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送走了成千秋等人,姜海棠這才專心和門房的大爺說話。
“都這么晚了,怎么還有這么多人?”
因為沒有走進廠里,姜海棠并不知道廠里燈火通明的在干什么。
“姜工啊,商都公安局打電話過來了,說了你在商都的豐功偉績,救了十幾個孩子,還抓到了人販子,商都那邊得以剿滅了一個人販子團伙啊,廠里這是在準備給您慶功呢?!?/p>
門房大爺和藹地看著姜海棠,當(dāng)初第一眼見了這閨女,就覺得這閨女是個命好的,果然,他老頭子的眼神還是挺好的。
姜海棠沒想到,自己人還沒到,消息已經(jīng)傳回來了。
“其實,我也就是正好看到了!”姜海棠有點不好意思了。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有很多人到了姜海棠的跟前,七嘴八舌的說著話。
最后,還是門房大爺看著姜海棠實在是困了,才建議讓姜海棠回家休息。
姜海棠回到家的時候,看了一眼,隔壁的院子里黑漆漆的,也不知道陸良辰是已經(jīng)休息了,還是還沒有回來。
還有小桃子,她一走就是二十多天,小桃子肯定很想她。
但既然隔壁的燈沒有亮,姜海棠便直接回到自己家院子里,簡單的洗漱了一下之后,回房睡覺了。
一宿無話。
清晨的陽光透過梧桐樹葉,在紡織廠家屬院的石板路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姜海棠剛拉開大門走出去,正要鎖門,就看到陸良辰從隔壁的大門里走出來,正好也朝著她這個方向看過來。
許久未見,陸良辰依舊穿著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藏藍色中山裝,左胸口袋別著一支鋼筆,在晨光下泛著金屬光澤。
只是,一個月不見,他下頜線條更硬朗了,眼下還帶著淡淡的青影,神色帶著淡淡的疲憊,想必這段時間廠里的工作讓他熬了不少夜。
看到姜海棠,他手中的包“咣當(dāng)”一聲掉落在地上。
“海棠?”
這一聲喚得極輕,卻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
陸良辰站在原地沒動,只有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兩下。
“陸廠長?!彼蜃煨α诵Γ室庥霉鹿k的稱呼,眼睛卻亮晶晶的,“生產(chǎn)指標(biāo)完成得怎么樣?”
陸良辰這才回過神,彎腰去撿手提包,耳尖已經(jīng)紅了:“超額完成百分之十二,姜工可還滿意?”
姜海棠沒忍住笑出聲,陸良辰快走兩步,走到姜海棠的身邊,拉住她的手:“二十多天沒見了,你可想我?”
這句話,陸良辰問得很小聲,像是害怕別人聽到一樣。
姜海棠沒想到陸良辰會在外面就這么問,立刻紅了面頰。
“怎么還害羞了,海棠,想我了嗎?”陸良辰執(zhí)意要聽到姜海棠的回答。
兩個人從處對象以來,這是離開的最長的一次。
姜海棠最終還是點頭:“想你,很想你!”
“可是,你馬上又要外出了,這一次走得還更加遠?!标懥汲秸Z氣里有些埋怨,但并沒有怪姜海棠的意思。
姜海棠知道陸良辰這是指自己要跟著周副部長去國外學(xué)習(xí),她笑著說:“機會難得,我不想放棄!”
陸良辰捏了一下她的耳朵,說:“我也沒想過讓你放棄這樣的機會,我們目前和國外的技術(shù)相比,確實要落后一點,你這么聰明,或許,等你學(xué)習(xí)回來,就給我們廠和機械廠帶來更多的驚喜也未可知?!?/p>
姜海棠淘氣的行了一個軍禮說:“保證完成組織安排的任務(wù)!”
“聽說你昨晚就回來了?累了吧?休息了一個晚上,現(xiàn)在緩過來沒有?今天早上要不要再休息一下?”陸良辰一疊聲地問著。
姜海棠搖搖頭說:“還好,不是很累,我打算今天就去看看,Y國那邊怎么?”
“Y國那邊依然堅持原來的說法,認為是我們操作有誤,才讓機器有了損傷,因此,并不打算幫助我們解決問題?!?/p>
“最新溝通的結(jié)果是,需要我們承擔(dān)大筆的費用,才愿意紆尊降貴走一趟。”陸良辰說起這個,就覺得氣惱,也是國家現(xiàn)在的技術(shù)不夠先進,軍事不夠發(fā)達,才這樣受制于人。
“我先看看吧,你放心,總有一天,會攻守易型?!苯L淖詈笏膫€字說得很輕,但足夠陸良辰聽清楚了。
“攻守易型,哈哈哈,我真的希望這一天快點到來?!标懥汲剿实卮笮ζ饋?。
雖然他不知道,等待攻守易型的一天要多久,但只要懷抱希望,總有一天能做到。
“我們先吃飯,然后一起過去看看機器,對了小桃子呢?”
“我最近這幾天忙,在孔大娘家里呢,中午要是有時間,我們把小桃子接回家,小丫頭想你的緊?!?/p>
姜海棠也是真的想小桃子了,但現(xiàn)在,廠里的事情比較著急,只能先不讓小丫頭知道她回來的消息。
“好,中午你去接小桃子?!?/p>
“海棠,你以后可不能冒險了,救了那些被拐的小孩子雖然是好事,可要是你也被人販子帶走了,可怎么辦?”
陸良辰走在姜海棠的旁邊,擔(dān)憂的說著,天知道,他接到商都市公安局的電話的時候,嚇得差點都站不穩(wěn)了。
那些人販子,一個個都是喪心病狂的,逼急了,真的能殺人滅口。
“我有分寸!”
“不行,以后有分寸也不能這么干!”陸良辰堅決反對:“海棠,要是你出事了,你想過我和小桃子怎么辦嗎?”
陸良辰的語氣里不自覺的帶上了委屈,就好像已經(jīng)被姜海棠拋棄了一樣。
“好,良辰,我答應(yīng)你,以后一定不會冒險了,不管什么時候,我都會保重自己?!?/p>
姜海棠柔聲安撫著,她其實能理解陸良辰的想法,畢竟,十天之后,她又要出國,這一次去的地方更加陌生,陸良辰害怕她有危險也正常。
得到了姜海棠的保證,陸良辰這才安心了許多。
兩個人吃了早飯,急匆匆地趕到車間。
剛到車間門口,姜海棠就看到那臺從Y國進口機械靜靜停著,像一頭沉睡的鋼鐵巨獸。
工人們圍在旁邊,臉上寫滿焦灼,幾位老師傅正拿著扳手,袖口卷到手肘,沾滿了黑色油污的焦急討論。
“姜工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人群立刻讓開一條道。
工人們自動分開。
“有沒有請機械廠那邊的人幫忙找原因?”
“軸承突然卡死,連帶損壞了熱定型輥。”陸良辰壓低聲音,“機械廠那邊的人說是冷卻油管路被人動過手腳?!?/p>
姜海棠瞳孔微縮,“被人動過手腳”這個判斷,一般不會輕易說出口。
一旦這么說了,那就是真的有問題了。
“停產(chǎn)多久了?”
“一周,我們一直在嘗試與Y國那邊聯(lián)系,但對方到現(xiàn)在都不肯飛過來?!?/p>
“我們最新研發(fā)的布料,需要用到這臺機器,部里要求月底前交付第一批軍用帳篷布,現(xiàn)在……”
話未說完,就看到廠辦的一個小干部急匆匆地跑進來:“陸廠長,輕工業(yè)局檢查組到廠視察了,已經(jīng)到您的辦公室了!”
這個消息無疑是非常突然的,檢查一般都會提前通知,這一次不光沒有提前通知,甚至到了廠里才讓他這個廠長知道,陸良辰立即意識到了來者不善。
陸良辰和姜海棠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王副局長端著茶杯,笑容可掬:“陸廠長啊,聽說進口設(shè)備趴窩了?這可是重大生產(chǎn)事故啊。而且,這么重要的機器被損壞,作為廠長,你難辭其咎??!”
陸良辰看著王副局長臉上那幸災(zāi)樂禍的樣子,身后的手攥成了拳頭。
“王副局長,設(shè)備故障正在排查,這幾天的影響,我們會想辦法補回來?!标懥汲綁褐宰诱f道。
輕工局這些人,真是爛透了,作為紡織行業(yè)的主管單位,不光不幫廠里解決問題,甚至?xí)藶樵O(shè)置許多障礙,妨礙廠里的正常生產(chǎn)。
但陸良辰也很清楚,這種情況下,他沒有辦法,只能忍著。
“說得輕巧,都已經(jīng)一周時間了,一個月可才四周啊!”王副局長喝了一口水,陰陽怪氣地說道。
“我們肯定能有辦法?”
“有辦法,你們能有什么辦法?我可聽說了,Y國不同意他們的工程師過來維修設(shè)備,國外的專家不來,你能有什么辦法?就靠你廠里的那幾個毛孩子?”
顯然,王副局長是了解具體情況的,但他想的,應(yīng)該是趁著紡織廠有困難,讓紡織廠的困難更大一點。
王副局長放下茶杯,慢條斯理地掏出一支煙點上,煙霧中那雙瞇縫眼閃爍著精明的光。
“陸廠長,我知道你朝中有人,你回京城去不好嗎?何必要在我們這小地方和我們這些土生土長的人搶飯碗呢?”
不得不說,王副局長這番話說得很直白了,紡織廠這么多的問題,歸功于陸良辰的空降,妨礙了本土勢力的發(fā)展,因此,被人針對了。
不過,這話王副局長也就這么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然后他吐出一個煙圈,話鋒一轉(zhuǎn)。
“組織上最看重的就是干部的責(zé)任擔(dān)當(dāng)啊。陸廠長到底年輕,也不知道有沒有能力承擔(dān)責(zé)任!”
陸良辰挺直腰板:“王副局長有話不妨直說?!?/p>
“好!我就喜歡爽快人!我今天來,就要一個準確的時間。”
“七天,一周時間,我們肯定能修復(fù)好這臺機器?!标懥汲揭а勒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