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鴻朗淡然飲茶,并未說話。
陳炳收回目光,迅速上前拉開大門。
正看到門口站著的陳澤。
一見到這侄子,他眉頭皺得更深了。
轉(zhuǎn)而看向梁永峰:“你說的是真的?”
“大人,千真萬確,有兄弟在三山村......巡查,正碰見這事,差點被卷進去?!?/p>
梁永峰看了眼屋內(nèi)端坐的趙鴻朗,語氣帶著幾分謹慎。
趙鴻朗將茶碗放下。
終于站起身,道:“陳大人,此事緊要,不如先去看看再說?”
陳炳面色難看。
對梁永鋒吩咐道:“把馬牽過來,帶著你的人,再點二十名鄉(xiāng)勇力士,去三山村?!?/p>
“是!”
隊伍足用了半個時辰才集結(jié)完成。
實在是這縣衙中除了衙役,鄉(xiāng)勇都是臨時征調(diào),不在常征之列。
等松松垮垮的鄉(xiāng)勇力士湊齊二十人,陳炳才翻身上了唯一一匹馬。
等到趙鴻朗跟兩個壯仆上了馬車,陳炳才將梁永峰招到身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剛才梁永峰說話遮遮掩掩,陳澤又跟著,這事肯定還有隱情。
一旁的陳澤已經(jīng)等不及插話:“二叔,是江塵鼓動百姓作亂!他是首惡,我就說早該把他抓起來!”
“你給我閉嘴!” 陳炳低喝一聲,又轉(zhuǎn)向梁永峰,“你說?!?/p>
梁永峰這才低聲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這是,下意識的省去了破陣弩的事情......只希望被那群不識貨的百姓丟到一旁,甚至暫時藏起來。
就算如此,陳炳聽到一半額頭的青筋就跳起來老高。
“所以,你們帶著衙役,去了三山村三天截殺江塵,還沒殺掉!”
殺人雖然過火,但他早習慣了陳澤的紈绔,根本沒怎么意外。
梁永鋒開口:“大人,江塵真的有些邪乎,似是知道我們要襲殺他一樣,我們上山之后,他就再沒有上山一次......我們剛走,陳家就出事了?!?/p>
梁永鋒正要繼續(xù)說,陳炳卻已沒有興趣聽了:“你們狗屁倒灶的事情先放一邊!我只想知道村民到底因為什么發(fā)狂!”
梁永鋒立刻正色開口:“是因為最近城中有關(guān)羅城縣毒水的流言?!?/p>
“那日,有人說陳豐田也干了同樣的事,村中百姓瞬間震怒,沖進陳家才會后續(xù)的事?!?/p>
陳炳眉頭皺起,那則流言他也聽說過。
可羅城縣距離永年縣不遠,也確實有流民沖擊富戶的事。
但原因是饑民活不下去才起了歹念,哪有什么毒水。
他當初聽說,也根本沒把這流言放在心上,但也沒想過辟謠,也根本沒辦法辟謠。
官府發(fā)公告?可不識字的百姓占了大多數(shù),根本沒任何作用;
若是找人宣講,說不得還會有反效果,往常這種流言,他向來是聽之任之的。
見陳炳思索,梁永峰繼續(xù)開口:“打人,我懷疑這流言就是江塵傳出來的,為的就是對付陳豐田?!?/p>
陳炳斜眼一瞥梁永鋒,對付一個鄉(xiāng)下里正而已,需要用這種手段?
旁邊的陳澤也立馬附和:“二叔,肯定是江塵!除了他,誰跟陳玉坤有這么大仇?”
陳炳問道:“所以,他和陳玉坤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陳澤卻不由愣住了,煩躁地撓了撓頭,他還真說不清楚兩人的仇怨。
最終只能道:“可陳豐田、陳玉坤都急著要殺他,他們之間肯定有大仇!”
“二叔,肯定是江塵沒錯!他鼓動百姓暴亂,這是謀反的大罪,全家斬首都不為過!”
陳炳此刻,心中也對這個獵狼的江二郎多了幾分好奇。
要是這次的事真是江塵挑起來的,那就必須重視起來了:
能用這種手段讓陳玉坤滿門遭殃的人。
若是不能和平共處,那就只能斬草除根了。
陳炳也沒繼續(xù)發(fā)問:“先進村再說?!?/p>
一行人直到快正午,才走到三山村。
前面坐車的梁永鋒陳澤幾人還好。
身后臨時證調(diào)過來的鄉(xiāng)勇,早就口干舌燥,走路也有氣無力起來,若真是打起來,恐怕十分力也出不來七分。
剛進山村,陳炳就看到個村民模樣的人。
陳炳立刻高聲喝道:“那人,趕緊過來!”
那村民村民見到騎著馬、身后跟著鄉(xiāng)勇的陳炳。
當即神情一震,轉(zhuǎn)身就要跑。
“你我再跑一步,我就射箭了!”
那人慌張轉(zhuǎn)身舉起雙手,隨即跪倒在地:“大人饒命,大人饒命?!?/p>
但村口位置,仍有幾個孩子往村里跑去。
陳炳也沒管,翻身下馬,馬車上的趙鴻朗也跟著從馬車上下來。
“你們?nèi)酱澹蛉瞻l(fā)生了什么事?” 陳炳問道。
跪著的人抬起頭,顫聲道:“是里正陳豐田用假糧種騙人,被村中百姓沖了宅子?!?/p>
“陳里正呢?”
那人囁嚅著開口:“陳豐田死了,陳玉坤…… 也死了,他們的兒子陳玉堂跑了,現(xiàn)在還沒找見。”
“哼。” 陳炳輕哼一聲。
跪伏在地的那人身體猛地一顫,連忙辯解:“大人,這可不關(guān)我的事啊!”
“不關(guān)你的事?” 陳炳冷笑,“全村人都去了,難道獨你沒去?來人,給我綁了!”
左右衙役立刻手持水火棍和麻繩上前,就要動手綁人。
不管村中百姓如何,先得來個下馬威再說。
可正在這時,
就在這時,村口處快步走出來一個年輕男子。
看面相,約莫十八九歲。
四方臉,濃眉長眼。
面相有幾分憨厚,卻又刻意擺出兇狠的模樣,但終究難掩眼底的慌亂。
而他身后,跟著一群壯丁。
手上拿著鋤頭、鐮刀,甚至柴刀臨時組裝的樸刀。
只不過雖然拿著武器,這些人眼神里卻滿是驚恐、畏懼與掙扎。
陳炳看到近百人從村內(nèi)出來,頓時目光一凝。
身后的二十名鄉(xiāng)勇也隨即緊張起來。
永年縣平日緝盜全靠縣衙捕快,其中還只有半數(shù)人佩刀,其余人只用水火棍和鐵鏈;
至于鄉(xiāng)勇,大多用的就是柴刀組裝的樸刀了。
平日里也無操練,現(xiàn)在又走了遠路到三山村,早就沒了多少力氣。
可對面足有一百多個壯丁,就算手上是鋤頭鐮刀他們也根本沒有勝算。
一想到雙方可能動手,身后鄉(xiāng)勇的掌心都冒出了冷汗,已經(jīng)有人想往后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