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五，一場小雪不期而至。冰冷刺骨的寒風，吹的路上行人不得不低頭而行。濕滑的路面上，一輛裝滿煤球的平板車，搖搖晃晃地行駛在路上。拉扯的是一個走路有些怪異的男子，一腳深一腳淺，看起來應該是腿腳受過傷。雖然寒風刺骨，但他穿的衣服卻是很單薄，只有一件破爛的外套，加一件透風的毛衣。褲子上也打著兩個大補丁，腳上穿的鞋也開了口，戴著圍帽，遮住了大半張臉，這身打扮，在這個年代，也屬于極其難得的寒酸了。他低著頭，賣力地拉著車輛，一瘸一拐地行走在路上，最后來到了一個飯店的門外。飯店門口，一個中年女子正站在門口嗑瓜子。見到這男子過來，中年女子立馬一臉不滿地道：“怎么才來啊？”“我不是說過嘛，以后上午九點之前必須送到?！薄斑@都九點十分了，你足足晚了十分鐘??！”男子畏畏縮縮地低著頭，低聲道：“對不起，對不起?！薄敖裉煸缟?，我……我媽病發(fā)了，我送她去打點滴了?！敝心昱硬灰啦火垼骸澳銒尣“l(fā)了，你不會提前帶她去打點滴？”“再說了，你家的事，怎么能耽誤我這里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晚這十分鐘，我就得在這里多等你十分鐘。”男子低著頭，不斷道歉。中年女子卻還是滿臉不悅，不耐煩地擺手道：“行了，別廢話了，趕緊把煤球都卸了！”“真是的，來得晚，廢話還多。”“就沒見過你這樣做事的！”男子不敢多言，彎著腰，一點一點將煤球堆到了飯店后面的小倉庫里。然而，他卻沒有注意到，在他搬運煤球的時候，那個中年女子卻趁著他不注意，悄悄也拿了一些煤球，藏在了飯店門后。如此，男子來回搬運了幾趟，女子也藏了幾趟。好不容易把煤球卸夠了數(shù)量，男子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然后看向中年女子，憨厚地道：“大姐，卸完了?！薄艾F(xiàn)在煤球漲價了，但您是老客戶，我還收您三毛五一塊?！薄翱偣?00塊，總共105塊?！敝心昱訁s立馬跳了起來：“什么三毛五一塊？”“都說煤球降價了，隔壁街老陳那邊買的煤球，才三毛一塊！”“你坑誰呢你？”“欺負人是不是？”“我買多少年煤球了，啥價錢我心里沒數(shù)？”男子連忙解釋道：“大姐，是真的漲價了，不信您去問問。”中年女子：“少廢話，老陳買的是三毛一塊，你憑啥要三毛五？”“我告訴你，我這也得三毛一塊。”“總共九十塊錢，愛要不要！”男子急得雙眼發(fā)紅：“大姐，我說的是真的?！薄澳恍?，您可以去打聽打聽，真的是漲價了?！薄袄详愘I的那些，我也知道，但那些煤球，是小廠出來，摻了很多土的，根本不耐燒。”“這不，昨天老陳才讓我又給他送了兩百塊?！薄罢嬉悄蜔?，他也不會找我??！”中年女子不耐煩地擺手：“那也值不了那么多。”“這樣吧，給你一百塊！”說著，她拿出錢包，從里面抽出一張一百塊，遞給男子。男子急得團團亂轉(zhuǎn)：“大姐，這不行啊?！薄拔宜瓦@些煤球，也就賺這五塊錢。”“你……你一下子少了五塊，那我不是白干了嘛！”“大姐，您再給加點，少加點也行啊！”中年女子不耐煩地擺手：“行了行了，我還不知道你們，就會哭窮?！薄澳銈冞@生意，又不要啥成本，弄個板車，有兩膀子力氣就能干了，還什么白干？”“真是的，你來晚了我都沒說啥，少你一點點錢，看你生氣的樣子！”“你這樣的，以后誰還讓你送貨啊！”男子還想哀求，但中年女子卻直接進了飯店，順手把房門關(guān)上了?！跋麓?！”“下次過來，送多少，我給你多少錢，這樣可行了吧！”中年女子對著門喊了一句，轉(zhuǎn)身進了房間，不理男子。男子站在門口，看著手中的一百塊錢，眼眶濕潤，良久后才悵然嘆了口氣，拉著板車，一瘸一拐地離開了。中年女子站在門后，見到男子離開，臉上頓時閃過一絲狡黠的冷笑，仿佛獲得了多大的勝利似的。她連忙開始忙碌著把剛才偷的那些煤球搬進后面小倉庫。而當她忙活的差不多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那個男子又拉著板車回來了。她心里一跳，立馬想進屋躲起來，但男子卻加快腳步，一瘸一拐跑過來：“大姐，大姐，等一下?！敝心昱右姸悴婚_，便憤然道：“你又回來干什么？”男子面帶尷尬：“大姐，我……我剛才數(shù)了一下，我這煤球少了一些?！薄拔以谙?，我剛才是不是算錯數(shù)了?！薄澳隳懿荒荛_開門，讓我去后面數(shù)一數(shù)？”中年女子瞪眼道：“數(shù)什么數(shù)？你給我三百塊煤球，你自已算的，這還用數(shù)？”“再說了，我那倉庫里，本來還有剩余的煤球，你進去數(shù)了，那怎么算？”男子急得團團亂轉(zhuǎn)：“不是，大姐，我……我這煤球，都是今天才出來的新貨。”“這……這和以前的存貨，含水量都不一樣，一眼都能看出來，您就讓我進去看看吧！”說著，他便要推門進屋。中年女子直接把他攔住：“不行！”“誰知道你到底安什么心思，不許看！”男子急得團團亂轉(zhuǎn)：“大姐，這……這錢是給我媽治病的啊?！薄扒笄竽悖屛铱纯窗伞彼f著，便想使勁擠進去。中年女子仗著膀大腰圓，一把將男子推開：“我說不行就不行！”男子腿腳不便利，加上身體虛弱，不由自主地后退幾步，直接將后面的板車撞翻。車上煤球，直接散落一地?？吹竭@一幕，男子和中年女子都愣住了。不過，中年女子很快反應過來，大聲道：“這是你自已撞翻的，跟我沒關(guān)系啊！”男子看著滿地碎掉的煤球，頓覺絕望，不由坐在雪地里嚎啕大哭起來：“你賠我煤球，你賠我煤球！”這一幕，吸引了四周很多行人的注意。而中年女子則掐著腰，大聲嚷嚷：“你自已撞翻自已的車，別想訛人，我告訴你，我可不是好惹的！”“老公！老公！有人敲詐我！”屋內(nèi)立馬跑出來一個身材壯碩，剃著平頭的壯漢，手里拎著一切菜刀，大吼道：“誰他媽敢敲詐我媳婦兒？”“活得不耐煩了？”中年女子見到有人撐腰，立馬伸手指著男子：“就是他！就是他！”壯漢氣勢洶洶地沖過去，抓住男子的衣領(lǐng)把他拎了起來，怒道：“就他媽你敲詐我媳婦兒？”“你他媽也不打聽打聽，老子是混哪兒的？”“來來來，你再敲詐一個給我看看，來，再來??！”就在場面混亂不堪的時候，突然，平靜的街道盡頭，有十幾輛豪華汽車，穿越風雪，緩緩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