連忙補充,“這樣,韁繩、馬鞭、板車我都給您配好,再送十幾天的豆料?!?/p>
江有林看了江塵一眼,微微點頭,這該是底價了。
江塵點頭:“行,就這個價?!?/p>
錢盛長舒一口氣,轉身去取韁繩、板車。
江塵從懷里掏出鼓鼓囊囊的布包。
他今天可帶了全部身家來。
花二十二兩多買頭黑騾,不算貴。
江田在后面看著江塵掏錢,只覺一陣肉痛。
他都不知道弟弟什么時候存了這么多銀子。
陳巧翠看著錢盛用小秤稱銀子,更是心疼得不敢看,偷偷別過臉。
可等契約簽完,錢盛把那頭油光水滑的黑騾牽過來。
陳巧翠心里的心疼頓時少了大半,旋即興奮起來。
有車了!
有騾車了!
三山村除了里正家有兩頭驢、一頭耕牛。
別家最富的,頂多有頭驢,還沒誰家有騾子呢!
等他們坐著騾車回村,得多風光。
“你們先喝杯茶水,我讓人把板車備好?!?/p>
終于敲定,錢盛臉上的笑容也重新燦爛起來。
旁邊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不知什么時候湊上前來。
錢盛順手從懷里取出十幾枚銅錢,老頭接過,轉身去窩棚里拿板車、韁繩,開始幫忙套車。
江塵幾人在旁邊的茶攤喝了碗粗茶,
不過最后,江塵又多花了一兩銀子,在老頭手中將板車升級了一下。
錢盛說送的板車,完全只有一塊板,木質也有些太差。
好馬配好鞍,好騾自然也得配好車。
等一切收拾好,錢盛揮手送客:“平日記得喂草料,要是干重活,得喂兩頓豆料啊?!?/p>
“再有什么問題來找我就是?!?/p>
“回家,回家!坐在騾車上,江曉蕓的表情有些莫名興奮。
一想到回村之后,那些小姐妹看著自已坐在騾車上,她的嘴角就有些止不住。
她們家的日子,好像有些越過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