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節(jié)這晚,全京市女人,都在羨慕南溪。
南溪恨不能飛到H市。
如果不要照顧思慕的話。
最后,她還是保留了一絲理智。
回到公寓,安頓好思慕睡下后,她迫不及待地給周瀾安打電話,聲音帶著一抹嬌軟:“什么時候回來?”
手機那頭,周瀾安低笑:“想我了?”
南溪沒有否認,不敢承認是小姑娘做的事情,成熟的女人敢于坦誠自己的情感甚至是性的喜好,她點頭,嗓音帶一絲微?。骸斑€有幾天回來?”
周瀾安收起玩笑,低聲開口:“H市這邊公司出了點問題,劉副總,就是之前你見過的那個,背地里捅了很大的簍子,這里的總裁沒有能力收拾,我得多待幾天,一直到處理結(jié)束。”
若是以前,他大概不會跟她說這些,說也是搪塞多些。
現(xiàn)在他們的相處,很健康。
南溪只是傾聽,并不會替他決策什么,更不會插手榮恩的內(nèi)部事務(wù),她只是輕聲叫他注意身體,說H市挺涼的,出門盡量套羽絨服,不要只穿件大衣招小姑娘。
周瀾安低聲笑,笑得很愉悅。
半晌,他故意半逼迫著問:“慕小姐,你還沒有給我準(zhǔn)確的回復(fù),滿足了你那么久,我是不是該收回一點回報?”
南溪輕咬唇瓣:“周瀾安,你真不要臉。”
舒服的是她一個人嗎?
明明是他更享受。
一陣很長時間的沉默,周瀾安的語氣陡然低了下來,而且?guī)е腥说臏厝?,“過幾天就回去,等我回去時,你去接機,再告訴我答復(fù)好嗎?”
她的答復(fù),他們其實都是知道的。
一定是愿意的。
小情侶的樂趣罷了。
當(dāng)夜,兩人都睡不好,想著對方。
夜里南溪起來看過思慕后,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望著外頭的風(fēng)雪,第一次她覺得雪是甜的,就那樣落在玻璃上,融化于她的心尖。
……
第二天清早,南溪送思慕上學(xué)。
才下樓,就有司機等著了。
是周瀾安的專用司機。
老趙很是客氣恭敬,抱起思慕時說道:“一早周先生就打電話給我,問我京市的雪況,我說雪下得大,但是街道上鏟得干干凈凈的,但是周先生不放心您開車,特意讓我過來送您與思慕少爺?!?/p>
南溪點頭:“那就謝謝你了?!?/p>
老趙笑呵呵的:“客氣啥,以后我還要仰仗您呢?!?/p>
上車坐好,老趙系安全帶一邊說:“經(jīng)濟不好,跟著周先生開車還是比外頭強不少。工資獎金不說,就是別的隱形福利也讓人眼紅,我很知足了?!?/p>
南溪微笑應(yīng)和:“那是您車開得好?!?/p>
這話老趙十分愛聽,四平八穩(wěn)地將思慕送到學(xué)校,下車前老趙還特意塞了一個蘋果:“紅富士?!?/p>
思慕接過來,乖乖道謝:“謝謝趙爺爺?!?/p>
老趙喜歡得緊。
南溪牽著思慕的小手,送到幼兒園門口,看著由生活教師帶到教堂樓,一直到看不見,南溪才朝著車子走去。
走了幾步,她隱隱覺得小腹有些疼痛。
——手指不禁捂緊。
南溪以為是天冷,凍到了,到了公司她特意喝了兩大杯熱水,想要緩解一下,但是小肚子那里還是隱隱地疼痛,到了中午的時候,竟疼得冒出冷汗來。
她不敢再拖了,下午去了醫(yī)院檢查。
這時的南溪,根本想不到,將會迎來滅頂之難,她所有的幸福,她得到的一切溫柔愛情,全部因為這份疼痛而化為烏有。
她以為,最多是十二指潰瘍。
下午兩點半。
南溪從診室走出來,手里捏著一張單子,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醫(yī)生的話在耳畔盤旋——
【慕小姐,您的情況是急性腎衰竭?!?/p>
【病情發(fā)展得很快?!?/p>
【您這種病情特殊,或許三五個月,又或者是幾個星期內(nèi)就有可能猝死,有條件的話,考慮換腎吧。】
【太可惜了,另外一只腎如果在就好了。】
【腎源要等,不保證能匹配到?!?/p>
【和家里人先商量吧。】
……
過道里很長很冷。
南溪找到一處長椅,摸索著坐下,她舉著那張單子反反復(fù)復(fù)地看。
一直到上頭淚痕斑斑。
遠處,走近一對小情侶,手挎著手很親熱。
南溪安安靜靜地看著,她忽然很想很想周瀾安,她想如果她要死了,她能再挽著周瀾安的手靜靜欣賞一次雪景,一起參加一次舞會,一起去接思慕放學(xué)。
一次就好,
只要一次就好。
可是她病了,她的病好不了,除非換腎。
這世上哪里能說有就有?
醫(yī)生是客戶介紹的熟人,很快就為她尋腎源,但是結(jié)果就是不配型,也就是說她只能等,運氣好能等到,運氣不好等不到大概就會死。
等,等一個月,等半年。
可是她等不起啊。
馬上,周瀾安要回來了,他說要她親自去機場接他,給他回復(fù)呢。
現(xiàn)在的她還能答應(yīng)嗎?
周瀾安是頭婚,雖然有了思慕,但是只要沒有結(jié)婚,他就能找到最好的姑娘,他也配得上最美好的姑娘,若是結(jié)婚死了老婆,婚姻這一塊就要折扣了,而且她不想拖累他,不想他陪著自己消亡,與其讓他心破碎,不如讓他以為他們不適合,她選擇的不是他。
……
南溪又等了幾天。
她仍是沒有等到配型。
她的腹痛變得劇烈,頻繁,她開始吃止痛藥了。
那天清早,思慕不在,南溪對著鏡子輕撫自己的臉,她看見自己的臉蛋開始輕微浮腫,或許很快,就會變得面目不堪。
她輕輕地笑了。
原來,上天從不曾眷顧她。
放在主臥室的手機響了,鈴聲是周瀾安打來的,南溪走過去接聽起來,那頭是周瀾安意氣發(fā)風(fēng)的聲音:“我馬上登機了!周太太十點我們機場見。”
南溪聽著聲音,恍惚半天。
她的鼻子酸酸的,克制了許久許久才輕聲說:“十點見。”
手機從指尖滑過。
她失神地望著外面的天色。
半晌,她恍惚想起明天是元旦,是新的一年,可是她還是沒有來得及跟周瀾安過一個陽歷的新年。
南溪開始打扮。
她穿了件柔美的裙子,外頭罩了件駝色大衣,圍著同色系的圍巾,黑色長發(fā)燙在微卷散在腰間,今天她抹的口紅是豆沙色的,是周瀾安最喜歡的顏色。
盛妝完畢,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因為妝容,她沒有一絲病氣。
很精致,很好看。
是最后一次這樣見周瀾安。
以后,他會恨她吧。
南溪不想放棄,可是她自己的身體她知道,不換腎根本熬不過去,過去太苦了,當(dāng)她丟掉一顆腎時,就注定丟掉了完整的人生。
后悔嗎,好像她沒有得選擇。
所幸,如果她不幸去世,她會帶著曾經(jīng)的愛離開。
周瀾安愛過她,給她很深的愛,也很寵她。
——值得了。
南溪舉起手機,撥了個號碼輕聲說:“莊存姿我想請你幫個忙?!?/p>
……
兩個小時后,京市機場。
周瀾安從專機下來,摒棄了隨行人員,快步來到出口通道。
爾后,他看見了南溪。
她穿著駝色大衣,站在人群里,即使戴著口罩仍是美得耀眼,周瀾安走過去,緩緩來到她的跟前,目光深深:“周太太今天很漂亮?!?/p>
南溪沒有出聲,只是望著他。
隔了幾秒,周瀾安伸手緊緊地抱住她,緊緊地將她摟在懷里。
他很想她了。
兩人緊緊相擁。
南溪的臉蛋深深埋在他的懷里,用力汲取著他的溫度與氣息,因為是最后一次了,她的聲音帶著一抹顫抖與哽咽:“周瀾安我等了你很久?!?/p>
“我知道,我知道?!?/p>
“南溪我回來了。”
……
周瀾安從未這樣激蕩過。
原來相愛的人,小別后重逢,是這么地美好。
他的下巴壓著她的發(fā)絲,很是親呢地問她:“你的回復(fù)呢慕南溪,趁著隨行人員沒有來,你告訴我……你的答復(fù)。”
南溪慢慢地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