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老夫人見虞花凌態(tài)度堅決,只能可惜地放下圖紙。
盧源也覺得可惜,十分不舍,“小九,若是照你這樣說,這么精妙的圖紙,豈不是浪費了?”
他十分動心,搓著手說:“要不,你將這圖紙送給六叔,六叔覺得咱們盧家的府宅,這么多年,也該修繕了,咱們家的格局,與你這處府邸大同小異,稍微改上一改……”
虞花凌立即將圖紙收進了匣子里,“不給。”
盧源:“……”
他瞪著她,“小時候你吃了六叔給的多少糖?怎么你不要的圖紙,都不能送我?”
虞花凌蓋上匣子,回答他,“不想你鋪張浪費?!?/p>
盧源:“……”
盧老夫人好笑,“行了,咱們家住的挺好,用不著大修大建。我今日叫你們來,是說正事的。”
她將崔尚書令崔昭傳達的話說出,看著三人都變了臉色,她收了笑,“小九已答應了太皇太后招攬,我私心里覺得,沒什么不好,這些年,你們待在京中,最是清楚,咱們范陽盧氏,雖然也是大族,奈何京中薄弱,在京為官者,唯你們少數(shù)幾人,比郭、柳、崔、王、鄭等大族,不可相較。年輕一輩的子弟,也沒有出佼佼者,如今有個小九,恰逢太皇太后當權,正逢時機。她入朝,也是我們盧家的一張牌。”
虞花凌瞅了盧老夫人一眼,沒反駁她的話。
盧老夫人繼續(xù)道:“所以,住進她這府邸這些日子,我也沒強硬反對她推拒太皇太后。但你們剛剛也聽到了,她人前腳剛接受招攬,崔尚書后腳的警告也隨之而來了。這還是與我們多少有些姻親干系的清河崔氏,那些與我們沒多少干系的郭家柳家以及其他家族朝中重臣呢?這事兒,不是一件小事兒,所以,我也想聽聽你們怎么說?”
盧源也正了神色,問虞花凌,“小九,你答應了太皇太后什么,讓太皇太后舍得將李安玉贅給了你?”
虞花凌簡單地說:“做太皇太后手里的一把劍,放在陛下身邊,輔佐陛下。”
盧源神色凝重,“聽崔尚書的意思,太皇太后招攬啟用你的意圖,不同馮臨歌?”
虞花凌點頭,“自然,太皇太后覺得,我能為她做的,比馮女史要多。畢竟,馮女史圍著宮闈,圍著太皇太后轉(zhuǎn),我是跟著陛下?!?/p>
盧源瞳孔緊縮,“你要插手朝政?”
虞花凌神色坦然,“準確說,是入朝為官。”
盧源明白了,“怪不得崔尚書派人來傳這樣的話?!?/p>
他看向盧老夫人,“母親,這些日子,從太皇太后對小九的厚愛,我隱約也有這個猜測,但又覺得,以小九的性子,應該不愿意被拘束在京城,但沒想到,她為了李安玉,竟甘愿留下來。若是您問兒子的意思,我是支持小九的?!?/p>
他表態(tài),“您住在京中這半年也知道,咱們家在京城的根基,還是太弱了。二哥與我們雖不至于苦苦支撐,但行事也要避讓郭柳崔王鄭等。以前張家在時,還多一個張家,實在是艱難,往上升一步都難,更何況給族中子弟鋪路?”
他嘆氣,“尤其近來,您在這里照顧小九,大約沒聽說朝中人事變動,幾乎是翻天覆地。張求一黨落馬后,其勢力,各方瓜分,我們盧家在京中,也僅是跟著喝口湯罷了。太皇太后為了將幽州刺史之位給隴西李氏,特意安撫了郭司空、柳仆射、崔尚書等人,郭司空新尋回的孫子云珩,太皇太后許諾見人后,會予以重用。柳仆射的三子柳翊,補了王侍中府長公子王襲的缺,成了宿衛(wèi)軍副統(tǒng)領,崔尚書的侄子崔彥,本該丁憂,已被召回,授予工部左侍郎的官職。而咱們家,我一直想給十五弟謀個缺,卻尋不到機會?!?/p>
盧慕見提到他,有些慚愧,“是兒子自己無用,才華不顯?!?/p>
盧老夫人不贊成這話,“你若是沒有才華,你父親也不會選你來京。”
她嘆了口氣,“這是我們盧家一直以來的困局,我?guī)у銉簛砭?,已有半年,還未訂下婚事兒,也是這個原因。我們的根基在范陽,在這京城,雖不至于微末,但還是被人小看了些?!?/p>
她話音一轉(zhuǎn),“但是你不要忘了,若是我們家里也支持小九,就是與世家們作對。即便是我娘家博陵崔氏,即便是姻親滎陽鄭氏,恐怕也不樂見女子入朝,一旦受到所有人的阻擊,那我們家恐怕將會一敗涂地,再難翻身。如今只是在京艱難些而已,但是整個大魏,卻不容小覷?!?/p>
盧源沉默了。
虞花凌托著下巴,“所以,將我逐出家門嘛,我早就跟祖父提過,他偏不樂意?!?/p>
盧老夫人轉(zhuǎn)頭瞪了她一眼,“說的輕巧,若不是舍不得你,早將你趕出去了?!?/p>
虞花凌不說話了。
盧老夫人問盧遇、盧慕,“你們怎么說?”
盧遇左右看了一眼,如實說:“兒子打理在京的庶務,不曾太過犯難?!?/p>
盧慕卻只看著虞花凌,“我支持小九?!?/p>
他頓了頓,“若家里將小九逐出家門,我愿與她一起離家?!?/p>
“胡鬧。”盧老夫人改為瞪向他,“你何時有了這么個主意?怎么一直沒瞧出來你也這么叛逆?”
盧慕請罪,“母親恕罪,就在剛剛,兒子覺得六哥說的有理?!?/p>
盧老夫人剛要說話,盧望由人帶著,匆匆來到了虞府,她打住話,驚訝,“你二哥怎么也過來了?”
她問盧源,“你不是說你二哥去鄭府賀壽了嗎?”
盧源也奇怪,“我來時,二哥的確去鄭府了?!?/p>
說話間,盧望已來到門口,看到盧老夫人,先拱手見禮,“母親?!?,又轉(zhuǎn)向虞花凌,“小九,你這孩子,太過胡鬧!”
虞花凌很想對她這個二叔翻白眼,跟她父親一樣,每次見了她,不是說教,就是在說教的路上,多年未見,第一句就是質(zhì)問教訓,她連站都不想站起來了,直接問:“二叔氣勢沖沖地沖進我的府里,說我胡鬧,那您不應該找我,應該去信給祖父,讓他把我逐出家門才是?!?/p>
盧望一噎。
盧老夫人沒好氣,“哪有你這般做叔叔的,氣沖沖進來,一句話沒說,只會教訓人。你不是去鄭府賀壽了嗎?怎么跑來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