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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豐富生產(chǎn)隊食品供應(yīng)的好辦法(祝大家周末愉快)

    “王老師,這些衣服都是一套六塊錢嗎?”

    “是一件上衣六塊錢還是一件褲子六塊錢?還是一身加起來六塊錢?”

    “王老師,我只買個衣裳行不行?衣裳單賣是三塊錢嗎?我家里不缺褲子,缺件正經(jīng)衣裳?!?br />
    男社員、女社員都來了,有的圍著王憶問、有的直接下手挑選衣服。

    劉紅梅今天有婦女工作要忙,所以沒跟著銷售隊去縣里,她慢慢的也從銷售隊退出來了。

    于是她在王憶身邊吆喝:“你們男同志注意點行不行?剛從從船上往下搬了魚,滿手的魚腥味,你們就去摸人家的衣裳?”

    “哎哎哎,大膽你怎么回事?你怎么還脫衣裳了?”

    大膽說道:“我脫衣裳試試大小,我得買一身大小合適的啊。”

    王憶看見他后奇怪的問道:“禮拜一不是剛給你們發(fā)了一身衣裳嗎?”

    大膽說道:“是啊,可是一身哪里夠穿?反正六塊錢一身不貴,我準(zhǔn)備多買上兩身。”

    旁邊有人笑道:“就是,多買上兩身回頭往親戚家里一送,你問他十塊錢他買不買?絕對是麻溜的買!爭著搶著的買!”

    大膽說道:“對啊……”

    王向紅正在人群里抽煙,聽到這話頓時瞪眼了,抽出煙袋鍋上去沖大膽后腦勺來了一記。

    支書是上過戰(zhàn)場殺過鬼子打過反動派的人,他是下手是真下手,下狠手!

    大膽從后面挨了一記疼的慘叫。

    那么一條壯漢子,一下子眼眶就紅了。

    但他沒敢發(fā)火。

    這么狠的一記煙袋鍋,生產(chǎn)隊里除了王向紅還有誰能砸出來?

    他捂著后腦勺委屈的回頭,說道:“支書,干啥打我?。俊?br />
    “打你?這打你還是輕的,沒把你腦漿子打出來已經(jīng)是不錯的了?!蓖跸蚣t怒氣沖沖的說。

    大膽很委屈,跟孩子一樣嘟起嘴:“我咋了嘛,支書,我啥都沒干啊?!?br />
    王向紅指著他怒道:“你還啥都沒干呢,你剛才是什么心思?買幾件準(zhǔn)備往外倒賣?”

    “嗯?人家支援咱搞生產(chǎn)的衣裳,你準(zhǔn)備給我倒賣出去?你可真行,你還是民兵隊長還是黨員,你就這么個覺悟?”

    大膽急忙說:“不是,支書,我那是開玩笑。”

    王向紅不理他了,對王憶說:“王老師,這衣裳一人就能買一件,不準(zhǔn)多買——我跟你們說,買了不準(zhǔn)給我倒賣出去,就老老實實的自己穿,不穿的別買了!”

    黃小花拿著大團(tuán)結(jié)來了,在外面就喊道:“六塊錢一身的衣裳?還是仿三片紅?那王老師你給我留著啊,留十件!我要買十件!”

    人群紛紛看向她。

    她嚇了一跳,下意識抓住衣服角怯怯的問:“怎么了?大家伙怎么都看我呀?”

    滿山花人很和善,她提醒說道:“支書剛下了命令,一人只能買一身衣裳,不準(zhǔn)多買,不準(zhǔn)拿衣裳去外面倒賣?!?br />
    黃小花頓時松了口氣:“這樣啊,沒事,我家人口多,我家現(xiàn)在就有九口子人?!?br />
    “那你也不能買十件。”有人說道。

    黃小花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說:“我、我和我男人準(zhǔn)備再要一個孩子,這樣不就是十個……”

    “你可行了吧。”王向紅沒好氣的打斷她的話,“你家多少個娃了?還要、還要?!?br />
    “我跟你們都說說,現(xiàn)在計劃生育工作是國家重點工作,上次我去公社開會,公社已經(jīng)點名批評咱生產(chǎn)隊了?!?br />
    王憶上前打圓場,說道:“那個,就按照支書的安排,一人只能買一件,這衣服是人家支援咱干工作的,大家有需要就買,沒有需要別買?!?br />
    “如果大家買了去賣給別人,我跟你們說,這可就是投機(jī)倒把行為了!”

    一句‘投機(jī)倒把’把社員們給震懾住了。

    王向紅嘀咕道:“最近社隊企業(yè)一開辦,我看有些人就思想放馬了、心里活躍了,不是好事啊。”

    有這件事一打斷,社員們的情緒平和許多。

    六元錢一身的衣裳實在便宜,還是外島的漁家人夢寐以求的仿三片紅,所以家家戶戶都來買。

    生意一直做到了晚上八點半,還好這時候銷售隊回來了,圍在門市部門口的社員紛紛跑去碼頭打聽今天的生意。

    王憶算了算帳。

    還行,一口氣賣出去二百二十五套,生產(chǎn)隊里的男人應(yīng)該都來買了一身,婦女有的也買了。

    但現(xiàn)在還不是每個人都買了,顯然有些戶覺得六塊錢的標(biāo)價還是高,或者說他們舍不得掏錢買衣裳。

    之前有人來看熱鬧就說,‘反正夏天來了,衣服要多了沒用,能遮住屁股蛋子就行了’。

    王憶收了一抽屜的錢,好些大團(tuán)結(jié),一下子入賬一千多塊。

    這時候外面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王東喜、秀芳等人又急匆匆進(jìn)來了:“王老師,你這里還進(jìn)了衣裳賣?一身才六塊?”

    “還是三片紅?那給我拿一身?!?br />
    “我也要買,還有吧?王老師你給我們留出來了吧?”

    王憶說道:“有,不過你們家里人都幫你們買了吧?”

    王東喜嘿嘿笑道:“我估摸著我家沒給我買,王老師我?guī)еX,你快給我拿一身?!?br />
    王憶讓他們自己選,問道:“今天買賣怎么樣?”

    王東喜意氣風(fēng)發(fā)的說:“還行,暴雨下完了這天也熱了,你說的對,天熱了吃涼菜的更多!”

    今天銷售隊已經(jīng)增加到了三個方向擺攤,有一個擺入了人民菜市場門口,生意也不錯。

    王新國在貨架前轉(zhuǎn)了轉(zhuǎn),買了兩包方便面和四個咸鴨蛋。

    王憶給他記賬,他搖搖手:“用現(xiàn)錢,我?guī)еX呢。”

    “你不會是挪用公款了吧?”王憶懷疑的問。

    王新國嚇得趕緊擺手:“王老師別瞎說,這可不敢瞎說,我哪能動用公款?是我攢的錢!”

    王憶笑道:“那你怎么突然舍得來買這些東西了?”

    他這里現(xiàn)在賣的方便面都是供銷公司供應(yīng)的雞蛋方便面——這就是方便面的名字,雞蛋方便面。

    這面是滬都的益民四廠用高壓蒸面油炸工藝做出來的第一代國產(chǎn)油炸方便面,在國內(nèi)還是高檔貨。

    外島一包方便面要二角五分,想想雞蛋一斤才四毛錢、五毛錢,那一包方便面二角五分的價錢對這年代的人家來說不便宜。

    畢竟一包方便面才二兩。

    王新國點了錢交給他,拿了一包面直接捏碎了往里撒上鹽包美滋滋的吃了起來:“咱涼菜的生意挺好,我在里面干知道這一點,以后家家戶戶分紅肯定少不了,這樣偶爾享受一把也是好的。”

    他把方便面拿給王東喜看:“文書,咱整天風(fēng)里來浪里去,犒勞自己一下沒問題吧?”

    王東喜問道:“你買了兩包方便面,也要犒勞我嗎?”

    王新國趕緊把方便面裝起來:“這是給我弟弟的,四個咸鴨蛋是要給我爹娘還有我爺爺奶奶吃的?!?br />
    他怕有人分他的方便面,拎起包就走了。

    秀芳也想買方便面。

    這年頭方便面是高級食品。

    之前知青返城,有的姑娘回城前跟外島生產(chǎn)隊的小伙子分手就說:“我是以后要吃方便面的人,不會留在你們這里吃手搟面條子。”

    她拿起方便面看了看,最后還是不舍的放下了。

    王憶沒硬塞給她,而是跟她說道:“明天禮拜六了,等我去城里找食品廠的朋友問問,他那里也要生產(chǎn)方便面?!?br />
    “他們生產(chǎn)的方便面沒有包裝,因為他們還沒有把產(chǎn)品包裝起來的生產(chǎn)線,所以便宜,到時候你想吃方便面過來買,那就便宜了。”

    秀芳高興的問道:“真的?那他們的方便面多少錢呢?”

    王憶說道:“比這個面板大、比這個還好吃,一塊只要一毛錢?!?br />
    聽了這話秀芳便高高興興的走了。

    王憶琢磨了一下。

    從22年往這邊帶泡面還真不太好帶。

    22年的泡面怎么著也比現(xiàn)在的所謂的雞蛋方便面好吃啊。

    現(xiàn)在人吃方便面都是捏碎了干吃而很少泡著吃,原因就是國內(nèi)生產(chǎn)的方便面工藝不行,泡著吃不好吃。

    不過因為用了高壓油炸技術(shù),油炸面干吃終究香一些,而且會越嚼越香,所以人們才會選擇干吃這個面。

    這樣王憶猶豫起來。

    怎么能把22年的方便面合情合理的帶過來?總不能自己收購個廠子生產(chǎn)劣質(zhì)方便面往這邊運送吧?

    他琢磨了一陣。

    突然一拍大腿。

    有辦法了!

    直接去坑爹爹買破損包的方便面,然后拆包全給捶碎了,當(dāng)做次品來便宜出售,按斤賣!

    這主意絕對靠譜。

    不光能合理解釋方便面的低價,還能在捶碎方便面的過程中減壓,一石二鳥、一炮雙響、一夫二妻!

    他的思維進(jìn)一步擴(kuò)散,又有了別的主意:

    也可以先不帶泡面過來,先帶干脆面過來。

    當(dāng)然,干脆面干吃味道更好,遠(yuǎn)遠(yuǎn)比方便面干吃好吃,可是現(xiàn)在雖然大多數(shù)人買方便面要干吃,在他們意識中方便面還是‘面’,是要煮著吃、泡著吃的面條。

    干脆面沒法泡水也沒法煮,到時候自己就說這面是食品廠工藝不成熟生產(chǎn)出來的不合格產(chǎn)品,沒法送入市場,只能私下里處理。

    那為什么這面干吃更好吃呢?

    因為食品廠發(fā)現(xiàn)這批方便面沒法泡水成為面條后便給面餅上撒了調(diào)味料,想用‘干吃’的噱頭來處理掉這些不合格的方便面。

    進(jìn)一步拓展思維去聯(lián)想一下,他可以帶22年不少零食過來——比如把現(xiàn)在常見的桃酥餅干搗碎當(dāng)不合格產(chǎn)品來便宜出售。

    比如去網(wǎng)商平臺買一些火腿頭、碎花生、碎干果之類的次品來賣,可以說是城里食品廠生產(chǎn)過程中的下腳料,食品廠都是內(nèi)部處理,自己托關(guān)系買了一部分。

    等等等等。

    這樣能用來豐富生產(chǎn)隊社員們生活的食品還是很多的,辦法也有的是。

    他給自己點了個贊。

    自從戒了祖?zhèn)魇炙嚮睿趵蠋熌隳X袋瓜子越來越靈活了,行了,睡覺,靜等明天的周末!

    周末他要帶著耳塞睡覺,因為沒有課程他不用早起,不戴耳塞會被廣播聲吵醒。

    耳塞隔絕了外界的聲音。

    然后竟然有點睡不著了。

    沒有濤聲陪伴他總感覺缺點什么。

    可能是缺個媳婦摟著吧……

    星期六天色不錯,早上王憶照例被社隊的廣播給吵醒,打著哈欠出去聽廣播:

    “……大川機(jī)械廠黨委重視學(xué)先進(jìn)的工作,全廠學(xué)先進(jìn)的活動具有一定的規(guī)模和聲勢;廠黨委經(jīng)常表揚和支持先進(jìn)典型,杜絕了先進(jìn)人物受打擊、被孤立的傾向……”

    “越南正在經(jīng)歷著一場關(guān)系到人民命運和祖國前途的劇烈斗爭,恢復(fù)和發(fā)展越中友好是目前越南人民的歷史任務(wù)……”

    太陽初升,天氣微微燥熱,今天的風(fēng)兒照例有些喧囂。

    王憶隨意往四周看風(fēng)景,在他心里初夏應(yīng)該像初吻中少女劃過臉龐的發(fā)絲,朦朧而清新,帶著溫柔而充滿活力的氣息。

    然而外島夏天進(jìn)展很快,朝陽照在海面反射著晃眼的光芒,夏季的氣象迅速磅礴壯大。

    不過前兩天的暴雨洗滌了外島的島、天和海,島更綠、天藍(lán)、云更白、海更清澈。

    日出光影如劍,讓人下意識的便不想去承受暴曬。

    王憶使勁呼吸了幾下子。

    空氣很清新,但槐花那甜滋滋的香氣不見了。

    槐花花期短,只有十天半個月,而前兩天那大風(fēng)大暴雨太猛烈,將滿樹銀花蹂躪的支離破碎……

    王東喜看到他在溜達(dá)便問道:“王老師,你怎么最近不練功了?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

    說的還怪沉痛,似乎在為王憶的武備松弛而感到痛心疾首。

    王憶翻白眼。

    練個屁,老子現(xiàn)在兵強(qiáng)馬壯、一柱擎天,哪里還用早上鍛煉?

    不過王東喜這里要應(yīng)付,他便說道:“練功這種事不能心急,要張弛有度,對了支書不是要在島上修那啥瀝青池大肆豎起電線桿嗎?怎么沒有消息了?”

    王東喜笑道:“真是巧了,你問的時間點太巧了,咱島上就是今天建瀝青池,你沒看著支書早上就安排民兵隊去石坳臺舀水了嗎?咱們就要用石坳臺當(dāng)瀝青池?!?br />
    石坳臺是山腳下一個石臺區(qū)域,有個天然的石洞,每逢下雨能攢下水,生產(chǎn)隊會用這些雨水去澆灌農(nóng)田。

    王憶恍然的點點頭。

    我這剛睡醒肯定不知道這回事。

    他又跟王東喜叮囑了一句:“我今天準(zhǔn)備去市里一趟,準(zhǔn)備上午就走,這樣我有些東西要郵寄給聚寶島的金偉民,你幫我把快件交給張同志哈?!?br />
    王東喜說了聲‘好’,又問道:“你媳婦今天不來看你嗎?”

    “什么我媳婦?別亂說。”王憶下意識反駁了一句,然后心里咯噔一下子,也是,秋渭水今天會不會來?

    他猶豫了一下,決定等到下午再去市里。

    反正這趟他回22年沒有急事,就是去拿方便面而已。

    于是他說道:“那不用你幫忙郵寄快件了,我自己等等張同志吧。”

    王東喜倚在門口調(diào)侃他:“不是吧,王老師,你還能忘記你媳婦這周末要來看你的事?那你不得好好謝謝我?不是我你可就要犯錯誤了?!?br />
    王憶擺手說道:“別瞎說,我和小秋沒有約定。”

    “另外你跟咱社員說一聲,別這么碎嘴,人小秋還是大姑娘,你們這么說有沒有考慮人家的感受?”

    “至于我改主意下午走是因為我突然想到,我可以坐張同志的船去縣里,那個快?!?br />
    “總之拜拜了,我去吃早飯了?!?br />
    早飯很簡單,玉米粥配辣海帶絲。

    新鮮的嫩海帶用滇南盛產(chǎn)的蘸水拌一拌味道還真不錯。

    上午他去石坳臺看了看,民兵們干的火熱,統(tǒng)一的短褲、打赤膊,將一桶桶水舀了出來倒掉,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見底了。

    王憶琢磨著要不要帶一個抽水機(jī)過來,反正他這邊準(zhǔn)備帶柴油發(fā)電機(jī)過來了,邱大年已經(jīng)給買好了。

    想起柴油發(fā)電機(jī),他去跟王向紅說了一聲:“這個禮拜天我同學(xué)支援咱生產(chǎn)隊的柴油發(fā)電機(jī)應(yīng)該到了,這兩天我過去看看,要是到了我就帶過來?!?br />
    王向紅一聽這話摘掉煙袋鍋站起來:“那你還等什么這兩天?我給你批一艘船,你過去吧?!?br />
    王憶擺擺手:“不行,小秋可能今天來找我?!?br />
    王向紅頓時笑了:“行,媳婦兒要緊。”

    王憶一聽頓時無語。

    是誰走漏了風(fēng)聲,讓全隊上下都知道我看上了秋渭水?

    石坳臺舀到最后竟然有魚有蝦,王憶大為驚奇:“這下個雨怎么還下出魚蝦來了?”

    “王老師你真有意思,你們大學(xué)生腦子里都是書嗎?這事多簡單,肯定是誰家孩子沒事干抓了魚蝦扔在里面玩呢?!蓖鯑|陽笑道。

    王憶訕笑。

    自己剛才那問題沒過腦子直接問出來了。

    王向紅倒是理解他:“王老師現(xiàn)在腦子里可不是書,是小秋,他滿腦子小秋?!?br />
    王憶趕緊擺手:“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他們一起愉快的聊著天,一艘吃水得有兩三百噸的機(jī)動船開過來了,船上有‘保障電力、穩(wěn)定民生’三個字。

    這是正主到了。

    正主是秋渭水。

    她這個周末還真是來了。

    天氣炎熱她依然穿著上次來的連衣裙,頭發(fā)梳成兩條大辮子垂在胸前,素面如出水芙蓉,整個人是芙蓉花開。

    秋渭水在船頭扶著欄桿而坐,船行風(fēng)吹、船頭風(fēng)最大,吹動連衣裙的裙擺震蕩,也吹動她的大辮子來回?fù)u晃。

    王憶連蹦帶跳的跑向碼頭連連揮手,秋渭水也摘下草帽向他揮舞草帽。

    王向紅、王東喜等人后面跟過來,電力局的船???,王憶伸手給秋渭水,讓她抓著跳了下來。

    她這次又帶了東西,帶著一個尼龍袋子做的大提包。

    大提包很沉重,王憶拎在手里勒的手生疼,只好用胳膊夾住。

    船上好幾個青年工人,他們看著王憶那臉上的羨慕就跟身邊的海水一樣。

    無邊無際,波瀾蕩漾!

    王向紅和王東喜熱情的招呼他們:

    “竇技術(shù)員過來了?這一路上辛苦啊?!?br />
    “來來來,同志們趕緊下來,大隊委給大家準(zhǔn)備了涼茶,一起去喝杯涼茶去去熱?!?br />
    王憶也領(lǐng)著秋渭水去喝涼茶,笑道:“你從哪里找到的草帽?”

    這草帽可是有年頭了,原本金黃的干草變成了黃褐色,邊角還用布包裹一圈,上面有油墨噴的八個紅字:提高警惕,保衛(wèi)祖國。

    秋渭水拿草帽給他看:“是我爺爺?shù)?,本來我有一頂很漂亮的遮陽帽,是滬都才有的呢,然后有一次我爺爺?shù)睦吓笥褋砑依镒隹?,他的小孫女喜歡,我爺爺就讓我送給了小姑娘。”

    王憶說道:“你也喜歡是嗎?”

    秋渭水有些沮喪的點點頭:“你不知道,那頂帽子可好看了,是粉紅色的還帶著蝴蝶結(jié),是我一個在滬都工作的伯伯特意給我?guī)Щ貋淼摹!?br />
    王憶說道:“那爺爺怎么能這樣呢?你也還是個小姑娘呀。”

    秋渭水笑道:“我可不是小姑娘了,我早就是個英姿颯爽的女戰(zhàn)士!”

    “所以那頂帽子送給那位爺爺?shù)男O女也行,他是個讓我特別尊重的老同志,他孫女本來可以生活在滬都,然后在滬都隨便買漂亮的遮陽帽,可是因為她爺爺為國家的奉獻(xiàn)只能生活在外島了?!?br />
    王憶說道:“你說的對,王老師為了表揚你的深明大義,特意給你準(zhǔn)備了一個禮物?!?br />
    他在時空屋里早為秋渭水買下好些東西,有墨鏡、有護(hù)膚品、有漂亮的小首飾也有遮陽帽。

    只是沒有送的良機(jī)。

    如今借著遮陽帽的話題倒是找到了一個機(jī)會。

    他從大隊委倒了茶水讓秋渭水在槐樹下坐躺椅休息,秋渭水說不累,先去看小奶狗。

    小奶狗們還沒有睜開眼,就會在草窩里哼唧,不過因為老黃奶水充裕它們吃得飽長得快已經(jīng)有勁了,能悶著頭在草窩里瞎轉(zhuǎn)。

    老黃本來在無聊的看崽子,看見秋渭水來了它很高興的站起來搖尾巴。

    這個人來了,生活就要改善了!

    想想真開心!

    秋渭水試探著伸手摸了摸它腦門,它瞇著眼睛收攏出飛機(jī)耳的樣子,這樣秋渭水又去摸了摸外頭的淡黃。

    老黃沒管她,她便開始抱起小狗看了起來。

    王憶去時空屋里拿出了帽子和太陽鏡。

    他給秋渭水準(zhǔn)備的太陽鏡是銀鏡腿無框墨鏡,樣子比小米飛行員墨鏡要尋常的多,可是價格卻更貴,一個能買四五個。

    這墨鏡是牌子貨,帕莎出品的內(nèi)斂內(nèi)涵款,粗看平平無奇,鏡片不大樣式不夸張,可是線條流暢,很搭配秋渭水這種鵝蛋臉型。

    秋渭水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一眼看見了他手中的遮陽帽和太陽鏡。

    王憶遞過去:“給你準(zhǔn)備的禮物?!?br />
    秋渭水接過去看,這遮陽帽不是布帽子也是草帽,但跟她爺爺?shù)睦鲜讲菝蓖耆珒纱a事。

    這草帽色澤明黃鮮艷,編織工藝細(xì)膩,帽檐處有兩圈黑色細(xì)綢帶裝潢,帽子上面則也有一個蝴蝶結(jié),是個黑色鑲嵌與草帽主體一樣明黃綢邊的大蝴蝶結(jié)。

    相比現(xiàn)在的帽子,這遮陽帽有個先進(jìn)之處便是內(nèi)置調(diào)節(jié)帶能調(diào)節(jié)帽子的頭圍。

    秋渭水拿到手下意識便笑了起來。

    真是簡單又漂亮。

    王憶問道:“你喜歡粉紅色嗎?我不清楚,所以我讓我同學(xué)幫我買了一頂看起來比較尋常的帽子?!?br />
    “這個很好,比我之前的帽子還要漂亮,你真要送我?”秋渭水舉起帽子問

    王憶說道:“我在整個外島只認(rèn)識你一個外姓的姑娘,你說我不送給你還能送給誰?”

    秋渭水興致勃勃的問:“如果你認(rèn)識多了,要一人送一個嗎?”

    王憶說道:“那也只送給你!”

    秋渭水沖他傻樂。

    王憶接過帽子給她扣在頭上,故意用低沉語氣說道:“我就把這頂帽子寄放在你這里,它是我最重要的帽子,要好好保管??!”

    然后他說完也傻樂起來。

    秋渭水感覺莫名其妙。

    她不知道這句話能有什么好笑的。

    王憶笑了幾聲后幫她摘下帽子調(diào)整了一下頭圍,給她重新戴上問道:“這下怎么樣?”

    秋渭水說道:“大小正合適。”

    王憶又給她戴上墨鏡。

    秋渭水大大方方的接受。

    一切盡在不言中。

    試過了帽子和墨鏡,秋渭水摘了下來,她笑道:“幸虧我這個禮拜六請假來找你了,要不然就錯失這份禮物了。”

    王憶問道:“你禮拜六是不休息的?那以后我去找你吧,我禮拜六和禮拜天都休息,幾乎每次都要去城里。”

    秋渭水說道:“不用不用,我在城里呆的不開心,在天涯島要開心多了,何況這里還有老黃和小黃們,還有老鷹?!?br />
    她扭頭看向同為樹蔭下的灶臺。

    鐵鍋里冒出個鳥頭在鳥鳥祟祟。

    于是她又回過頭來說:“所以我挺愿意來島上找你的,我知道你這兩天會去城里,還擔(dān)心碰不上你呢,提心吊膽了一路。”

    王憶說道:“那你寫一封信嘛,讓張有信送信。”

    聽到這話,秋渭水頓時不無幽怨:“你為什么不先給我寫一封信?”

    王憶一想還真是。

    自己也太不主動了。

    他沒去找理由,直接說:“下個禮拜開始,一天一封信!”

    秋渭水頓時哈哈大笑:“不用不用,有急事寫信吧。”

    “一天一封信的話多浪費呀,浪費郵票浪費紙,國家現(xiàn)在還不富裕,我們要給國家節(jié)省資源,這就是我不給你寫信的原因,你還真以為我是不好意思嗎?”

    她沖王憶又燦爛的笑:“其實我臉皮可厚了,小時候家里沒飯了,到吃飯時候我就去鄰居家里看他們吃飯,他們不好意思讓我干看,總會給我一塊餅子?!?br />
    這話一說,王憶挺心疼的。

    人不可貌相。

    他第一次見秋渭水的時候,秋渭水是穿白裙白絲的優(yōu)雅白天鵝,于是他便以為這是個喜歡咖啡、喜歡旅游、喜歡閱讀的大家閨秀。

    或許她確實出自大家,但并不是個閨秀。

    這是六十年代出生的女戰(zhàn)士。

    王憶說道:“那你以后不用看著別人吃飯了,我把最好吃的都給你留著?!?br />
    秋渭水說道:“噢,說到吃你看我給你帶了什么?”

    她去屋子門口的尼龍袋里翻出一包糕點給王憶:“這是姑蘇稻香村的點心,可好吃了,有人送給我爺爺?shù)?,讓我搶過來了?!?br />
    “還有這個,你們生產(chǎn)隊平時缺票吧?我把我這些年攢的票都給找出來了,喏,一起給你。”

    她又說:“其實我爺爺攢的更多,但他看我翻家里的東西趕緊藏了起來,估計藏辦公室了,我沒找到!”

    她興致勃勃的說她最近跟爺爺怎么斗智斗勇,王憶便笑嘻嘻的聽。

    樹蔭下海風(fēng)習(xí)習(xí),帶著濕氣吹在人臉上、身上,他享受著海風(fēng)看著秋渭水的笑臉,扭一扭頭四周是無邊的純藍(lán)和金黃。

    純藍(lán)的是海面,金黃的陽光。

    有些光芒透過樹枝縫隙灑下來,撒在山地上是星星點點。

    海上也有金光搖曳,搖晃的波浪和陽光中是初夏大海的美好與豐沃在等著人來邂逅。

    王憶覺得他現(xiàn)在身邊的一切就是最美好的了,佳人陪伴,清風(fēng)主動吹來,有時候風(fēng)大一點樹枝樹葉便會搖晃,發(fā)出沙拉沙拉的聲音,帶著地上光點跳動。

    一切輕松悠然又繾鐫迷人,平靜卻不是安靜。

    劉紅梅的聲音打斷了他們兩個的平靜:“王老師,把螃蟹和蝦給你收拾好了——呀,小秋來了,正好今天趕海收拾的海貨挺好的,王老師,中午給小秋做海貨吃吧?!?br />
    秋渭水走過去笑著說:“好,我嘗嘗咱們外島名滿天下的小海鮮,都說外島小海鮮,鮮的破了天!”

    劉紅梅聽到這話也高興的笑:“不光要嘗嘗小海鮮,還要嘗嘗咱外島的野果子,都收拾好了呢,這次回家你給你爺爺捎一些。”

    秋渭水連連擺手:“謝謝紅梅主任,我不能再拿島上的東西了,上次帶了好些干貨回去,惹得我爺爺一個勁批評我,說我是學(xué)鬼子進(jìn)村,把我惹生氣了!”

    她又沖王憶笑:“他虧了,我賺了,生氣之下我沒給他做飯吃,他只好吃炒面去回憶志愿軍的生活?!?br />
    王憶問道:“你這次是不是也帶了炒面?那袋子那么沉,我還聞見了一股焦甜味。”

    秋渭水說道:“對,我爺爺讓我炒了送給支書還有學(xué)生的,不過你們學(xué)生太多了,泡水的話只夠吃一頓。”

    這時候的炒面不是22年的炒面條,是炒面粉、地瓜面,炒的時候加一點鹽和一些白糖,用豬油炒熟,是漁家上等的美食了。

    志愿軍三十年前北上高麗抗擊聯(lián)合國軍靠的便是這東西供應(yīng)能量,當(dāng)年是全民大炒面,甚至連周總理也親自擼起袖子給志愿軍炒面。

    海鮮送來了,王憶領(lǐng)著秋渭水去做涼菜,今天中午也可以給秋渭水吃涼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