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彎起一抹苦笑,“宜真告訴你沈聽瀾會來,你放任這件事發(fā)生,其實也是想促成某種意外吧?
比如,他情緒激動到錯手導致我流產(chǎn)。這樣他既失去了孩子悔恨終生,也讓我恨他一輩子。
一箭雙雕,好絕的謀略。
佩服,不虧是李局長?!?/p>
他一臉難色地說:“晚澄,你別這樣。”
“我哪樣?”我看著他,“明明很熟悉,卻在這一刻感到無比陌生?!?/p>
李敘言抱住我,我麻木地盯著那些搖曳的樹影,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敘言,你知道我選擇信任一個人有多難嗎?”
“我明白,是我的問題?!彼^續(xù)解釋,“我不該把她放進來,應該立刻趕走她,是我疏忽了。晚澄,別放棄我,我們可以繼續(xù)走下去的。
再相信我一次。”
哀大莫過于心死。
孩子沒了,我忽然對一切都沒有念想了。
心里也空蕩蕩的,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我說:“走不下去了。事情不是你做的,可你也算個幫兇。”
在接觸到我眼神的瞬間,他躲開了。
“晚澄,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閉上眼,不想再說什么了。
他捧起我的臉懺悔,聲音緊繃到發(fā)抖,這是我從沒有看過的李敘言,不同于在政界,談吐不凡、氣場沉穩(wěn)。
“晚澄,我真的愛你,我承認,心里一直藏著想報復沈聽瀾的心思,但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
我想跟你在一起,組建個家庭,照顧你們母子,等我們有了孩子,會更幸福的。”
我笑了,略帶自嘲地口氣說:“幸福?我這種女人,就不配得到幸福!我曾經(jīng)竭力掙扎,不讓自己成為你們制衡的籌碼,可人怎么能跟天斗,斗不過的,注定還是沒逃脫掉成為籌碼的命運。
可為什么是我的孩子要成為了這場悲劇的祭品,該是我承受這些的。
如果老天有眼,該把我?guī)ё摺!?/p>
他心疼地說:“別說傻話?!?/p>
我垂下眼,“如果早點醒悟就好了,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與你們與這個行業(yè)徹底切割。
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李敘言難掩哀傷,“你沒有錯,晚澄。對不起,請原諒我。我真的沒想過宜真會膽大妄為到這個地步。
我承認對事情的預判產(chǎn)生了偏差,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刑警,他們正在調(diào)查,也在找她,一定會查明真相,還你一個公道,還孩子一個公道。
相信我,如果她做了違法亂紀的事,不管背后有誰,我就算從這個位置上不干了,也要讓她徹底伏法?!?/p>
我緩慢的將目光移到他臉上,“真相對我還有用嗎?要公道有用嗎?我的孩子已經(jīng)沒了?!?/p>
他說:“我們可以再有?!?/p>
我推開他,將臉別向窗口的方向,“我們不可能了?!?/p>
病房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李敘言攥緊我的手,“別沖動,晚澄?!?/p>
此時,我很平靜,頭腦也比任何時刻都清醒。
“不是沖動,你我心里都清楚,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沒有回頭路可言。
結婚的事取消。對外就公布是你提出來的,至于理由,你說什么都可以,我無所謂,不管是輿論還是指責都是我該承受的?!?/p>
他搖頭,“不要,我們不能就這么算了,給我一次彌補的機會?!?/p>
“彌補?”我好笑地扯了扯嘴角,“現(xiàn)在是我的孩子沒了,你告訴我,要怎么做才能讓他回來?”
李敘言啞然幾秒,“……孩子的事,我知道你難過,等你養(yǎng)好身子,我們會有孩子的,我會加倍對你們好。”
我終于理解世上沒有感同身受。
“敘言,我不是沒了一塊糖,你買一塊給我,就能彌補的。
當初我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決定跟你在一起的,現(xiàn)在也是經(jīng)過認真思考決定分開的。
我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你也不用強留我,就算我們勉強在一起,后面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你心里的結,不是我能解開的,你要想走出過去的陰影,除了你自己,沒人能幫上忙。
對于你前妻的離世,我很惋惜,我能想象到失去愛人的痛苦。可如果你心里只藏著恨,就永遠走不出來,沒有讓你忘記過去,只是讓你放下。
我不是你的良藥,你會有更愛你的人治愈你,但那個人不是我?!?/p>
須臾,他起身去了旁邊的小床,“很晚了,睡吧?!?/p>
翌日。
天邊顯出一絲魚肚白,走廊里漸漸有人走動。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昨晚睡得不好,現(xiàn)在頭疼得厲害。
一轉(zhuǎn)頭,看到李敘言和衣而睡,緊縮的眉心,睡顏并不輕松,我想他夢里也在想很多事情吧。
看眼手機,剛剛五點多。
我趁著床起來,盡量不發(fā)出聲音,但還是驚動了旁邊的人。
李敘言睜開眼,“唔……你醒了?”
我說:“你不用起,我去下衛(wèi)生間?!?/p>
他急忙下床,穿上鞋過來,“我扶你去?!?/p>
“不用?!蔽姨志芙^,他只能在后面跟著。
我來到衛(wèi)生間內(nèi),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人跟上了一次大刑似的,臉上毫無血色,人也沒精神。
洗把臉,我就出去了。
我坐在床邊,給二姨發(fā)去消息,告訴她今天辦理出院手續(xù)。
見李敘言臉色也不好,我說:“你回去吧,昨晚也沒休息好,回家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李敘言抹把臉,摸到下巴上的胡茬,說:“等二姨來了,我再走?!?/p>
我坐在床邊,面對著他,“早點回去吧。我今天辦理出院手續(xù),稍后你約個時間,我們一起去跟叔叔阿姨說下取消婚禮的事?!?/p>
他眼神憂傷地問我,“非取消不可嗎?”
我點頭,“是的?!?/p>
李敘言長嘆口氣,“我再考慮下。”
我說:“這有什么好考慮的,板子釘釘?shù)氖铝恕!?/p>
李敘言不再接茬,而是默默地幫我收拾東西。
二姨來得早,我讓李敘言回去了。
等人走了,我跟二姨說了要取消婚禮的事。
她選擇理解我,也選擇支持我。
正說話的功夫,沈燕拎著保溫飯盒進來了,看到二姨也在,她主動熱情地打招呼。
沈燕起早燉了羊肚菌松茸排骨湯,盛了一碗端給我,我這邊吃著,她便和二姨聊起來,得知我今天要出院,她擔心沒恢復好,炎癥沒消,說什么也讓我再住兩天。
二姨看得出,沈燕照顧我十分周到,等沈燕中途離開,她說:“這個沈燕心腸倒是好,性格也和善。”
我說:“在瀾灣那一年,都是她在照顧我的,拿我當自家孩子一樣。”
二姨說:“看出來了,你和她相處就很自然?!?/p>
醫(yī)生剛上班,我們就去辦理出院手續(xù)了,等我們的車剛駛出醫(yī)院大門,沈聽瀾的電話過來了。
他說:“毒物檢測結果出來了,你血液中有微量的米非司酮成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