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南家后院。
小阿歲召出閻王法印,雙手掐訣,
“閻王借令,百鬼爭渡,三清鬼門,開!”
隨著稚嫩的童聲帶著肅正的一聲敕令,小阿歲眼前豁然出現(xiàn)了一道巨大的鬼門。
和之前的惡鬼門不同,鬼門上刻著繁復(fù)而古老的地府文字,隨著鬼門打開,卷著青煙和陣陣陰風(fēng)吹過。
羅酆離看著眼前打開的鬼門,再看向鬼門前那成功打開鬼門后越發(fā)挺直的小身板,表情沉默。
這開鬼門的方式,不是他們教的。
“誰教的?”他問。
小阿歲扭頭,不無驕傲地說,“栩栩教噠!”
再想到跟著栩栩?qū)W習(xí)的時候自己在領(lǐng)域里挨的打,小阿歲再看眼前的師父后知后覺地有些委屈,忍不住嘟噥,
“師父父當(dāng)時打我打得可疼了?!?/p>
羅酆離:???
他什么時候打她了?
不對,誰舍得打她?
只念頭一轉(zhuǎn),羅酆離自動把鍋背到嵇猶身上。
肯定是他打的。
下回……別讓他們再見著他。
一大一小帶著一只貓自覺走入鬼門。
直到他們進(jìn)去,后院靠近別墅的走廊后頭才走出來三人。
眼見鬼門緩緩關(guān)閉,方銘鐸下意識要跟進(jìn)去。
結(jié)果剛一邁腿,就被郁屠伸手?jǐn)r住,“羅酆離在。”
言下之意,有他一個,他們就沒必要跟著了。
方銘鐸卻不放心,
“孟千旬可難纏,尤其失憶的時候,簡直是敵友不分?!?/p>
郁屠瞥他一眼,卻是半點不讓,“那也用不著你?!?/p>
這邊兩人說話間,旁邊的盤仲卻是往鬼門方向一瞥。
就他們說話的功夫里,荊山和九幽山兩方鬼王連著那鬼將已經(jīng)悄摸鉆進(jìn)去了。
小阿歲這趟并沒有打算帶它們。
畢竟帶的鬼多,浩浩蕩蕩的像是去砸場子的。
阿歲又不是真的要去找孟婆報復(fù)。
饒是如此,因著四師父就在身邊,小阿歲和閻王這一趟也和上次的小心翼翼不同,走得那叫一個雄赳赳氣昂昂。
她帶著閻王一路往前走,走著走著,然后就迷路了。
扭頭,看向自家四師父,
“阿歲不記得孟婆婆的那個房子在哪了?!?/p>
羅酆離似乎半點不意外,視線一掃,徑直抬腿朝著一個方向走,
“跟著。”
小阿歲見狀,當(dāng)即和閻王一起搗騰著雙腿快步跟上。
兩人一貓走到一處橋下,卻見橋頭上擠擠攘攘,盡是排隊的游魂。
游魂緊緊挨挨的,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小阿歲有些莫名,“他們?yōu)槭裁凑驹谶@里不動?都堵住啦。”
羅酆離不語,只徑直抬腿往前。
想知道為什么堵在這里,去最前頭看看就知道了。
他沒有說話,周身甚至沒有散出什么特別的威懾,但就在他往前走去時,前面擠擠挨挨的魂群卻自動為他讓開了一條路。
小阿歲和閻王緊跟其后,兩人一貓輕輕松松來到橋頭的位置。
這才發(fā)現(xiàn),橋頭上堵著兩方人馬。
看樣子明顯是兩方鬼差,之所以說明顯,因為對方身上都帶著鬼差的公印,但著裝上明顯有區(qū)分。
只見一方穿著古裝,傳統(tǒng)的鬼差打扮,頭戴高帽,手上或帶著哭喪棒,或纏著鎖鏈。
而另一邊則是一色的西裝革履,黑白相間好似琴鍵。
兩方人馬身后都帶著一批游魂,但誰也不肯相讓對方。
其中一方,一個黑無常的黑臉男人開口質(zhì)問,
“先來后到,你們身后這些剛死不久的新魂憑什么過橋?前頭死的人那么多,憑什么叫他們先投胎?”
另一邊為首一人聞聲只說,
“我們這一批都是生前享有功德的新魂,按照地府規(guī)矩自然有優(yōu)先投胎的權(quán)利?!?/p>
這邊的人因為背對著小阿歲看不清楚,但她聽著這聲音很是耳熟。
不等她再仔細(xì)聽,對面那黑臉無常當(dāng)即粗聲開口,
“少跟我扯地府規(guī)矩,地府現(xiàn)在的規(guī)矩是我們大人定的!
別以為你仗著有孟婆撐腰就想壓我們一頭,老子當(dāng)鬼差的時候你們這些小鬼差還沒投胎呢!”
兩邊一言不合就吵吵嚷嚷起來,小阿歲越聽為首的聲音越覺得耳熟,仗著自己人小從各種腿里擠過去,擠到最前頭,終于看清了眼前人的樣子。
“白白,果然是你呀!”
白西裝的鬼差代表,白疚。
也是之前一直跟阿歲有交易的鬼差。
白疚這邊正跟對面吵著,冷不丁聽到這脆生生的聲音,低頭一看,還是個熟人。
“你……你什么時候死的?”
怎么也沒讓他去接引?
也不怪白疚誤會。
兩人之前每次見面,多半是白疚受召去見她。
這還是第一次在地府見面,地點太過微妙。
小阿歲聞言皺了皺眉,小臉帶著不滿,
“阿歲活得好著呢,才沒有死。”
白疚仔細(xì)一看,才發(fā)現(xiàn)她確實是生魂狀態(tài)。
“那你怎么來地府了?”
“這個說來話長呀~”
兩人莫名就聊上了,對面的黑臉無常見著瞬間就怒了。
區(qū)區(qū)小輩,竟敢無視他!
“白疚!”
只聽黑臉無常一聲怒喝,手中哭喪棒已經(jīng)朝著白疚狠狠甩去。
白疚雖然跟阿歲說著話,但也沒忽略黑臉無常,見他動手,當(dāng)即眼神一冷,抬手間,腕間銀鏈化作鎖鏈飛出,瞬間和對方的哭喪棒纏在一起。
黑臉無常冷呵一聲,下一秒,哭喪棒頂端飛出一段帶鉤的鎖鏈,竟是拐了個彎朝著阿歲襲來。
小阿歲一眼瞧見,卻是不閃不避,小臉一肅,抬手就拽住那伸過來的鎖鏈。
那黑臉無常見狀哈哈大笑,
“區(qū)區(qū)生魂也敢觸碰勾魂索!”
作為無常的法器之一,勾魂索自帶克制陰魂的屬性。
本以為面前這小丫頭哪怕是個生魂也會被勾魂索鎖住魂芯,卻不想,小阿歲拽住鎖鏈的瞬間,勾魂索只亮起一瞬陰光,隨即又很快消失。
顯然,勾魂索在阿歲跟前毫無作用。
黑臉無常本還在笑,見狀猛地一怔,還沒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就見那拽住他勾魂索的小孩直勾勾盯住他,隨后大眼一瞇,
“白白作證,是你先要打的阿歲?!?/p>
黑臉無常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她這話是什么意思,手上的勾魂索猛地收緊。
竟是被她用力一拽。
黑臉無常猝不及防整個人被帶著往前撲去,下一秒,拽著他鎖鏈的小娃娃將手里鎖鏈一甩,鎖鏈瞬間勾住他腦袋將他半個身子拉下。
小阿歲接著一個起跳,小巴掌對著面前低下來的后腦勺就是一巴掌拍下。
啪的一聲巨響。
黑臉無常連人帶鎖,被直挺挺拍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