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又改變不了什么,我就選擇了遠離,越遠越好?!?/p>
紅燈亮起,池越衫停在路口,她沒有看向陸星,只是靜靜盯著指示燈上跳躍的數(shù)字。
“我無法成為一個合格甚至優(yōu)秀的醫(yī)生,我也不想靠著家里在醫(yī)院混個位置。”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這種行為很懦弱,因為我在逃跑?!?/p>
陸星挑眉,望著池越衫的側(cè)臉。
“但是我沒有辦法,因為我真心的,由衷的,厭惡死亡,更厭惡自已會對死亡感到麻木?!?/p>
“你知道嗎,家族聚會的時候,那些人說病人死掉了,就像說今天飯里的菜有點不新鮮需要扔掉一樣。”
池越衫側(cè)臉,對上陸星的眼神。
“你應(yīng)該懂得那種感覺?!?/p>
“我既不想變得麻木,可看到醫(yī)院里的眾生疾苦,我又希望自已不要那么共情,因為這里,這里很酸。”
池越衫指了指自已的心口。
陸星沉默,這猝不及防的走心,讓他有點無所適從。
因為池越衫,因為這個一直陰陽怪氣,一直游走在情緒之外,一直腹黑綠茶的池越衫,說的是真話。
綠燈亮了。
池越衫目視前方,輕踩油門,越過了路口,遠遠的已經(jīng)可以看到江城劇院的屋頂了。
眼技是戲曲必備功底。
一雙眼盈潤著淡淡的水光,能讓你的心口跟著難過。
陸星抿起唇,看向車窗外。
“嗯,我知道。”
聽到這么人機的話,池越衫淡笑,車內(nèi)足夠隔音,所以連著一聲淡笑也格外明顯,觸動心弦。
池越衫低沉的聲音消失了,她恢復(fù)了往常茶茶的語氣。
“不過我現(xiàn)在選擇的工作很好,至少我很喜歡。”
“而且就算我這場唱失敗了,觀眾們最多罵一罵我,不會造成什么嚴重的后果,我下次努力再唱?!?/p>
但是如果是手術(shù)失敗了,就不那么輕松愉快了。
“好吧,這樣說好像有點對不起觀眾的票錢?!?/p>
池越衫笑了起來,難得有點不好意思。
陸星看了她一眼,也跟著笑了。
“那你可以給她們退錢?!?/p>
池越衫:“什么?”
陸星:“你可以給她們退錢?”
池越衫:“退什么?”
陸星:......
“煩人?!?/p>
陸星翻了個白眼,直接閉麥了。
池越衫笑得不行。
但她“笑得不行”只是跟她以前相比,其實還是賞心悅目的,畢竟這么多年戲曲基本功在,氣質(zhì)沒法說。
池越衫駛向停車場,順帶問道。
“你現(xiàn)在終于對戲曲藝術(shù)感興趣了?還是對老旦感興趣?”
從前她讓陸星寫看戲觀后感,結(jié)果這人給她寫了個第五人格啟動。
沒想到啊。
沒逼著,反而來興趣了?
陸星挑眉,懶懶的說道,“你這年紀改行當(dāng)也來不及了吧?”
“我才不改!”池越衫應(yīng)激了。
隔行如隔山啊,一改就什么都要改,想起來就覺得頭痛欲裂。
池越衫一邊倒車位,一邊問道,“你知道這個劇院是誰的嗎?”
陸星一頓。
池越衫肯定不會莫名其妙的就這么問,那這個人他肯定認識,那有這個實力的......
“溫阿姨啊?”
“昂?!背卦缴傈c頭。
“你來之前沒有查一查嗎,這不像你的風(fēng)格啊?!?/p>
陸星揉了揉眉心,“查了?!?/p>
“它們這些公司,一個套一個,一個套一個,這個控股那個,那個控股這個,我頭都暈了?!?/p>
池越衫聽著聽著笑了。
尤其是難得看到陸星愁眉苦臉的樣子,她笑得更開心了。
“雖然今天你可能碰不到她,但萬一你看上癮了,以后天天來呢,總能碰到的?!?/p>
“要是溫總特地打過招呼,那票務(wù)系統(tǒng)里一旦出現(xiàn)你的名字,你們就能見面嘍?!?/p>
“所以我提前跟你說一說,打一個預(yù)防針嘛,讓你有心理準備?!?/p>
陸星嗤笑一聲。
池越衫這死綠茶腹黑,到現(xiàn)在都不忘了踩別人一腳。
她這么一說,之后陸星只要跟溫阿姨見到面,那不都是溫阿姨故意的嗎,不存在偶遇。
陸星看著池越衫,感嘆道。
“你還真是初心不改?!?/p>
“謝謝,堅持就是勝利?!背卦缴勒J真回復(fù)道。
停好車,車門打開。
池越衫迤迤然的下車,整理好自已的裙擺,挽住了陸星的胳膊。
“走吧?!?/p>
“一定要挽著嗎?要是被拍到了,我明天跟你一塊被送上熱搜?”
陸星發(fā)出了靈魂疑問。
池越衫抱住了陸星的胳膊,壓在懷里,神色婉約。
她聽到陸星的話,側(cè)頭打量了一下陸星的頭發(fā),然后說道。
“沒事。”
“你雖然留了長頭發(fā),但是你從背后看起來就是個男生,媒體不會報道我跟個女生在一起的?!?/p>
“嘿!”陸星服了,“是這茬兒的事嗎?”
池越衫抱著陸星的胳膊,下巴靠在陸星的肩頭,低聲說道。
“當(dāng)初你在海城,是不是看過一場打龍袍,那位就是全國最厲害的老旦,她只演了三場,就又不演了?!?/p>
陸星回憶了一下,確實有這印象,那次的修羅場嚇死他了。
池越衫彎起嘴角,在停車場燈光的照映下,兩個人依偎一起,像一對恩愛的眷侶。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突然想聽戲,但是,我能幫到你?!?/p>
“我可以讓那位大師在海城,不,在江城,就在這里唱?!?/p>
池越衫聲音淡淡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兩個人靠的太近,她的聲音像小鉤子似的鉆進陸星的耳膜。
陸星垂眼,“你想怎么辦?”
池越衫笑了,輕輕的嘆息一聲,下巴抵在陸星的肩頭,幽幽道。
“我連人帶狗被趕出家門,是因為跟我爸媽有兩個矛盾?!?/p>
“一是我當(dāng)初不肯學(xué)醫(yī),這個積怨已久,不用多說。”
“二呢......”
池越衫踮起腳,氣息打在陸星的脖頸,溫?zé)犭硽琛?/p>
“二是,他們催婚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