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
淺水灣陳宅書房。
冬日的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
在海面上灑下粼粼金光,卻驅(qū)不散書房內(nèi)凝重的氣氛。
陳光耀坐在寬大的書桌后,
面前攤開著幾份剛由內(nèi)地渠道緊急送來的資料。
隨著九七后兩地聯(lián)系日益緊密,陳家在內(nèi)地也布下了一些人脈眼線。
此刻,關(guān)于李湛的粗略信息正清晰地呈現(xiàn)在他眼前。
資料不算詳盡,
但關(guān)鍵節(jié)點觸目驚心。
不到一年時間,
從長安鎮(zhèn)一個底層馬仔,
借鳳凰城夜總會沖突上位,吞并南城,掃平劉家勢力,
兵不血刃收服市區(qū)五鎮(zhèn)和東部三鎮(zhèn),逼降白沙強、太子輝…
如今已掌控東莞過半地盤,儼然有地下新王之勢。
更值得注意的是,
資料隱約提及他與省里某位高層關(guān)系匪淺。
“不到一年…”
陳光耀放下資料,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手指用力揉著眉心。
他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
最終化為一聲幾乎聽不見的嘆息,
“…果然是條過江的猛龍?!?/p>
他原本以為對方只是個仗著蘇家撐腰、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
沒想到...
竟是這樣一個在尸山血海里殺出來、手段狠辣、野心勃勃的梟雄!
局面,比他預想的要棘手十倍。
他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絲悔意...
不是后悔別的,而是后悔自已近年來對內(nèi)地風云變幻的關(guān)注太少。
竟讓蘇敬棠那個老狐貍搶了先手,網(wǎng)羅到這樣一條惡鯊。
也怪自已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眼睛長在頭頂上,不經(jīng)意間就為家族惹來了如此大敵。
“老爺...”
助理阿忠低聲匯報,打斷了他的思緒,
“警務處那邊回復了,態(tài)度…很含糊。
說沒有直接證據(jù)表明天佑少爺?shù)氖й櫯c那位李生有直接關(guān)聯(lián),
目前只能定義為普通糾紛,建議我們…協(xié)商解決?!?/p>
站在一旁的鬼添忍不住罵了句粗口,
“媽的...
肯定是蘇家在后面搞鬼...
不然那幫差佬怎么會是這種態(tài)度!”
陳光耀猛地睜開眼,眼底最后一絲猶豫已經(jīng)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基于現(xiàn)實計算的冰冷清明。
“哼,蘇家…”
他冷哼一聲,“他們這是鐵了心要借這把刀來砍我了?!?/p>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那片波光粼粼卻暗藏漩渦的海面。
縱橫香江數(shù)十年,他深知什么時候該進,什么時候該退。
一時的意氣之爭毫無意義,
眼下確保兒子的安全,穩(wěn)住家族根基才是重中之重。
有些賬,以后可以慢慢再算。
“阿忠。”他沉聲開口道。
“老爺?!?/p>
“你親自去一趟半島酒店,找到那個李湛?!?/p>
陳光耀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客客氣氣地問他,劃下道來。
他到底想要什么,才肯放天佑回來?!?/p>
“是,老爺?!?/p>
“鬼添。”
“耀叔!”
“你去見見蘇敬棠?!?/p>
陳光耀眼神銳利,“不必繞彎子,直接問他,蘇家到底想干什么?
是想全面開戰(zhàn),還是另有圖謀。
聽聽他怎么說?!?/p>
兩人同時躬身,“明白!”
看著兩人領(lǐng)命而去,
陳光耀獨自站在窗前,
背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挺拔,也格外孤寂。
他知道,這番低姿態(tài)的詢問,
等同于默認了李湛的手段,也向蘇家示了弱。
這對于叱咤風云多年的陳家來說,幾乎是不可想象的屈辱。
但,那又如何?
他陳光耀能屹立不倒,
靠的從來不只是顯赫家世與雷霆手段,更是這份能屈能伸、審時度勢的生存智慧。
“李湛…蘇敬棠…”
他低聲念著這兩個名字,眼神幽深如寒潭,
“我們…慢慢玩......”
——
東莞長安,
上次關(guān)押劉少劉世杰的廢棄化工廠房里。
廠房內(nèi)部空曠而陰冷,空氣中彌漫著鐵銹和化學試劑的刺鼻氣味。
只有幾盞應急燈提供著昏暗的光源,勾勒出扭曲的管道和斑駁墻壁的輪廓。
陳天佑被反綁雙手,坐在一張沾滿油污的破舊椅子上。
他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花襯衫早已皺巴巴,沾滿了灰塵,
臉上還帶著昨天被打留下的青紫,頭發(fā)凌亂,模樣狼狽不堪。
但即便如此,
他眼中依舊燃燒著憤怒和不服的火焰,對著看守他的人咆哮,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
我是香港陳家的陳天佑!
我父親動動手指就能讓你們這些大陸仔死無全尸!”
“趕緊把我放了!
不然等我家里找過來,
把你們一個個全都扔進海里喂魚!”
“聽見沒有?
一群土鱉!鄉(xiāng)巴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