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消息內(nèi)容,沈宗嶺立即查機(jī)票,定了一班最早飛往賭城的航班。
他就帶了證件,行李都沒帶一件,直接去了機(jī)場,等他落地地方,是凌晨時分,拿出手機(jī)第一時間聯(lián)系趙英其,電話卻沒有接通。
隨即又打電話給私家偵探,問他們趙英其現(xiàn)在的行蹤。
……
霓虹如織的賭城深夜,水晶吊燈在賭場大廳折射出細(xì)碎的光,輪盤賭桌旁的人群不時爆發(fā)出歡呼或嘆息。
趙英其低調(diào)現(xiàn)身,穿過嘈雜的人群,瞥見了熟悉的身影。
向家豪坐在賭桌前,駝色大衣隨意搭在椅背上,露出內(nèi)里熨帖的白襯衫,他的指尖夾著籌碼,骨節(jié)分明的手一揚起,講籌碼推向賭桌中央。
荷官洗牌的動作利落,他漫不經(jīng)心轉(zhuǎn)的目光落在牌面上時,眼底褪去了平日的溫和,只剩一種近乎狂熱的專注。
是她平時完全沒見過的模樣,陌生得像另外一個人。
趙英其和他結(jié)婚三年,一直相敬如賓,沒吵過架,拌過嘴,確實少了點激情,沒有戀愛的甜蜜,可她認(rèn)為大家都是很成熟的人了,不是什么感情都得像剛談戀愛一樣,如膠似漆。
大家彼此尊重,雖然不能肯定一定能走到最后,起碼不會鬧得一地雞毛,難堪收場。
向家豪面前的籌碼堆已堆得老高,贏牌時他會偏頭和身旁的侍應(yīng)說笑,輸牌時則沉默地舔了下下唇,又立刻投入下一局,仿佛周圍的一切都成了背景。
更別說注意到趙英其此時此刻竟會出現(xiàn)在賭城。
趙英其沉默看著好一會兒,耳朵嗡鳴作響,聽不到賭場內(nèi)嘈雜的動靜,出現(xiàn)短暫的失聰,她攥緊手機(jī),忽然很想打電話給他,想看他會是什么反應(yīng)。
但她內(nèi)心做了一番糾葛之后,始終沒有勇氣打出這通電話,而是轉(zhuǎn)身沉默離開,回了酒店。
卻在酒店的大堂碰到了風(fēng)塵仆仆而來的沈宗嶺。
沈宗嶺穿的一身黑,他在打電話,背對她的方向,沒有發(fā)現(xiàn)她,她下意識往想躲起來的時候,他卻像是察覺什么,忽然一個轉(zhuǎn)身,目光直接掃過來。
四目相對,她已經(jīng)來不及躲了。
沈宗嶺收起電話,大步朝她走來。
趙英其在他快要逼近的空隙,忽然回過神,掉頭往反方向走,沒走出幾步,身后有陣凜冽的風(fēng)席卷而來,手腕一緊,被人緊緊抓住,他掌心的力度極大,跟鋼鐵一樣鉗制住她的手腕,沒讓她走。
“我是鬼嗎,看到我掉頭就跑?!?/p>
沈宗嶺戲謔道。
這會是凌晨四點左右,酒店大堂沒有什么人,顯得非常空曠,他們倆說話聲音都被無聲放大。
趙英其垂眼看到他筆挺的西褲和擦得锃亮的皮鞋,沒有勇氣看他是什么神色,耳邊還在嗡嗡作響,沒等她開口說話,沈宗嶺聲音還是異常低沉,說:“穿這么少,不冷?”
趙英其就穿了件米色的風(fēng)衣,長發(fā)翩翩,她的臉色看起來實在難看,眼里有紅血絲,穿得單薄,凍得身子微微發(fā)抖。
沈宗嶺看她不說話,沒有說什么,脫了外套披她身上,猜到她會多開,他沒給她拒絕的機(jī)會,說:“穿上,別犟。”
他脫了外套,自己只剩一件高齡黑色毛衣,略顯單薄。
趙英其沒那么冷了,外套還有他身上的余溫,驅(qū)散了那片寒冷,氣息還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卻多了一股小眾,暗黑的調(diào)調(diào)。
沈宗嶺說:“怎么說?”
趙英其皺了皺眉,仿佛在問什么怎么說。
沈宗嶺的口吻有責(zé)備的意味:“現(xiàn)在凌晨四點十五分鐘,你還打算去哪里?”
“跟你沒關(guān)系?!?/p>
趙英其語氣也不好。
沈宗嶺板著一張英挺的面容,不茍言笑,深邃的眼睛陰郁又凌厲,說:“不是你說了算?!?/p>
趙英其抬眼瞪他。
這雙漂亮的眼眸滿是疲倦,還要費力氣瞪他。
“換個地方說話,跟我走吧?!鄙蜃趲X說。
趙英其不想和他換地方說話,沒什么好說的,她原本是這么想的,但沈宗嶺仿佛猜到她會說什么,又說了句:“我沒和你商量,要么我扛你走,要么你自己跟我走?!?/p>
“英其,你知道我說得到做得到?!?/p>
趙英其頓時來氣了,但沈宗嶺不怕她生氣,她再怎么生氣都好,他我行我素,是真的做得出來。
她心不甘情不愿跟著他進(jìn)了電梯,他刷的房卡,按了樓層,她意識到不對勁,說:“我不去你房間。”
“那我去你房間?!?/p>
“……”
趙英其不吭聲了。
電梯到了樓層,沈宗嶺先走下去,趙英其的不情愿都在臉上,不過還是跟著他去了他那,他拿房卡打開門,進(jìn)了房間,門一關(guān)上,她直截了當(dāng)問他:“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真的在我身上裝了定位?”
沈宗嶺打開暖氣,隨手摘了手表,隨后放在桌子上,他一聽趙英其這么說,不置可否,而是問她:“這么晚,你不累?”
“沈宗嶺,不要裝傻充愣,更不要告訴我,你此時此刻出現(xiàn)在這里,精準(zhǔn)無誤和我‘偶遇’,真是巧合?!?/p>
趙英其咄咄逼人,又在夾槍帶棒上了。
沈宗嶺側(cè)身背對她,忽地轉(zhuǎn)過身來,說:“我有說不是來找你的?好像沒有否認(rèn)吧,大小姐?!?/p>
趙英其問他:“你為什么知道我在這里?”
“天底下有什么藏得住的秘密嗎。”
“沒有嗎?”
“有,不過我們這種人,到不了那么高的高度?!?/p>
趙英其喉嚨一陣陣發(fā)緊,沉默片刻,說:“那么你是真的在跟蹤我?”
“不知道早就知道了?”沈宗嶺算是承認(rèn)了,“你現(xiàn)在親眼看到了,知道向家豪爛賭成性了?”
趙英其忽然聯(lián)想到什么,盯著他看,說:“你一早就在查他了?”
“是?!鄙蜃趲X承認(rèn)了,他沒什么好承認(rèn)的。
“意思是向家豪賭博是你告訴我哥的,讓我哥告訴我的?”
“是?!?/p>
“我是否還得感謝你?!壁w英其陰陽怪氣說。
她不知道沈宗嶺城府那么深的,不動聲色就去查了向家豪,查到后就告訴趙靳堂,讓趙靳堂轉(zhuǎn)達(dá)她,而她像個傻子。
沈宗嶺是不是也是這樣覺得的,她像個傻子被蒙在鼓里,他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想笑話她找了個沒比他好多少的男人。
她沒有很生氣,早早做了心理準(zhǔn)備,只是需要親眼所見,才能說服自己。
沈宗嶺聽她的語氣,也很不舒服,聲音發(fā)沉說:“不勉強,不需要?!?/p>
“正好,我也不會對你抱有任何感激?!?/p>
沖他之前對她做的那些冒犯舉止,她不會對他有任何感激。
“怎么,想怪我影響到你們夫妻的感情了?”沈宗嶺也有氣,語氣沒那么平靜,波瀾不驚了。
趙英其沒有說話。
“你和他同床共枕三年,看你這樣子,你似乎好像不知道他在外面賭博?”沈宗嶺沒有放過她的意思,話語非常尖銳。
趙英其說:“那也輪不到你管。”
“我管了,怎么著,恨我?厭惡我?不想再看到我?”
“一筆勾銷。”趙英其說。
“你說什么?”
“我說,一筆勾銷。我不追究,是不想和你爭論,但這也不代表我接受你的方式,我的婚姻,無論好壞,都該由我自己發(fā)現(xiàn)問題、做出決定,而不是你偷偷調(diào)查后,等著我按照你的證據(jù)來否定這段關(guān)系?!?/p>
她沒有因為向家豪的賭博而崩潰,而是用平靜的態(tài)度表明,不會被沈宗嶺的行為牽著走,她的情緒和選擇由她自己掌控。
沈宗嶺沉默看著她,頭頂?shù)墓獯蛟谒砩?,他微微低著頭,下半張臉一般隱匿在陰影里,他哪能聽不懂趙英其的意思,他非常清楚,他氣笑了,說:“你為了不遂了我的心意,你就算知道向家豪多般不好,也不會離婚,和他繼續(xù)下去?!?/p>
“我再說一遍,這是我的婚姻,我自己的事,我沒有向你交代的權(quán)利?!壁w英其的情緒波瀾不驚,她脫掉他的外套,放在沙發(fā)上,“我已經(jīng)知道我想知道的了,就不打擾你了?!?/p>
趙英其話都說完了,轉(zhuǎn)身要走,步子沒跨出去,沈宗嶺低沉薄怒的聲音在她身后沉甸甸響起,“站住,我讓你走了?”
趙英其的心尖尖猛地一顫,步伐一頓,卻沒有回頭,打開門徑直離開。
沈宗嶺沒有追過來。
她步伐加快進(jìn)到電梯,刷了房卡,回到自己的房間,立刻去洗手間洗了把冷水臉,她抬起頭看到鏡子里雙眼布滿血絲的自己,滿臉的狼狽,而這一晚上,她一整晚沒合過眼,根本睡不著。
經(jīng)過昨晚那么一遭,趙英其發(fā)起低燒,在床上躺了一個早上,快中午的時候接到向家豪的電話,他以為她還在瑞士,一口一個老婆喊著。
趙英其忍著身體的不適,說:“你還在南非嗎?”
“是啊,還忙著?!?/p>
趙英其握緊了手機(jī),沒說話。
向家豪連她不舒服都沒聽出來,沒聊幾句就說有事要去忙了。
掛斷電話沒多,她爬起來找礦泉水喝,手機(jī)這會又響了,她剛拿到礦泉水,還沒擰開瓶蓋,回到床上接電話。
她匆忙一掃屏幕,是沈宗嶺打來的,她猶豫幾秒,直接掛斷,沒有拉黑,但就是不接。
沒過幾分鐘,房間的門被人敲響,外面說是客房服務(wù),趙英其還穿著昨晚的衣服,披上外套,走過去開門。
門一開,站在門口的赫然是沈宗嶺。
趙英其下意識把門關(guān)上,卻被沈宗嶺單手抵住門板,稍微使點力氣就推開了,他來勢洶洶,溫和的目光下,眼里戾氣很重。
“不接電話?”他說。
趙英其聲音發(fā)啞,守在門口,還沒開口,他又說:“又想說不關(guān)我事?”
“是啊,不關(guān)你事?!?/p>
沈宗嶺戲謔道:“我就愛多管閑事?!?/p>
趙英其不敵他的力氣,冷聲說:“沈宗嶺,你還想干什么?”
“聲音怎么了?”沈宗嶺忽略她的冷硬態(tài)度,關(guān)心起她來。
趙英其的臉頰泛著不自然的潮紅,喉嚨疼得厲害,她的聲音都變了,“說了,跟你沒關(guān)系?!?/p>
“我賤格,你越不給我臉,我越要往上湊?!鄙蜃趲X直接走了進(jìn)來,她往后退了幾步,他勾了下腿,把門關(guān)上,他朝她靠近了,說:“是不是發(fā)燒了?”
“沈宗嶺——”趙英其沉聲喊他一聲。
沈宗嶺伸手就去摸她的臉,被她推開了,她跟躲鬼一樣,避之不及,他不生氣,脾氣好好,說:“生病了別拖著?!?/p>
趙英其不帶搭理他,明明幾個小時前,還在爭鋒相對,他現(xiàn)在又跟沒事人一樣,就好像他們倆之間的恩恩怨怨并不存在。
“你可以不理我,但是不舒服,別拖著。”沈宗嶺說。
趙英其滿身疲倦,卻還是冷著臉說:“我不想吵架,沒有力氣和精力,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會看著辦,真不用你管。”
沈宗嶺不在意她的臉有多臭,說:“有體溫計嗎?!?/p>
不用問,肯定沒有。
沈宗嶺打個電話出去,聯(lián)系酒店,問他們有沒有藥,他忽然又問她:“吃過東西了嗎?”
趙英其沒有回答他。
沈宗嶺沒等她回答,又叫了餐。
趙英其說:“好,我謝謝你了,你可以走了?!?/p>
沈宗嶺說:“要么你打電話告訴向家豪你在這里,要么我來照顧你,你自己選?!?/p>
“沈宗嶺,你別那么無賴好嗎,我的家事什么時候輪到你管七管八?”
沈宗嶺不和她吵架,二話不說上前將她打橫抱起來放上床,不顧她的掙扎,他一把拽過被子蓋在她身上,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他說:“老實點,你乖乖聽話,我什么都不會做,非得和我唱反調(diào),我不知道我會不會直接辦了你?!?/p>
“你敢!”
“好,我不敢,我嚇唬你的行不行?!鄙蜃趲X吊兒郎當(dāng),沒有個正行,真的跟流氓一樣,“我不欺負(fù)病人,行了吧,你消停點?!?/p>
“沈宗嶺,你……”
“不是喊我宗嶺哥?喊什么沈宗嶺,沒禮貌。”
“你有病?。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