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山下,那如同潮水般涌來的喧囂聲,瞬間讓盧氏和季博長從你儂我儂的幻境中跌入冰窟。
“不妙?!?/p>
“十分有一百分的不妙!”
“跑,快跑!”
季博長率先反應(yīng)過來,聲音都變了調(diào),也顧不得什么風(fēng)度,拉起盧氏的手就往山上人少的小路鉆。
盧氏也是花容失色,就連華麗的裙擺被樹枝刮破也渾然不覺,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無邊的恐懼。
幾名丫鬟小廝也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全都被嚇得魂飛魄散,四散奔逃。
“草??!”
“關(guān)鍵時候肚子疼,這不是耽誤事嗎?老子的五百兩?。 ?/p>
另一頭。
一個身子高大的閑漢,蹲在了一處草叢,正雙拳攥緊,一臉痛苦之色。
這一刻。
他頗恨他這關(guān)鍵時候掉鏈子的肚子!
但也就在這時。
盧氏和季博文的聲音傳了過來。
“臥槽!”
閑漢眼睛瞪大,抬頭看去。
下一秒。
他的臉上滿是狂喜。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拉屎等來全不費功夫!”
“季博長,你往哪里跑?”
“哈哈,這五百兩是我的了!”
這閑漢一個用力,猛地從草叢中躍出,如同猛虎下山般攔在二人面前。
季博長和盧氏忽然見到草叢跳出一個大漢,頓時臉色一變。
“我草,還有人蹲草叢?”
同時。
伴隨著這一聲大喝。
其他方向的百姓也聽到了動靜,紛紛圍了上來。
很快。
十幾個百姓就攔在了季博長和盧氏的面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當(dāng)看到率先發(fā)現(xiàn)目標(biāo)的閑漢,眼中滿是羨慕。
畢竟,那可是五百兩??!
“你們……你們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這還有王法,還有法律嗎?!”
季博長強(qiáng)自鎮(zhèn)定,色厲內(nèi)荏地呵斥,將瑟瑟發(fā)抖臉色都白了的盧氏護(hù)在身后。
那領(lǐng)頭漢子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黃牙:“季家公子是吧?瞧您這話說的,趙小公爺懸賞五百兩尋找尊夫人,我們這是助人為樂,怎么就沒王法了?”
“倒是二位,在這深山老林里,這是……賞景呢?”
此話一出。
一眾大乾百姓的目光,齊齊變的怪異起來。
那眼神充斥著曖昧,以及深深的探究與鄙夷。
“什么五百兩?”
“什么懸賞?”
盧氏聞言,一瞧這幫百姓的眼神,頓時又驚又怒,出聲訓(xùn)斥道:“我乃護(hù)國公府少夫人,你們休得胡言,我們……我們只是友人清晨相約登山,有何不可?”
“清晨?”
那漢子一愣,隨即和身后的百姓交換了一個更加古怪的眼神,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少夫人,您莫不是爬山爬糊涂了?現(xiàn)在滿長安城都知道了,您是昨日傍晚就與這位季公子出的門,徹夜未歸!”
“趙小公爺擔(dān)心您的安危,這才重金懸賞,現(xiàn)在連長安府衙的衙役都出動了?!?/p>
這閑漢指著山下仍在不斷涌來的人潮,“您看看這陣仗,像是找清晨出門的人嗎?”
昨日傍晚?
徹夜未歸?
重金懸賞?
長安府衙?
這幾個詞如同驚雷,接連劈在盧氏和季博長的腦海里。
盧氏眼前一黑,徹底明白了!
這是來自趙日天的報復(fù),一場針對他們二人的陰謀!
這是要借助輿論,將他們通奸的罪名坐實,讓他們就此身敗名裂!
這趙日天,好狠!
“胡說!”
“這分明是污蔑,我們是今早清晨才上山的!”
盧氏氣的身體顫抖。
但一眾百姓的眼神卻連變都沒變,寫滿了你編你繼續(xù)編的玩味與唾棄!
季博長臉色慘白如紙,他也驟然明白了一切。
眼下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現(xiàn)在越是反駁,就越是顯得心虛。
人心中的成見是座大山,他們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完了……”
季博長喃喃道,一股涼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二位,請吧,趙小公爺和官府的人,想必都在山下等著呢?!?/p>
那領(lǐng)頭漢子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周圍的人群也自動分開一條道路,給他們留出了一條路。
同時還有百姓朝后喊道。
“都不用找了,人已經(jīng)找到了!”
盧氏羞憤欲絕,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只能用袖子死死捂住臉。
季博長也耷拉著腦袋,如同斗敗的公雞,在百姓們的簇?fù)硐?,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下走。
他只感覺。
這條下山的路,從未如此漫長而煎熬。
清涼山下。
官道旁。
雖然高陽讓趙破奴別來,畢竟年齡大了,但趙破奴還是跟著來了。
趙破奴立在原地,時不時望向山路方向的道:“高家小子,他們?nèi)羰墙妻q,會對此計有影響嗎?”
高陽負(fù)手而立,氣定神閑的道:“趙爺爺放心,眾目睽睽之下,民心如水,既能載舟,亦能覆舟?!?/p>
“他們此刻,已是甕中之鱉,狡辯不過只是徒勞。”
說話間。
一旁的高長文摩拳擦掌,一臉的躍躍欲試:“兄長,待會兒那季博長下來,我先給他來個見面禮!”
正說著,山上喧嘩聲大作,只見黑壓壓的人群如同押送囚犯般,將面無人色的盧氏和季博長一路護(hù)送了下來。
趙日天一見盧氏,立刻一臉痛心的道,“夫人,我還以為你被歹人劫持,沒想到……沒想到你竟與季兄爬山,一夜未歸!”
“哎!”
“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他重重的嘆息一聲。
這一聲嘆息,當(dāng)即便讓不少百姓的眼神變的更加同情。
盧氏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趙日天,怒罵道,“趙日天,你好狠的心,你說這話難道不喪良心嗎?”
“大家千萬別聽他胡說八道,這是冤枉,冤枉??!”
盧氏瘋狂解釋。
但落在百姓眼中,便是狡辯,便是有些氣急敗壞了。
季博長也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臉上擠出幾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高聲辯解的道。
“趙世兄,趙爺爺,誤會!天大的誤會啊!”
“我與盧小姐……不,我與世嫂乃是清清白白,我們只是……只是今早恰巧遇上,相約登山,賞景論詩,我們乃是純友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