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遠的聲音又壓低了幾分,
“市國土規(guī)劃局有個姓王的副局長,叫王永健。
這個人…是劉家那邊的重要角色,在很多關鍵項目審批上給我們使絆子,
而且他自身也不干凈。
我們手頭有一些材料,但這個人很狡猾,常規(guī)調(diào)查很難短時間內(nèi)撼動他,
他卡著的一個舊城改造項目,對我父親下一步的布局很重要。”
他頓了頓,看向李湛的眼神帶著試探和期待,
“我知道你…有你的辦法。
不需要你做什么極端的事,只是想請你…
想想辦法,讓這位王副局長,能‘主動’一點,認清形勢,
至少在這個項目上,不要再設置障礙?!?/p>
他的話說的很含蓄,但意思很清楚——
希望通過李湛的“地下手段”,對王永健進行有效的威懾,讓他妥協(xié)。
李湛瞬間就明白了。
這不僅僅是解決一個項目卡殼的問題,
更是周文韜,或者說周家,對他李湛能力和可靠性的一次測試。
看他是否真的能成為周家手中那把靈活而有效的“刀”,
去處理一些他們不方便直接出面的“臟活”。
他幾乎沒有猶豫,將煙頭摁滅在旁邊的垃圾桶上,
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令人安心的笑容,
“我明白了,明遠。
這點小事,交給我來處理。
我會讓王副局長…深刻理解到積極配合工作的重要性?!?/p>
他的語氣很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和力量。
周明遠看著他如此干脆地應承下來,而且顯得成竹在胸,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氣識。
他點了點頭,語氣也輕松了些,
“好,那就…辛苦你了。
需要什么信息,我這邊可以提供。”
“放心...”
兩人又簡單聊了幾句,便返回了病房。
周明遠臉上的陰郁似乎消散了不少。
而李湛的心中,已然明了——
周家這是要試試他這把刀,還聽不聽話,還鋒利不鋒利。
他臉上不動聲色,心里卻冷笑。
劉世杰死在他手里,和劉天宏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周家此刻拋出這個“任務”,既是要求幫忙,更是想拿捏一下自已。
他現(xiàn)在羽翼未豐,在官面上還需要周家這棵大樹遮風擋雨...
周家也能牽制住劉天宏,不讓他有太多精力對付自已。
所以,現(xiàn)在該做的還得做...
暫時還得繼續(xù)扮演好這把“能被控制的刀”。
李湛又陪林夏說了一會兒話,便起身告辭。
走出病房,他的眼神瞬間變得沉靜而深邃。
周家的“測試”來了...
不能拒絕,還必須做得恰到好處。
他一邊走向電梯,一邊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語氣平靜無波,
“水生,查一個人,市國土規(guī)劃局副局長,王永健。
我要他所有的資料,明面的,還有…見不得光的。
以及,他最近常去的地方,接觸的人?!?/p>
“是,湛哥?!?/p>
電話掛斷。
李湛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
既然是一場測試,
那就要交一份讓對方無可挑剔的答卷。
這也是一次向周家展示“忠誠”與“能力”的好機會。
——
夜色漸深,
回到長安后,李湛的車駛入秦姐所住的小區(qū)。
停好車,他抬頭望了望那扇亮著溫暖燈光的窗戶,
白日里在權力場與血腥陰謀中搏殺所帶來的緊繃神經(jīng),似乎稍稍松弛了一些。
這里,是他為數(shù)不多可以暫時卸下防備的地方。
用鑰匙打開門,一股家的暖意和食物的香氣便撲面而來。
“阿湛回來啦?”
系著圍裙的秦姐從廚房探出身,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
眼神里早已沒有了最初的掙扎與尷尬,只剩下一種近乎認命的依賴與滿足。
“湛哥!”
原本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的小倩也立刻轉過頭,臉上綻放出明媚的笑容,
放下手中的零食就小跑了過來,很自然地接過他脫下的外套,掛到衣架上。
這種自然而然的親近,讓李湛心中微微一動。
他“嗯”了一聲,換上拖鞋走進客廳。
“快去洗手,湯剛好,馬上就能吃飯了?!?/p>
秦姐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帶著家常的煙火氣。
小倩則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地說著今天發(fā)生的趣事。
李湛偶爾點點頭,或是在她期待的目光下評論一兩句,她便笑得更加開心。
餐桌上,氣氛融洽。
秦姐不斷給李湛夾菜,小聲叮囑他再忙也要注意吃飯。
小倩則一邊吃,一邊偷偷觀察著李湛...
李湛雖然話不多,但眉宇間的線條明顯柔和了許多。
飯后,小倩主動收拾碗筷,秦姐則去切了水果。
三人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閑聊著。
不知何時,小倩已經(jīng)悄悄挪到了李湛身邊,像只依賴人的小貓,輕輕靠著他。
秦姐看著這一幕,眼神復雜了一瞬,隨即又化為了溫柔的釋然,
也默默地坐近了些,將削好的蘋果遞到李湛手中。
夜?jié)u深。
“不早了,該休息了?!?/p>
李湛放下遙控器,站起身。
秦姐和小倩也隨之起身。
沒有言語,沒有暗示,三人仿佛有著某種默契,自然而然地一起走向了主臥室。
曾經(jīng)那驚心動魄的打破界限的夜晚,如今已沉淀為一種無聲的日常。
主臥的浴室里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是秦姐在洗漱。
小倩則坐在床沿,晃著雙腿,看著李湛,臉上帶著淡淡的紅暈。
李湛走過去,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去洗漱吧。”
“嗯。”
小倩乖巧地點頭,站起身,
卻飛快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后像只受驚的小鹿般跑開了。
當秦姐穿著睡裙從浴室出來時,看到李湛正靠在床頭閉目養(yǎng)神。
她擦拭著頭發(fā),動作輕柔。
過了一會兒,小倩也洗漱完畢,穿著可愛的睡衣走了進來。
她看了看床上的李湛,又看了看母親,臉上閃過一絲羞澀,
但還是鼓起勇氣,爬到了床的里側,挨著李湛躺下。
秦姐吹干頭發(fā),熄滅了大燈,只留下一盞昏暗的床頭燈。
她也默默地在李湛的另一側躺下,拉過被子蓋住三人。
黑暗中,彼此的呼吸清晰可聞。
最初的僵硬和尷尬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扭曲卻又真實的溫馨與安寧。
小倩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握住了李湛的手掌。
另一側,秦姐也輕輕靠了過來,將頭枕在他的臂彎旁。
李湛感受著身邊兩個女人傳遞過來的體溫和依賴,
白日里的算計與血腥仿佛被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
他清楚地知道這種關系的畸形與不容于世,
但在此刻,這份畸形的依戀與歸屬感,卻成了他冰冷世界里一抹罕見的暖色。
他沒有動,只是靜靜地躺著,任由這份沉默的親密在黑暗中蔓延。
小倩很快發(fā)出了均勻的呼吸聲,沉沉睡去。秦姐的呼吸也逐漸平穩(wěn)。
李湛在黑暗中睜著眼睛,感受著這份沉重而復雜的“和諧”。
他知道,這條路無法回頭,
而他,似乎也并不想回頭了。
這處畸形的港灣,已然成了他深入骨髓的一部分。
他緩緩閉上眼,在這份扭曲的安寧中,也漸漸沉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