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身邊配話嘮。
沉默的人身邊最好有直白開口的朋友。
而擰巴又不知表達的人身側(cè),最需要一個永遠趕不走且會向他邁進的愛人或好友。
喬梨視線直勾勾盯著他,陽光躍入她眼睛留下點點漣漪,人也跟著往靳明霽的跟前傾了傾身子。
“從小到大,我最擅長的就是揣摩人的心思。”
“……也最討厭揣摩人的心思。”
那是對現(xiàn)實屈服的小喬梨,在失去唯一的依靠母親之后,想要在那個荒僻山村活著長大的被動技能。
又密又卷的睫毛,隨著她微微上抬的眼皮,在眼下投下一片深邃的陰影。
喬梨從未找到令自己心安的領(lǐng)地。
就連這套價值千萬的房產(chǎn),每次置身在這片寬敞明亮的空間里,她都會有很強烈的割裂感。
不管是靳明霽偶爾出現(xiàn)的言語提點,亦或者是她多次拒絕蕭秘書繼續(xù)訂餐,并不被他背后那個人采納的經(jīng)歷,都在時刻提醒著她一個不能忽視的現(xiàn)實。
這里的一切都不屬于她。
也沒有人會聽見她內(nèi)心最真實的想法。
村里四面漏風(fēng)的那間小破屋,喬梨一個人住了十幾年,簡陋中也能偶爾拾起來一些自得其樂。
邊城租了好幾個月的平房,她也能住得適應(yīng)。
只因這些地方都有能一眼看到的東西,帶著她從小到大最為熟悉的黃土地。
唯有這里。
精致背后處處透著隱藏在暗處的危險。
比看得見的惡意更讓人忌憚。
躺在柔軟舒適的被窩里,除了那幾次被靳明霽翻來覆去的夜晚,她沒有一夜能快速進入睡眠狀態(tài)。
好不容易強迫自己去適應(yīng)這里的節(jié)奏。
重新適應(yīng)一個人的生活。
可他總是要出現(xiàn),一遍遍提醒她,這種割裂感從未消失。
她越來越看不懂靳明霽了。
心里愛著白月光,身體卻一次次出現(xiàn)在她這個曾經(jīng)有過最親密關(guān)系的人面前,這算背叛真心嗎?
喬梨朝他繼續(xù)開口:“你對我好得不徹底,壞得也不徹底,說實話,我看不透你?!?/p>
村里那些對她意圖不軌的老光棍,渾濁的眼睛里都是最原始的渴求,貪慕她年輕又漂亮的軀體。
那一夜夜耳鬢廝磨的夜晚,起初也讓她產(chǎn)生了錯覺,誤以為他食髓知味不舍得放手。
可自從來到京市。
看到他身邊那一位位漂亮的美人,喬梨知道只要他想要,有的是人愿意跟他春風(fēng)一度。
從望星宮搬出來后,兩個人就沒有再發(fā)生過關(guān)系。
不貪慕她的身體,也不稀罕她的情感,那她身上還有什么,是值得靳明霽重新找上來的呢?
他就這么一言不發(fā)凝視著喬梨,眼睛像裹著蜜糖的深淵,任由她把內(nèi)心的猜疑都坦誠吐露了出來。
喬梨啞著聲音說道:“告訴我吧,你到底想要什么?別讓我誤會,誤以為你喜歡上了我?!?/p>
黑曜石般的眸子閃了閃,靳明霽看到了她臉上毫不掩飾的迷茫,還有一種對未知恐懼的忐忑。
她……在怕他。
喬梨擔(dān)心,靳明霽再這么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心里那扇并不堅固的心墻,就要管不住那頭野獸了。
“只要不是讓我殺人,只要你開口,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不會拒絕?!?/p>
“……給我一個痛快吧?!?/p>
“等大學(xué)畢業(yè),我就申請去國外進修,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回國,在那里結(jié)婚生子?!?/p>
“以后,你和你的心上人和和美美過日子,我也過好自己的生活,絕對不會去打擾你們的幸福?!?/p>
喬梨這些話已經(jīng)真誠到,近乎把心里所有的想法坦誠剖析,就等著面前這個執(zhí)拗的啞巴松口。
起身繞過茶幾。
她走到距離他膝蓋半厘米遠的地方站定,打定主意一定要逼他開口。
“說不出來嗎?”
“靳總在談判桌上不是很能說?”
“喜歡我?還是想睡我?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還是覺得道德和真愛是悖論,一邊舍不得沈知霜這個心上人的愛,一邊又丟不掉我年輕的身體?”
她學(xué)著他曾經(jīng)強勢的樣子,撇開他的膝蓋。
將靳明霽整個人都壓在沙發(fā)上。
“為什么要給我銀行卡?為什么要給我買那么多貴價的禮物?又為什么搬到這里來???”
望星宮明顯距離晉森集團更近一些。
就只隔了一條街。
“想教我獨立?教我處世道理?教我如何應(yīng)對那些潛在的危險?可是分明,我以后的日子過得時好時壞,都和你沒有直接的關(guān)系,不是嗎?”
喬梨冷著臉告訴他,自己不會記得,不會感恩,更不會顧念他這種在暗地里做事的好。
她恨自己太聰明。
看到了靳明霽這些行為背后的某些真相。
即便喬梨已經(jīng)把話說得這么絕,他的臉上仍舊看不出什么太大的情緒波動。
就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無聲包容著她所有的指控。
喬梨拿出殺手锏,故意提起住進靳家老宅的沈知霜,篤定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吧?!?/p>
“叔叔變成爹,靳總真是好偉大哦?!?/p>
“那現(xiàn)在過來找我又是為什么?覺得腦袋上的綠色有點兒過于茂盛,想要來我這里找一點平衡感?”
“你就不怕我為了你身上的榮華富貴,對你的心上人下手嗎?你還不知道吧,我的手段很厲害的?!?/p>
“到時候萬一替身想轉(zhuǎn)正,對你的心上人動手……你!”
在喬梨一個個接連不斷的問題質(zhì)問下,靳明霽的眉頭還是擰了起來。
周身氣壓也跟著冷了好幾個度。
在她越說越離譜時,他伸手拉過了面前近在咫尺的人兒入懷,封住了她喋喋不休的那些話。
掠奪是本能。
博弈是強者之間的較量。
已經(jīng)忘記兩人之間有多少個來回過去,喬梨只覺得空氣越來越稀薄,橫在腰間的臂膀好似有千斤重,將她穩(wěn)穩(wěn)控制在他寬厚有力的懷抱里。
又是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
心里來氣,她直接撕咬上他薄情冷漠的唇,帶著豁出去了的氣勢。
更像是野獸之間的掠奪和較量。
沒有給曖昧滋生的機會。
半個小時后,兩個人的唇都破了皮。
她的唇,是自己不慎咬破的。
他的,也是她咬破的。
不管靳明霽承認還是不承認,她對她就是有一種莫名的牽引力,光是呼吸的交纏就令人著迷。
靳明霽:“……你說得對。”
“?”差點失氧的喬梨,水汪汪的眼睛凝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