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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他的春天

三月的風里裹著一絲涼涼的濕意,孟笙不忍悄悄打了個冷顫。

裴綏注意到這個細節(jié),看她身上穿著一件短款的灰色羽絨服,出聲問,“冷?”

他車里有大衣。

孟笙聽言,笑著搖搖頭,“還好,就是剛從暖和的屋子里出來,有一點不適應而已?!?/p>

又問道,“你開車來的?”

裴綏答非所問,“你呢?”

“走路來的?!?/p>

裴綏對上她的眸子,云淡風輕地開口,“嗯,走吧。正好也不遠,可以消消食?!?/p>

“……”

他沒開車?

心里剛生出這個疑惑,裴綏已經率先邁出步子了。

她張了張嘴,到底什么話都沒說。

就是在經過路口附近停車的地方時,差不多離個十米左右的距離,她似乎看到了那一輛熟悉的黑色賓利輪廓。

嗯,很眼熟。

好像就是裴綏開的那輛。

不過……

裴綏現在坦坦蕩蕩的,反倒讓她拿捏不準了。

不確定,那就再看看吧。

裴綏注意到她的目光,也順著看過去,僅兩秒的功夫,便氣定神閑,從容鎮(zhèn)定地收回目光。

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話,“左岸庭院街道外的櫻花不錯?!?/p>

孟笙一冷,回頭看他,緩緩彎唇,“嗯。這個季節(jié)的櫻花……都很不錯?!?/p>

說罷,便邁步走到他身邊,并肩走到櫻花街道下。

夜櫻在街燈下洇出薄粉的光暈,路面上浮動著細碎的花影,仿佛是被人打翻了一盞胭脂色的清酒。

一陣風輕輕拂起,帶起陣陣初春的涼意。

也卷起地上和枝頭上的櫻花花瓣,在路燈、空中打著旋飛舞著。

霎那間,便化作粉白的浪濤,在風中奔涌流瀉。

裴綏望著身側的佳人,一張瓷白濃顏的臉在櫻花下,忽明又忽暗。

眼睫輕輕眨動著,一雙沉靜的杏眸里好似盛滿了整個春天。

極盡靈動和明媚。

周遭在此刻好似被他強行按下了靜音鍵,只剩下自己心間處傳來的“咚咚咚”的心跳聲。

一雙深邃淡漠的丹鳳眼里,裝著眼前看風景之人。

這亦是屬于他的春天。

孟笙并未察覺到裴綏的異樣,她完全被眼前櫻花起舞的一幕給吸引住了。

緊繃了許久的身心,好似在這一刻,能得到很好的舒緩和放松。

這段路不長,幾分鐘的功夫,就進了左岸庭院的大門口。

兩人走進電梯。

抵達十樓后,裴綏還是說了句有關案子的事,“法院那邊明后兩天,會下調解庭文書,等到了我再聯系你。”

這個文書,是需要原告當事人簽字,再由律師復印蓋章重新提交回去的。

大概是有了上回離婚的流程。

孟笙倒是挺熟悉的,也沒多問什么,點點頭應下。

裴綏也沒其他事情要說了,目光落在她臉上,低聲開口,“早點睡,晚安。”

孟笙一愣,還沒回過神,電梯門就已經合上了。

嘴里那句相同的“晚安”還未來得及宣之于口。

*

翌日,依舊是風和日麗,晴空萬里的一天。

共展結束后,美術館的工作仍舊不算清閑下來,能清閑下來的是她這個館長。

除了撤展外這個大工程外,展期賣出去的畫需要整理,和買家及時溝通,還有要著手準備和Lvy的畫展。

總之,喬娜和周部長她們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樣。

完全停不下來。

孟笙自然也不是那種會偷閑躲懶之人,昨日之所以沒來美術館,主要是宿醉導致的后遺癥。

這天,孟笙加班到八點過,就接到了裴綏打來的電話。

問她回去沒。

孟笙回,“還在美術館,怎么了?”

裴綏說,“法院那邊下來的文書下午到了,要求明天上午九點送過,明天早上我要去女子監(jiān)獄,出門會很早。

我這邊飯局已經結束了,你什么時候回去?”

女子監(jiān)獄在城東那邊,離城南依舊有將近兩個小時的車程。

他確實來不太急。

只能讓她今晚先把文書簽了,明天他去法院提交就是順路的事了。

孟笙聽他話里之意,應該是在應酬。

她看著手里的事,估計還得忙一兩個小時左右,又不方便帶回去處理。

這幾天,美術館所有部門都在加班。

九十點都是常態(tài)。

她想了想說,“說不好,要不……你路過美術館的時候在停車場附近停一下,我在那等你?!?/p>

裴綏應下,“好,半個小時左右到。”

掛了電話,孟笙看了眼時間,繼續(xù)忙活手里的事。

等差不多快到和裴綏約定的時間,她提前七八分鐘下去。

步行到停車場入口的路邊,剛好五分鐘。

不多不少。

她垂首看手機,在微信上和裴綏說了下自己的位置。

剛發(fā)出去,手機上方便彈出一條短信內容。

在這靜謐的街上,“?!钡囊宦?,也顯得尤為刺耳。

【危險!商泊禹以8萬的價格買通了一個小混混來傷害你,試圖制造英雄救美一事,想讓你對他回心轉意。】

孟笙一怔,呼吸跟著一滯。

8萬?

小混混?

英雄救美?

這三個關鍵詞融合在一起,她差點有點不認識這是漢字了。

荒唐!

何其荒唐?。?/p>

商泊禹現在可真是越來越有本事了。

這么陰損的招他都玩得出來?

還真是不擇手段??!

也是,畢竟他連下藥那種骯臟事都能做出來。

她死死抿著唇,眸光正在不斷下墜著,短信里雖然沒說具體時間。

但根據以往的規(guī)律,大概率是正在進行時。

這就說明,有可能是現在。

停車場入口這個地方就不安全了。

正這么想著,孟笙聽到后面?zhèn)鱽砀O窣的腳步聲,心里頓時一緊。

這是……

來了?

她呼吸急了一瞬,但仍舊很輕,怕打草驚蛇。

她沉下心思考。

既然商泊禹想要借著這出所謂的英雄救美挽回自己的心意,那就說明,那個小混混應該只是假意要傷害他。

更或者會做做戲,嚇唬他,然后商泊禹伺機而動,他再受點小傷,賣個慘。

嗯,事情不就這樣轉圜了嗎?

呵,這一時之間,她都不知道去評價這件事情。

惡心是真的惡心。

但刀劍無眼啊,這種事情她能猜到,但無法預料到會有什么狀況發(fā)生。

平白賠上自己,實在不值。

哪怕是為商泊禹流一滴血,都是不值得的。

美術館在身后,肯定是不能往回走了,反而正前方是一片空曠的大廈小廣場,能一目了然。

現在只能硬著頭皮往前避一避了。

思量完,她輕輕汲口氣,收起手機邁開步子。

她的步伐不快也不急,也在心里思索等會商泊禹出來后,該怎么做。

只不過剛走出兩米,身后就投下一抹黑影,將她略微發(fā)散和緊繃的思緒給強行拉了回來。

路燈昏黃,卻能清楚看到地上那道黑影手里還拿著一把刀之類的東西。

即便是知道這是商泊禹找來的“演員”,她的心還是被不輕不重地揪了一下。

“笙笙!小心!”

后面那把刀揮下來時,孟笙聽到了一道熟悉又讓她厭惡的聲音。

是商泊禹。

只不過這道聲音剛落下,她便落入一個溫熱的懷抱,縈繞在鼻尖里的是熟悉的雪松香。

她神色怔松中,空氣里很快又糅雜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隨之是后面舉刀之人被一腳踹出去的破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