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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轉(zhuǎn)道紅樹島(7.5K)

    吃完飯他們又去碼頭上盯了一會。

    82年的翁洲碼頭還保持著清末和民國的風格,海邊矗立著條石雕像,十二生肖各種飛鳥神獸,保留至今充滿古樸風情。

    如今海洋垃圾少、海水污染輕,波浪一層一層的推涌而來,聲音響亮且清脆,‘嘩啦呼啦’的能傳進人心里。

    有下了班的男女青年約著來海邊走走,風吹起姑娘們的長裙、吹動小伙子的心弦,給這個朝氣蓬勃的時代增添了一些浪漫。

    孫征南看海上,王憶則饒有興趣的打量這些男女,然后姑娘們注意到后每每從他前面走過就會小聲說:“呸,盲流子!”

    王憶勃然大怒。

    是誰走漏了風聲,讓姑娘們知道自己在看她們的腿?

    最后一班貨船拉響鳴笛靠上碼頭,王憶拍拍孫征南的肩膀道:“班副,走,去睡覺?!?br />
    碼頭上既然已經(jīng)有了飯館自然也有了旅館,兩人溜達著找,然后看到一個牌子掛在街邊的樹上:內(nèi)有住宿。

    他們順著牌子指引往里走看到了一座建筑,像是倉庫改造而成,四四方方,門口也掛著牌子:東方紅浴室。

    王憶狐疑。

    這什么意思?

    孫征南卻有常識,問:“是不是這個公共浴室在晚上就改成招待所呢?里面有大通鋪的,白天給洗澡人暫時休息,晚上或許用來租賃給旅客住宿?!?br />
    他們正在猜測,門口出來個腰圍大于胸圍的嬸子:“兩位同志要住宿?進來進來,咱這里沒錯,你們找對地方了?!?br />
    然后她說著上來一手拉一個往里面拖。

    碼頭龍蛇混雜,孫征南怕出事就先問婦女:“大嫂子,你們這里是公家的還是怎么回事?”

    婦女明白他的意思,笑著說:“現(xiàn)在國家允許個體戶做買賣,我們承包了這個浴室,白天還是做浴室,晚上則做旅館,不為別的,一是想補貼我們承包款,二是給咱碼頭上往來的旅客同志和工友們提供個便利?!?br />
    她說的坦誠,這樣兩人也放下心來。

    浴室改旅館自然是條件不行,最大的問題是熱。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五月了,翁洲市開始暖和,白天時候工人們都開始光著膀子干力氣活,晚上睡覺不需要蓋被子,有條毯子比什么都舒服。

    而浴室里白天一直燒鍋爐,這會入夜了依然是熱氣蒸騰,倒是省掉被子了,大堂放上木床鋪一張床單加一個枕頭就是一個床位。

    天氣熱難免出汗,住這里的人又多是工人和沒錢的旅客,忙活一天汗味本來就濃,加上溫度高出汗這樣汗臭味更是凜冽。

    更別說腳臭味了,這年頭還不講究公共場合不能抽煙,里面煙霧縈繞,估計還有人在里面喝酒,這味道混在一起真是絕絕子。

    條件不行價格也便宜,一個人一晚上只要三角錢,像王憶他們這樣的兩個人還有優(yōu)惠,五角錢,如果洗澡、泡澡的話那就得翻倍了,兩人一元錢。

    浴室大堂整體用竹簾子隔開,倒是挺有意境,可惜不隔音!

    還好里面住的都是男人,頂多能聽到磨牙放屁說夢話,聽不見什么敏感聲音。

    王憶覺得住這里不如住倉庫。

    但孫征南不挑,笑道:“條件挺好的,住起來還挺舒服?!?br />
    可能因為浴室自己燒鍋爐、熱水多的緣故,這里還提供免費的開水。

    正好有老頭拎著大茶壺四處加水,聽了孫征南的話他笑了起來:“這位解放軍同志不錯,說話中聽?!?br />
    他接觸人多,眼睛往人身上一掃看看皮膚看看穿著就能判斷出一個人的大概出身。

    孫征南皮膚漆黑且粗糙,骨頭架子粗大、肌肉結(jié)實,言談舉止、行坐臥立都有股子軍人風范。

    而王憶這邊一看就知道嬌生慣養(yǎng),于是他勸慰王憶:“小同志,你要向解放軍同志學(xué)習,不要吃不得苦?!?br />
    “再說我們這里好歹安全,你在這里可以放心睡覺,絕不會被人偷了錢、摸了包,而且我們這里人多可衛(wèi)生不錯,沒有老鼠蟑螂!”

    后面這話很重要。

    王憶的倉庫里老鼠太多了!

    兩人交了錢一人領(lǐng)一個牌,找到相鄰的兩個床位睡了上去。

    有壯漢拎著狼牙棒進來喊:

    “各位同志、各位朋友、各位老少爺們,哎,南來的北往的,跟著領(lǐng)袖打老蔣的;打棚的尋繩的,扎紙煙胡盯的;賣菜的販肉的,端茶倒水亂轉(zhuǎn)的?!?br />
    “哎,招子都放亮了,本店概不歡迎三只手!哎,三只手管住手,否則就剁掉你一條手!”

    他在大堂里喊一圈,王憶聽到好些松了口氣的聲音。

    這年頭外出住宿最怕被人偷摸搶劫。

    他不怕,他現(xiàn)在渾身上下只有一身衣服和一個貞操。

    澡堂體驗不好,可是確實還算安全。

    王憶在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中還是睡著了,第二天醒來他很佩服自己,以前他可是神經(jīng)衰弱有點動靜就睡不著,如今身體素質(zhì)上來了,精神問題也解決了!

    吃過早飯他帶著孫征南正式進城,他讓孫征南去買生活用品,單子列了一長條,比如香煙。

    以前供銷社負責賣煙,但供銷社改制后香煙銷售線被從中剝離了,國家設(shè)煙草專賣局,就是今年也就是82年起供銷社不能隨意賣煙,要有煙草專賣局派發(fā)的銷售許可證才行。

    像天涯島的門市部不可能得到煙草銷售許可證,不過這年頭經(jīng)濟管理混亂,王憶可以賣香煙。

    只是沒有官方渠道給他供應(yīng)低價香煙,他得自己找店鋪進貨,所以他就讓孫征南在城里四處采購。

    至于煙草票不成問題,首先低檔香煙跟一毛燒等劣質(zhì)酒一樣是不需要票的,中高檔香煙才要票。

    其次徐進步把他當子侄看待又承了他治病之恩,對他很是照顧,上次姚當兵來給他送貨的時候便送了他一些票,其中包括煙草票。

    打發(fā)走了孫征南,他自己則去郵電局結(jié)賬又順便郵寄了幾個大箱子。

    兩人約定中午在倉儲所門口匯合,于是王憶在郵電局忙活完后便回了倉庫,鎖上門又去了22年。

    袁輝這邊效率很高,先幫他找精神科大夫分析了秋渭水的精神疾病進展情況。

    如王憶所猜測那樣,秋渭水就是抑郁癥伴原生焦慮癥、社交焦慮癥,跟他少年時代情況相仿,只是比他嚴重許多。

    大夫說根據(jù)現(xiàn)有診所資料不能進行精確診斷也不能開藥,王憶沒法把秋渭水拉過來做精確診斷,就讓袁輝磨著大夫給斟酌著開了點藥。

    這次就是聯(lián)合用藥了,大夫讓停掉了氟西汀,改成以賽樂特為主藥配了幾種中成藥。

    另一個秋渭水現(xiàn)在肯定伴發(fā)了神經(jīng)衰弱,于是大夫又開了谷維素、復(fù)合維生素B和七葉安神片等中成藥。

    總之邱大年再次送來了一袋子的藥……

    關(guān)于劉大彪的案情進展卻不大,袁輝這邊聯(lián)系了體系內(nèi)的朋友,但年代久遠系統(tǒng)內(nèi)也沒有資料,這朋友還得再去問管檔案的老人……

    王憶沒那么多時間可等,便先行回到了82年。

    中午頭孫征南拎著小包背著大包回來了,王憶跟他一起在倉儲所找木頭和繩子做了兩副扁擔,然后一人挑著一副上船回島。

    他們從翁洲市回到FH縣,下船之后有人喊:“彪哥在這里、在這里!”

    很快劉大彪帶著幾條彪形大漢陰沉著臉奔襲而來。

    孫征南放下扁擔冷靜的拉著王憶往碼頭深處退去,說道:“沒事,我對付的了?!?br />
    劉大彪沖過來指著王憶怒吼:“姓王的,昨天你們把我船上螺旋槳弄哪里去了?我昨天可沒招惹你們,反而是你這孫子拿個打火機戲弄我!”

    “娘的,我都說了是偶遇你們壓根沒跟蹤你,你他娘怎么就非要找事呢?”

    “誰找事了?”王憶不甘示弱,“什么螺旋槳?我壓根不知道你說什么,你想挑事就明說,別他媽血口噴人!”

    劉大彪吼道:“誰他媽血口噴人?你以為你干過的好事能賴掉?有人看見你旁邊那逼崽子潛水卸我們螺旋槳了!”

    “王老師在那里、碼頭上,快快快!同志們跟我上!”一個粗獷響亮的咆哮聲穿透海浪傳過來。

    是大膽的聲音!

    大膽拎著魚叉狂奔,王東峰、王東義等民兵隊成員全出現(xiàn)了,他們從后面包抄了劉大彪幾人。

    劉大彪有手下立馬抽出了匕首和刺刀。

    碼頭上一時之間亂了,有人吹響哨子,凄厲而刺耳的哨聲傳到碼頭外的派出所。

    立馬,昨天出現(xiàn)過的兩位干警摁著腰上的手槍出現(xiàn)了!

    王憶內(nèi)心大穩(wěn),這仗打不起來了!

    劉大彪也意識到這點,他指著王憶咬牙切齒的說:“這輩子別落單……”

    “否則你化作孤魂野鬼也不會放過我?!蓖鯌洆屃怂脑捳f。

    劉大彪吼道:“對!”

    回答完了他又覺得不對。

    這小子說的不是好話啊,是在咒他!

    可惜沒時間斗嘴,干警已經(jīng)來了,而且大膽他們在縣碼頭朋友多,他們振臂高呼,有幾十號漢子拎起手頭的家伙什圍上來了。

    劉大彪只好憤憤的帶人上船離開。

    這次他們是坐上了一艘帆漁船……

    王憶見此是哈哈的笑。

    大膽跑到他跟前急剎車,惱怒的一把將魚叉頓在地上:“媽的,讓他跑了!”

    王憶笑道:“公安同志們來了,他不跑咱也不能跟他們動手,君子比流氓更會戰(zhàn)斗,但君子不屑與流氓戰(zhàn)斗!”

    王東峰說:“王老師就是有文化,這話說的好?!?br />
    這時候還有一些漢子圍上來,都跟大膽等人是熟識,有些是周邊公社的民兵,他們每年都要在一起接受軍事訓(xùn)練,所以彼此之間認同為戰(zhàn)友。

    戰(zhàn)友情在當前的年代被認為是最可靠的感情,人們都會把自己和朋友的感情往戰(zhàn)友情上靠。

    比如張有信因為在客輪上幫王憶訓(xùn)斥過小偷,他就說自己跟王憶有戰(zhàn)友情。

    王憶很感激這些人,他伸手進扁擔一頭的包裹里,然后一把把往外摸香煙——都是再普通不過的豐收香煙,這是上午他讓孫征南去買的,這煙便宜,一包只要一角八分錢。

    不過在FH縣外島的供銷社就貴了,要兩角錢,畢竟從內(nèi)陸運過來還是需要加點運費的。

    這也是外島社員們生活上的難處,他們吃喝拉撒用的東西都比內(nèi)陸人更貴,除了海貨和海鹽,這兩樣確實多。

    王憶將香煙遞給民兵隊成員說:“給同志們散煙?!?br />
    大膽不舍得,一拍大腿說:“狗屁,我們都是戰(zhàn)友,喊一聲……”

    “散煙,別多說,聽我的就行,而且別摳腚眼吮指頭那樣摳摳搜搜,兩三根兩三根的給我往外散!”王憶果斷打斷他的話。

    王東峰接過香煙往外遞:“段隊長在這里?哈哈,謝謝了呀,抽支煙、抽支煙?!?br />
    “呀,二哥你也過來了?來,吸一支煙解解乏?!?br />
    漁家的漢子最好煙酒,民兵隊往外散煙,反正散的又是平時抽的廉價香煙,于是沒人客套,豪爽一笑接過去,叼嘴里一支、夾耳朵上一支。

    一個姓段的民兵隊長很有眼力勁,他頗為正式的擦擦手上來跟王憶握手:“您是天涯小學(xué)的王老師?大大的名人,昨天劉大彪打聽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趕緊托人把這事跟王支書說了一聲。”

    王憶直接塞給他一盒黃色包裝紅梅香煙,這是云煙在當前年代的杰出代表,是紅塔山出品的驕子。

    段隊長這下子受寵若驚了。

    一盒紅梅要八角錢呢!

    大膽毫不客氣的推他一把:“你是趴在母牛腚上喘大氣——凈吹牛逼,這事還用你去通知?我們支書神機妙算……”

    “算到了段隊長會安排人去通知他?!蓖鯌浶χ舆^話。

    本來面色不悅的段隊長聽了這話又笑了,說道:“我確實托人去通知你們隊里了,托的是金蘭島的趙拐子?!?br />
    王憶拍拍他胳膊:“謝了?!?br />
    香煙撒出去,碼頭上一派歡笑,連趕來的干警們都混了幾支煙,然后他們對王憶說:“你是個文化人,少跟劉大彪他們打交道,那些不是好東西?!?br />
    王憶點頭答應(yīng),表現(xiàn)的謙虛又客氣。

    沒幾塊錢的香煙在碼頭上賺了波口碑,這是好買賣。

    他們乘船返航。

    民兵隊全來了,王東峰偷偷拉開一塊氈布,下面藏著一支支五六半自動。

    全上了刺刀!

    孫征南卸下一個彈夾,滿滿當當?shù)氖饵S銅子彈!

    王憶心頭感動。

    隊里這是為了自己做好了跟劉大彪一伙人血戰(zhàn)的準備。

    感動之余他便想,好長時間沒請全隊人吃個飯了,自己該找個機會、找個理由請全隊人吃一頓!

    孫征南把彈夾合上去,撫摸著紅褐色木頭槍身有些愛不釋手:“你們隊里子彈有數(shù)嗎?要如數(shù)交回嗎?”

    他應(yīng)該有些日子沒有碰槍了,想試試手。

    大膽立馬明白他的意思,說道:“打就行了,我們都有訓(xùn)練任務(wù),子彈多點少點都能交代過去?!?br />
    孫征南一聽這話立馬開保險拉槍栓:“咔嚓?!?br />
    一聲脆響,子彈上膛。

    他斜刺著瞄準天空要扣動扳機,結(jié)果王東陽說:“別開槍!”

    孫征南立馬壓下槍口收回扣在扳機上的食指,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他。

    王東陽說道:“待會咱繞一下路去找地方打鳥,咱們外島鳥老多了,春天往北飛的、秋天往南飛的,都會在咱外島歇息,到時候你去打鳥,現(xiàn)在有大雁,大雁肉可好吃了。”

    “對,打大雁打野鴨,孫同志軍事技能絕對過硬,這槍法頂呱呱,咱跟著享口福?!蓖鯑|峰欣然道。

    孫征南搖搖頭。

    王東陽詫異的問:“你沒信心能打到大雁?”

    孫征南又搖搖頭,解釋說:“離開部隊的時候答應(yīng)過首長,沒有必要不會開槍去射殺活物?!?br />
    “為什么?”民兵隊一伙人很納悶。

    孫征南笑了笑不說話。

    民兵們不太高興。

    謎語人?。?br />
    王憶便說道:“因為開槍獵殺生命是上癮的!”

    “打獵這事確實有癮。”大膽說道。

    其他人還是不明白孫征南和王憶的意思:“上癮咋了?多獵點鳥啊兔子啊改善伙食是好事?!薄熬褪?,上癮怎么了,克制一下就行了?!?br />
    王憶說道:“你們想的太簡單了,獵殺生命上癮對普通人來說沒什么,他們可能一輩子是獵殺幾只野味就算過癮了。而對于殺過人的槍手來說,他們一旦來了癮頭獵殺野味沒有用,他們會去殺人!”

    “所以他們的首長直接一刀切,不許他們再用槍獵殺活物,不讓他們把這個癮頭勾起來?!?br />
    聽他說完,民兵隊一行人下意識看向?qū)O征南。

    這是殺過敵人的精兵??!

    孫征南擺擺手露出溫和的笑容:“沒那么玄乎,首長是希望我們能克制脾氣。要是平時習慣了用開槍去解決生物,那我們遇到麻煩事的時候可能忍不住氣,也想用槍去解決制造麻煩的人?!?br />
    民兵們恍然大悟:“對?!薄霸瓉硎沁@樣?!?br />
    孫征南對著虛空開了幾槍。

    然后輪到王憶了。

    王憶來到82年后知道天涯島民兵隊有槍,但他一直沒有去打過槍,如今槍和子彈都在眼前他也很感到興奮。

    正好孫征南和大膽都是耍槍的老手,他便讓兩人教導(dǎo)自己開槍。

    沒有靶子打槍沒有意思。

    他打了兩槍后只感覺手臂震的有點發(fā)麻,另外沒什么特別感覺,于是興致缺缺的把槍放了回去。

    這56半是他這輩子玩過最無趣的槍了。

    民兵們看出他的了無興趣,于是就有人說:“是吧?放空槍有什么意思?一點意思沒有,就像撒網(wǎng),沒有魚群你撒網(wǎng)有什么意思?得有魚群再撒網(wǎng),恩,這就有意思了?!?br />
    “打鳥怎么樣?”又有人提議。

    王憶這會對玩槍沒什么興趣了,便擺擺手拒絕了民兵的提議。

    他想起邱大年調(diào)查劉大彪所得到的消息,問:“對了,紅樹島在哪里?那是個什么島?”

    一聽他問這話,民兵們頓時笑了起來。

    大膽說道:“王老師你們文化人就是一肚子的花花腸子,你就是想要去打鳥啊?!?br />
    王憶疑惑。

    什么意思?

    王東義則擺擺手說:“算了,副班不愿意開槍打鳥,王老師剛玩槍,別讓他去冒險?!?br />
    “最重要的是人家城里的教授來咱外島的時候叮囑過,說野鳥們跟咱都是生活圈的一份子,不能隨意獵殺它們,政府不是都下令不讓打了嗎?”

    大膽撇嘴:“咱不獵殺其他島的人獵殺呀,特別是水花島,娘的,姓劉的沒什么好玩意兒。我聽說他們下網(wǎng),絕戶網(wǎng),大網(wǎng)套小網(wǎng),讓他們碰見了,飛上紅樹島的鳥不管大小都跑不掉!”

    王東峰等人深以為然的點頭:“就是、就是?!?br />
    王憶問道:“等等,紅樹島上有很多鳥?”

    “對,紅樹島鳥最多了,我剛才說繞路就是去紅樹島?!蓖鯑|陽解釋道。

    大膽跟著點點頭:“紅樹島上鳥不光多,還珍貴,這是首都來的教授說的,他說上面有很多珍貴珍稀的鳥,要咱保護呢?!?br />
    王憶想到劉大彪常年在外跑貨車的經(jīng)歷,聯(lián)系民兵們的話忽然有了個聯(lián)想。

    劉大彪最終被捕跟紅樹島有關(guān),那會不會是他在紅樹島上偷獵各種珍貴鳥類在外販賣而獲刑?

    但他之前查八十年代資料的時候看到過關(guān)于《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名錄》的介紹,隱約記得這《名錄》是在八十年代末設(shè)立的,由林業(yè)部和農(nóng)業(yè)部發(fā)布施行,從那之后才把對于這些野生動物的保護提升到了法律的高度。

    也就是說,在這份《名錄》出臺之前捕殺野生動物不犯法。

    可這是中央在法律層面上設(shè)立的保護措施,地方政府可能更早就有條例出臺。

    比如禁捕這件事,現(xiàn)在翁洲就有二十米水深處禁止捕撈的規(guī)定。

    但是這規(guī)定只能管遵紀守法的老實人,不老實的照常出海捕魚,官方又不可能派人盯著他們每一艘船。

    再說即使盯著又怎么樣?總不能時時刻刻去監(jiān)測漁民們捕魚海域的深度吧?

    所以天涯島的社員對這件事很有意見。

    他們遵守政府規(guī)定,其他人呢?

    考慮到這里他就問民兵:“大義哥剛才說政府下命令要保護這些鳥了?有沒有下規(guī)定?”

    大膽回答他的話,說:“有啊,咱江南省和翁洲市都有規(guī)定,說紅樹島的樹木不準砍伐、島上的鳥不準捕獵,可有啥用?就咱這樣的守法社員才聽?!?br />
    “對,誰守法誰吃虧。”王東峰憤憤不平的說。

    王憶心思飛快的轉(zhuǎn),決定去紅樹島走一趟,先探探路。

    于是他笑著說道:“錯了,咱們守法的不吃虧,永遠都是誰違法誰吃虧!”

    “走,開船去紅樹島,今晚能不能吃肉就看看違法的人多不多了!”

    電光火石之間他想到了個主意,正好他準備再度宴請全隊吃個肉,現(xiàn)在機會似乎出現(xiàn)了。

    大膽不理解他的想法,說道:“你剛碰槍別想著去打獵,危險?!?br />
    王憶說道:“我不去打獵,我去懲奸罰惡!去主持公道!”

    孫征南第一個明白他的意思:“黑吃黑!”

    王憶瞪了他一眼:“你這話說的多難聽,是白吃黑,咱怎么會是黑的呢?咱是白的!”

    民兵隊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眾人歡欣鼓舞,但也有人遲疑:“這樣得罪人呀?!?br />
    王憶說道:“如果是因為主持公道而得罪人,那就得罪吧。如果是因為見義勇為而得罪人,那也就得罪吧?!?br />
    大膽聽著他的話欽佩不已:這小嘴叭叭的,讀書人真是壞透了!

    紅樹島因為島嶼外面長了一圈的紅樹而得名。

    這島上的樹叫英雄血,學(xué)名應(yīng)該是紅樹的一種,長在島嶼上也圍繞著島嶼長在淺海中。

    大膽給王憶介紹,說紅樹島上的樹之所以叫英雄血是跟明朝抗倭英雄戚繼光有關(guān),戚繼光曾經(jīng)在翁洲外島與倭寇進行過一場血戰(zhàn),戚家軍將倭寇打的潰不成軍、四處逃竄。

    其中倭寇主力從翁洲沿海往外海逃跑,戚家軍中有一營官兵埋伏在了紅樹島上阻敵。

    倭寇主力終究人多勢眾,阻敵官兵損失慘重,他們依托島嶼四周樹木與倭寇鏖戰(zhàn),最終為爭取戰(zhàn)機而血染孤島。

    從那之后島嶼外的樹所長出的樹葉和樹皮便帶上了一些紅色,遠看的時候這紅色尤其明顯,便被叫做英雄血。

    正是因為英雄們葬身于紅樹島,導(dǎo)致島上正氣長存,而鳥獸的本能比人更敏感,它們能感知到紅樹島上的正氣,便喜歡在島上歇息。

    也有個故老相傳的說法則是當年戰(zhàn)死的戚家軍將士都變成了各種飛鳥,現(xiàn)在是它們的后代來島上祭祖。

    王憶津津有味的聽著這些很浪漫的傳說看到了紅樹島。

    現(xiàn)在春暖花開,島上樹木枝葉繁茂,隔著遠點乍看去確實能在樹木上看到紅色。

    這些紅色也可能是血。

    不少小船停在了紅樹島外圍,這些船綁在了扎根海底的紅樹上,然后船員們或者下陷阱、或者架漁網(wǎng)、或者開槍去打鳥。

    王憶又從一個包裹里往外摸相機。

    民兵們看到后驚呆了:“這、這是什么?”

    “是相機!照相機!”大膽說道,“怎么樣,沒見過吧?哈哈,傻眼了吧,現(xiàn)在相機已經(jīng)變得這么小了……”

    他曾經(jīng)因為照相機而在初次見姚當兵的時候被嘲笑了,這會他準備嘲笑民兵們。

    王東陽說道:“我知道這是照相機,清明節(jié)那天記者來學(xué)校拍照見到過,可是王老師你怎么也有?這可貴了呢!”

    大膽一愣:“對呀,王老師你也有相機了?”

    王憶笑而不答。

    只是把相機一臺接一臺的往外拿。

    民兵們開始倒吸涼氣,連孫征南都驚呆了。

    這年頭相機比22年的跑車還要稀奇,王憶一連掏出好幾個把他們震懾住了。

    然后王憶將相機拿起來隨手塞給他們:“傻眼了?都是玩具,都是模型,不是真的!”

    全是塑料模型。

    民兵們研究之后恍然大悟,但還是嘖嘖稱奇:“這玩具做的真逼真呀?!?br />
    “就是,你們看、快過來看,哎哎哎,這相機里面能看見景呢,還真有景!”

    “我這個也有,還能咔吧咔吧摁著換景呢……”

    一群大人跟孩子一樣愛不釋手的玩了起來。

    王憶一把將相機奪回來,說道:“回去再玩,這相機不是讓你們玩的,是辦正事的?!?br />
    “都過來,大家伙聽好了,待會一人一臺相機,聽我的口令、按我的配合,沒我允許誰也別說話?!?br />
    “是,首長!”王東峰敬了個禮。

    孫征南下意識的跟著陪了一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