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廟不大,連名字都沒有,看上去也有些年頭了,連墻角下青石板上的青苔都帶著滄桑感。
進了寺廟,他們還看到三三兩兩的人上來拜佛求神,看上去像是山下的村民。
村民看到他們到是不驚奇,還熱情的打招呼,“來這里旅游的?”
簡意見誰都熟,興致勃勃的和他們攀談。
寺廟很小,松柏蒼翠,綠柳成蔭,縹緲的佛音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傳出來,在山寺上空徘徊,立在山寺中央,外面鳥鳴蟬噪,越發(fā)顯的寺內(nèi)清幽和空靈。
往前走是寺廟的正殿,雖然沒有大寺里氣勢恢宏的梵語崇閎,但殿門雄偉,佛像高大,讓人不由的心生敬畏。
寺廟建在深山,掩在茂林之中,在這里的一定是低調(diào)潛修的僧人。
江圖南只敬佛不信佛,所以并沒有和周翰他們一起進去跪拜,只沿著小路往后面走。
墻角下都是竹子,風一過,颯颯作響,如同梵音繞耳。
穿過一道月亮門,后面是個小院子,江圖南剛要往里面走,身后突然傳來沉淡的一聲,“不要亂走?!?/p>
江圖南回頭,是司珩在她后面跟過來。
“這里沒有門,應(yīng)該可以進吧!”江圖南道。
她話音落,就聽到一道蒼老且慈祥的聲音,“可以進,進來吧!”
江圖南轉(zhuǎn)頭,見是一穿著灰袍的僧人,手里拿著掃把正在掃落葉,是個老僧,胡子已經(jīng)花白了。
她雙手合十,“您好,打擾了!”
老僧笑容和藹,“能到這里的,都是有緣人?!?/p>
江圖南對著司珩微一挑眉,抬步向著里面走去。
司珩無奈在后面跟上去。
老僧放下掃把,在蒲團上坐下,氣質(zhì)超凡,倒了兩杯清茶放在簡陋的木幾上,“兩位從哪里來?要求什么?”
江圖南笑道,“什么都不求,偶然路過,進來看看?!?/p>
老僧呵呵直笑,目光在兩人身上看了看,意味深長的道,“不看姻緣嗎?”
江圖南表情微微一滯。
“既然來了,就抽個簽吧!”老僧將簽筒放在江圖南面前。
江圖南走過去,在老僧面前坐下,伸手去拿簽筒,在手碰到竹筒的那一剎那,又縮了回去。
“不要怕,年輕人不管是追求愛情,還是事業(yè),都要勇敢?!崩仙膭钏?。
江圖南這才把簽筒拿過去,雙手捧著晃了晃,很快筒里掉出一根竹簽來。
江圖南拿起來,遞給老僧。
老僧看了看,捋著胡子,笑道,“上上簽啊?!?/p>
“寫了什么?”江圖南問。
老僧蒼老的聲音緩緩念道,“鏡花水月始為空,浮生若夢,夢非夢。”
江圖南皺眉,“您說這是上上簽,什么意思?”
老僧指了一下院子里的一口古井,緩聲道,“井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里人,夢非夢,及時醒來才不會只成為人生的看客?!?/p>
江圖南回頭看了司珩一眼,覺得這話怎么這么熟悉,像是在哪里聽過、看過。
司珩靠著一棵高大的菩提樹,眸光銳利,抿著薄唇不說話。
“姑娘不懂?沒關(guān)系,稍等一下!”老僧說了一句,起身,蹣跚向著身后的屋子走去。
江圖南忍不住想往屋里看,木格窗反射著陽光,一片浮光彌漫,什么都看不清,反而更覺得神秘。
很快,老僧出來,手里拿著一個符紙,遞給江圖南,“把這個戴在身上,自然就會神清氣朗,萬事皆明于心?!?/p>
江圖南雖然不信這種東西,但看老僧這樣心善,心中很是感動,虔誠的接過來,雙手捧在心口,“謝謝師父!”
“不客氣!”老僧笑的越發(fā)慈祥,“姑娘看這里!”
他說著,從脖子上拽出一個繩子,繩子下面掛著一個牌子。
牌子上是個收款碼。
老僧笑道,“兩百元,請付款?!?/p>
江圖南愣愣的看著,“……”
站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司珩此時側(cè)過頭去,低笑出聲,刻意壓制的笑聲里是明目張膽的嘲諷。
江圖南乖乖的拿出手機,掃碼付了兩百元。
*
離開后院,司珩還在笑,好像這輩子都沒遇到過比這更可笑的事。
江圖南氣鼓鼓的走在前面,突然腳步一頓,倏然轉(zhuǎn)頭,把符紙塞到他手里,義正嚴詞的道,“不許笑了!”
“拿著吧,能讓你神清氣朗呢!”司珩表情揶揄,“一個讀過張愛玲的僧人肯定不是普通僧人,說不定會很靈!”
江圖南雙手捂住臉,用力的吸了一口氣,才把心頭的燥火給壓下去。
“告訴你不要亂走!”
司珩雙指交疊,彈了一下她的頭,“不聽話的下場!”
江圖南頭上一痛,忍不住抬手捂住,看著男人抬步越過她,只留給她一個高大英挺的背影。
她手心揉了揉腦袋,抿唇輕笑了一聲,抬步跟上。
兩人出了寺廟,在外面的石頭上坐下,等著周翰三人出來。
江圖南擰開水喝了一口,問司珩,“既然你早就猜到了,為什么不提醒我?”
司珩睨她一眼,“兩百塊買個教訓,很值!”
他語氣頓了一下,才道,“知道你自己的弱點嗎?”
江圖南點頭,“面對別人顯示出來的善意時,總會放松警惕?!?/p>
“失去一點錢財沒關(guān)系,有時候放松警惕卻是致命的,我提醒過你很多次!”司珩冷嗤了一聲,“不長記性!”
江圖南雙手撐著石頭往上靠了一下,雙腿輕晃,一副破罐破摔的樣子,“不長記性的事又不只這一件,不長就不長吧?!?/p>
司珩沉著臉掃她一眼,起身要走,似不想看到她。
想來是沒被人忤逆過,還不習慣。
“別走!”江圖南立刻伸手一把抓住他衣袖。
突然間想起初五那一晚,她也是這樣抓著他求他別走,此時回想,仍舊像針戳在心口似的。
她放開手,淡笑道,“哪有你這樣的,一言不合就發(fā)脾氣走人?!?/p>
司珩靠著石頭沒再動,只嗤道,“跟你發(fā)脾氣,又哪次氣的不是我自己?”
江圖南在他語氣里聽到那么一絲寵溺的感覺,又怕自己想多了,捏著水瓶又喝了一大口,語調(diào)輕松的道,
“其實我也不算上當,你想想人家高僧給我卜掛、解簽,還送了一張符給我,為什么不能收錢?不收錢人家靠什么活著,就算是得道高僧也得吃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