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長安鎮(zhèn),君悅酒樓
這家酒樓是長安鎮(zhèn)最高檔的食府之一,今晚頂層的豪華包間已被提前包下。
水生帶著人早已將酒樓內外檢查了數(shù)遍,
明哨暗哨布置妥當,確保萬無一失。
下午,
周明遠的座駕駛入鳳凰城地下車庫。
他獨自上樓,在李湛的辦公室喝了兩盞茶,閑聊了些風花雪月。
隨后,兩人一同乘坐李湛那輛改裝過的防彈轎車前往酒樓。
車后座上,周明遠明顯感覺到與往日不同的氣氛。
前后各有護衛(wèi)車輛,司機和大牛神情專注,路線似乎也經(jīng)過特別規(guī)劃。
他忍不住側頭問李湛,
“阿湛,在長安你的地盤上,吃個便飯而已,用得著這么小心?”
李湛看著窗外流逝的街景,語氣平淡卻意有所指,
“明遠,你最近沒看網(wǎng)上的消息嗎?
關于劉家的那些傳聞,可是沸沸揚揚,擋都擋不住?!?/p>
周明遠身處體制內,自然嗅覺敏銳,他壓低聲音,
“那些事…是你的手筆?
這可比動刀動槍狠多了,直接傷的是劉家的根基和臉面。
你是擔心劉家會…”
他話沒說完,但意思明確,擔心劉家狗急跳墻。
“哎,”
李湛故意嘆了口氣,露出一絲無奈的表情,
“是不是我干的,
劉天宏現(xiàn)在估計都會把這筆賬算在我頭上。
最近劉家小動作不斷,加上劉世杰又莫名其妙失蹤了…
多事之秋,不得不防啊。”
他巧妙地將劉世的失蹤與自已撇清,又點出緊張氛圍。
周明遠眼神一凝,試探性地問,
“劉世杰…真不是你…?”
這是他心底最大的疑問。
李湛立刻搖頭,表情甚至帶著點被冤枉的愕然,
“明遠,這話可不能亂說。
我李湛是做生意的人,求財而已。
綁架副市長公子?
這種捅破天的事,我還沒那么瘋狂。
那小子在東莞得罪的人海了去了,
之前跟我那點沖突,不過是給了劉家一個往我身上潑臟水的借口罷了?!?/p>
他的否認合情合理,語氣誠懇。
周明遠沉默了。
確實,綁架劉世杰風險太高,不像李湛這種步步為營的人會做的事。
他更傾向于相信是劉世杰其他仇家所為,
或者…是更復雜的局。
但無論如何,劉家現(xiàn)在的確是焦頭爛額。
李湛見火候差不多,繼續(xù)看似無意地感慨道,
“劉家現(xiàn)在內外交困,
輿論壓力這么大,兒子又下落不明…
說句實在話,這何嘗不是一次機會…”
他話鋒含蓄,卻像一根針,輕輕刺了一下周明遠。
周明遠眼神閃爍,沒有接話,但內心卻波瀾起伏。
李湛的話,正好說中了他和他父親最近都在權衡的事情。
劉家露出破綻,周家是否該趁機出手?
出手又能拿到多少好處?
這時,車子平穩(wěn)地停在了君悅酒樓門口。
兩人下車,在保鏢的簇擁下走進包間。
不一會兒,林夏和沈心玥也到了。
林夏容光煥發(fā),親昵地坐到李湛身邊。
沈心玥則顯得有些拘謹,
尤其是在目光不經(jīng)意間與李湛接觸時,總會迅速移開,
臉上泛起不易察覺的紅暈,默默坐在了周明遠旁邊的位置。
飯局開始,表面上一派和諧。
李湛作為東道主,熱情招呼,談笑風生,主要聊些風土人情、生意場上的趣事。
周明遠也盡力扮演著紳士角色,與林夏和沈心玥交談。
林夏活潑,努力調節(jié)氣氛。
沈心玥話不多,只是偶爾附和兩句,
大部分時間安靜用餐,但能感覺到她有些心不在焉。
酒過三巡,李湛再次將話題引回,他舉杯對周明遠說,
“明遠,這杯我敬你。
感謝你和周夫人賞光。
如今這世道,能像我們這樣坐下來安心吃頓飯的朋友,不多了?!?/p>
他這話,既像是感慨,又像是某種暗示。
周明遠舉杯回應,笑容有些勉強,
“阿湛你言重了。
大家都是一家人,互相照應是應該的?!?/p>
他聽懂了李湛的弦外之音,但家族大事,不是他一時沖動能決定的。
這頓飯,就在這種看似融洽,實則各懷心思的氛圍中進行著。
李湛成功地將“劉家勢微,機會難得”的信號傳遞給了周明遠,
而周明遠則將這份壓力和誘惑帶回了家,等待著與父親周文韜的下一步?jīng)Q策。
對于沈心玥而言,這頓飯則吃得五味雜陳,
李湛的存在和周明遠的淡漠,都讓她心中那份異樣感愈發(fā)清晰。
晚宴在一種微妙的氛圍中持續(xù)。
李湛見時機差不多了,便將話題引向了更輕松卻也更能拉近關系的方向。
“說起來,這眼看著就要過年了?!?/p>
李湛放下筷子,笑著對周明遠說,
“時間過得真快。
周老爺子身體還硬朗吧?
年前要是方便,我和林夏準備些咱們這邊的特色年貨,
讓林夏跟著明遠你一起給老爺子送過去,也算我們小輩的一點心意?!?/p>
提到爺爺,周明遠的神色自然了些,點頭道,
“老爺子身體挺好,勞你費心了。
阿湛你太客氣了。”
林夏立刻接過話頭,語氣輕快,
“應該的呀!
心玥姐,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挑年貨,
我知道有幾家老字號的東西特別地道!”
她試圖將沈心玥也拉入話題。
沈心玥抬起頭,勉強笑了笑,輕聲應道,
“好啊。”
目光卻依舊有些游離,不敢在李湛身上過多停留。
李湛順勢感慨道,
“過年嘛,圖的就是個團圓熱鬧。
一家人平平安安、和和氣氣比什么都強。”
他話鋒一轉,
“來來,明遠,再嘗嘗這個魚,老板說是現(xiàn)殺的,很新鮮?!?/p>
周明遠心中了然,配合著夾菜,
心中對李湛的手段又有了新的認識——軟硬兼施,分寸拿捏得極好。
晚宴在這種表面客氣、內里機鋒的氛圍中接近尾聲。
幾人又閑聊了些無關痛癢的話題,主要是林夏在活躍氣氛。
結束后,李湛和林夏親自將周明遠夫婦送到酒樓門口。
周明遠的司機早已將車開到門前等候。
“明遠,周夫人,路上小心。
有空常來長安坐坐?!?/p>
李湛站在臺階上,語氣誠懇。
“一定一定,今天多謝款待?!?/p>
周明遠客氣地回應,替沈心玥拉開車門。
沈心玥在上車前,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目光掠過林夏,最終還是不可避免地與李湛的視線有了一瞬間的接觸。
她像被燙到一樣迅速收回目光,
低聲道了聲“再見”,便匆匆鉆進了車里。
周明遠也坐進車內,車窗緩緩升起,隔絕了內外。
車子平穩(wěn)地駛離了酒樓。
李湛和林夏站在門口,直到車尾燈消失在街角。
“走吧,我們也回去?!?/p>
李湛攬住林夏的肩膀,轉身準備上車。
然而,就在他們不遠處,
一個蜷縮在街角陰影里的乞丐,緩緩抬起了頭。
破舊的氈帽下,茶山阿豪那雙充滿怨恨和饑餓的眼睛,
如同毒蛇般死死鎖定在李湛的背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