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想想,那會兒真叫他說準了,她就是十八歲那年生下的棠兒。只是她與他無緣,孩子也跟他無緣。
盛嫵輕輕撫了撫棠兒的小臉,又將瓷勺放到她手里:”吃吧!娘回來給他銀子,咱們不白吃他的?!?p>棠兒這才接過勺子吃了起來,想是餓了,一碗粥用完,又吃一個豆沙包,盛嫵夾給她的菜也都吃完了。
········
深夜,盛嫵合衣躺在床上,床前燃著一盞小燈,微弱的光線下,她深深注視著熟睡的棠兒。
輕柔握起她的小手,覆在她臉上,感受那股溫熱氣息,兩行清淚落了下來,她不想再和棠兒分離!那種日夜思念孩子的感覺,她受不了。
想起剛到蓉城時,棠兒抱著她的脖子委屈的大哭,以及今日棠兒緊緊攥著她的衣角,那副害怕與她分離的模樣。盛嫵的心似被無數(shù)螞蟻啃食般,疼痛難忍。
突然,門響了,盛嫵心間猛地一緊,聽腳步聲是他。
該來的還是來了!
盛嫵坐起身,給棠兒蓋好被子,掀開床帳,看見他就站在不遠處,沉著臉,陰測測的盯著她。
她迎著他懾人的目光:“出去說,別吵著孩子。”
話音剛落,身體被束縛進有力的懷抱,接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整個人被他扛在肩上。
出了廂房,進了另一間屋子,他將她摔在床上,不等她反應,身軀就壓上來。
按住她的雙肩,冰棱似的聲音似壓抑著什么,低低道:“不白吃朕的,拿銀子還朕?!?p>“這話你是怎么說出口的?”
盛嫵眼中閃過一抹錯愕,他竟然聽見了!可她說那話的時候,屋里分明沒有他的影子,門是敞開的,也沒有他。
她能想到的只有他的影衛(wèi),鐵鏈捆綁,影衛(wèi)監(jiān)視,她逃不了了!
屋子里未點燈,只廊下幾盞燈的余光從窗欞透進來,勉強看清他的輪廓。
他像是氣極了,呼吸急喘,灼熱的呼吸一下一下拂動她的眼睫。
“說話??!是不是現(xiàn)在連話都不想跟朕說,朕犯了什么十惡不赦的罪,叫你這么厭惡朕?!?p>厭惡嗎?確實厭惡??杀闶菂拹阂膊荒苷f,她已經(jīng)被他抓住了,再激怒他,無疑是蠢的。
“我沒有厭惡你?!?p>“還他娘的騙朕,你嘴里能不能吐出兩句實話?!?p>“朕想盡一切辦法,讓你能正大光明的站在朕身邊。可你假死騙朕,你之前所有的話,都是騙朕的。”
盛嫵蹙眉,自己正大光明在他身邊時,他和沈薇偷偷摸摸。如今他不用和沈薇偷偷摸摸了,又想要自己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
她望著他:“你娶了沈薇,你們有孩子,你覺得我們能回得去嗎?”
“你也和江枕鴻有了孩子,朕都接受了,你為何接受不了,又為何總是對過去耿耿于懷?!?p>盛嫵無聲苦笑,反問了他一句:“將心比心,你若處在我的位置,能否接受?”
“叫你與沈薇和離,不和你們的孩子見面,往后身邊只我一人,你能做到嗎?”
“·····················”他沉默。
“你瞧,你也做不到,可你逼我和離,還要我和女兒分開,你覺得這樣對我公平嗎?”
片刻靜默,他突然把她拉起來,手臂緊緊抱住她:“朕可以饒恕幫你逃跑的人,也可以保證不傷江家人,你的女兒,朕允她隨時進宮陪你?!?p>“只要你留在朕的身邊,別再用那種眼神看朕。”
盛嫵心里有一瞬間的混亂,進這間屋子前,她以為自己假死逃走,他一定不會輕易饒過自己。
想過他會強迫自己,甚至會向之前那樣拿鞭子抽她,掐她的脖子。
最怕的還是他那句,凡是幫助她躲避他的人,沒一人是無辜的。
二爺來了蓉城,證明他好好的。
司燁是怎么尋到這的,她一頭霧水想不明白。
良久未語,又聽他道:“阿嫵,只要你答應,朕就把魏靜賢和鄧婉兒放了!”
他下巴貼著她的額頭,低沉的嗓音里含了一絲柔情。好像過往他們恩愛纏綿時,他附在她耳邊說的那些情話。
卻震的盛嫵心頭一緊。
魏靜賢和鄧女官不知道她的位置,他在詐她。
盛嫵從他懷里抬起頭,抬高嗓音:“你冤枉他們了,我逃走的事和他倆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p>昏暗的屋子里,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卻能聽見彼此的呼吸,司燁的呼吸在聽見她這句話時,沉了幾分。
沉默好一陣,他沉聲:“魏靜賢已經(jīng)承認,尸體是他找來的。鄧女官也認了,朕都說了可以放過他們,你可以撒謊的?”
盛嫵心弦一顫,不由自主的捏緊了手指。
她想起司燁養(yǎng)過的那條黑犬,它吃了高丞相的雞腿,朝高丞相露了肚皮,他認為那狗不忠,親手宰殺了它。
那會兒,他還撒謊對自己說,狗跑丟了。這事還是她無意聽到府里下人議論。
還有一年,府里有名小廝在司燁書房打掃,莫名其妙,就被他拖出去,吊著樹上打的渾身是血,眼看就要把人打死了。
自己去勸他,他說書柜被這小廝翻過,自己問他可有少什么東西,他說沒有,但他懷疑小廝是高丞相派來的細作。
他將人吊了一夜,第二日一卷草席裹了扔到亂葬崗。那時他說,寧可錯殺,也不能留下任何一絲隱患。
司燁對背叛他的人,從來都是零容忍,他若真的發(fā)現(xiàn)什么,一定會做的不留余地,更不會和她吐露半個字。
他就是在詐自己。
意識到這點,盛嫵沉聲道:“他們?yōu)槭裁匆姓J沒有做過的事?是不是你屈打成招?”
話音剛落,司燁喉間溢出低低的輕笑。
盛嫵抿唇,暗夜里,總感覺他那雙眼冒著幽光。
又聽他壓低嗓音問:“不是他們,那是江枕鴻?”
他果然再詐她。
盛嫵撇開臉:“和他更沒有關(guān)系·······”
這話未說完,便猛地被他扼住脖子,摁在床上,隨即他長腿一抬,跨坐在她腰上。
陰沉的語氣里,帶著咬牙切齒:“還敢騙朕,江棠出宮那日,就離開了京都,江枕鴻卻對外說她回了江府。你們演得一出好戲,將朕當猴耍。”
“朕一再給你機會,你還是不肯說一句實話?!?p>說著,又湊近她的臉,灼熱的呼吸以及他身上那股壓迫性的氣息,讓盛嫵呼吸一滯。
冷冷的聲音,抵在她耳邊,如毒蛇吐信。
“阿嫵,你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