緲緲不喜歡葉舒喬,打心底里不喜歡。
她也知道這個葉阿姨也不喜歡她,只是在爸爸面前裝作很喜歡她。
雖然才三歲多,但她心思很敏感細膩。
她能感覺到葉舒喬這是在故意討好她,就像當初當著她爸爸的面一樣。
都是裝的。
葉舒喬身上的香水味有點刺鼻,小手撐著身子往旁邊挪了挪,到底是孩子,面上沒法做到和大人一樣不動聲色。
她癟了癟小嘴,奶聲奶氣地說,“謝謝葉阿姨,爸爸和爺爺奶奶,都給我買了很多漂亮的衣服,我還有好多玩具?!?/p>
這是拒絕了。
小東西看著小,還真不好糊弄。
葉舒喬心里覺得煩躁,臉上的笑都淡了幾分,眼底也涌上一片不耐之色,果然,看著再乖再可愛的小孩子,她都喜歡不起來。
她知道之前對傅暄緲的態(tài)度不太好,她以為小孩子嘛,只要哄一哄,騙一騙就能搞定了。
還別說,這傅暄緲還挺聰明。
正當她想再找個臺階下去,問問他爸在哪,或者晚上一起陪她吃飯的事,門口傳來一道沉穩(wěn)的腳步聲。
“傅先生。”
“爸爸?!?/p>
何姐和緲緲看著門口的人,異口同聲地喊。
聲音里都帶著驚喜和一種莫名的救贖感。
今天是傅諶的大門診日,忙完他就來住院部了,因為昨天答應了緲緲今晚陪她吃晚飯。
在看到坐在床邊的葉舒喬的時候他愣了下,那雙溫良深邃的眸子里淌過一絲詫異,下秒,眉頭卻已經攢起來了,眉眼間投射出一絲凌厲。
“你來這做什么?”
葉舒喬看到他時的欣喜和愉悅被他這句頗為冷漠和不悅的話給打入了谷底。
她蹙了下眉,對自己喜歡的人,她還是會多幾分包容心,不會隨意發(fā)脾氣。
她站起身笑了笑,故意去忽視他不喜的態(tài)度,“我來城南給孟笙道歉的,就順道過來看看緲緲,緲緲現在這氣色挺不錯的,還胖了些,越來越可愛和漂亮了?!?/p>
找孟笙道歉?
傅諶從她話里抓住重點,“緲緲需要靜養(yǎng),我們出去說話?!?/p>
葉舒喬唇角的弧度略深,她點點頭,看向傅暄緲,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緲緲,你好好休息,阿姨先出去和你爸爸說話。”
又看向何姐,“我給緲緲買的禮物還有十多分鐘左右到,等會麻煩你簽收一下?!?/p>
何姐尷尬地扯了扯唇角,她從傅先生的態(tài)度里看出了一絲端倪,很想說一句“不用”,但傅先生在這里,她也不好開口說什么,只回了句“好”。
傅諶聽完她的話,單手落在褲袋中,冷冷掃她一眼,才看向緲緲,神色和聲音都溫和下來,“緲緲,爸爸出去一下,等會回來陪你吃飯?!?/p>
“好的?!本樉槍λ冻鲕浐鹾醯男?,小手還抬起來揮了揮。
傅諶帶著葉舒喬來到一樓,經過那家咖啡店的時候,葉舒喬停下腳步喊他,“傅諶,我想喝咖啡,你請我喝一杯?!?/p>
傅諶聞言回頭看她,眉頭微微蹙起,眸光淡淡的,無波無瀾,漆黑的瞳孔又像個漩渦。
葉舒喬的心砰砰砰的直跳,“小鹿”大有要一頭直接撞死的沖動。
她記得第一次見到傅諶時,他就是站在遠處,眸光微垂,那道犀利淡漠的視線掃下來,就宛若看垃圾一樣,讓她的心控制不住的跳動著。
那一刻,她就知道了,自己對他心動了。
但被他拒絕的時候,她心高氣傲了幾十年,自然會覺得沒面子和惱羞成怒、
這輩子,她想要的東西,還從來沒失手過,唯獨他。
傅諶!
她其實是不服氣的,所以在方枝嫚婚禮那天,她也特意去找過傅諶,但毫不意外,得到的都是冷冰冰的拒絕。
他甚至都不想和她認識。
現在迎上傅諶的目光,她坦坦蕩蕩地笑著,“好歹相識一場,請我喝杯咖啡,不過分吧?”
這條路是前面門診樓到后面食堂的必經之路,這個點已經有不少醫(yī)護人員正前往食堂。
幾乎所有人都認識傅諶,其中有一部分,傅諶也認識,就會相互打個招呼。
葉舒喬聲音不小,附近的人都聽到了,齊齊看向那個漂亮的有些凌厲張揚的女人。
傅諶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提步走到咖啡店前,給自己點了一杯冷萃。
葉舒喬走過來,笑著對店員說,“我要一杯卡布奇諾?!?/p>
傅諶把自己的工牌遞過去刷了下。
幾分鐘后,兩杯咖啡都做好了,傅諶接過自己那杯,徑直往前走了。
葉舒喬快步跟了上去。
傅諶帶她來到一個人少又空曠還有監(jiān)控的長廊。
他回身看著葉舒喬,冷聲問,“你和顧瓷是什么關系?”
“仇人?!?/p>
葉舒喬抿了口咖啡,毫不在意地脫口而出。
半個小時前她差點把顧瓷氣進ICU,從某種層面上來算,她們確實是仇人。
傅諶沉沉凝著她,“那天顧瓷的計劃,你也參與了?!?/p>
葉舒喬眼睛躲閃了下,偏開頭,到底是覺得自己這陰暗的一面展露在他面前,讓她有點尷尬和羞恥。
但她還是承認了,“是,參與了,顧瓷讓我看孟笙的笑話,結果孟笙的笑話沒看成,倒是看了顧瓷的笑話,結果呢,把我害慘了,去看緲緲之前,我去了趟16樓,和她吵了一架?!?/p>
她覷了眼裴綏難看的臉色,撇撇嘴說,“裴綏逮著這點不放,為了給孟笙出頭報仇,開始針對我家,沒辦法,我爸媽逼我過來給孟笙道歉,下午我去找她了,她也原諒我了。”
“而且,我還知道了一件事,你居然沒和孟笙表白,她都不知道你喜歡她?!?/p>
傅諶眸光微斂,眼底的光逐漸變得深邃陰鷙,“你和她說什么了?”
*
孟笙到醫(yī)院時已經六點半了,她進去消了毒,剛和孟承禮打了個招呼,保姆的飯菜就送過來了。
她一邊把保溫盒全部擺出來,一邊問孟承禮,“今天裴綏來看你,怎么樣呀?和他交流?!?/p>
“人還行,看著冷冰冰的,話不多,但說什么他都會接,都會應?!?/p>
孟承禮忽然笑了下,“他對歷史了解得不差,看來肯定是在這上面下了一番功夫?!?/p>
孟笙看著他眼底的欣賞,忍不住提醒,“爸,你別把他當你學生看,他可不是你的那些學生。”
孟承禮抬頭看她,輕哼了聲,“還學生,大把人想聽我課都聽不到,雖然底子不錯,但到底這么大歲數了,不適合往歷史這上面發(fā)展了,他當好我女婿就行了?!?/p>
“爸,你這屬于人身攻擊,他今年也才31,怎么就這么大歲數了,像話嗎?”
“這就護上了?都說女向外,一點不差。”
“我這是闡述事實?!?/p>
“瞧瞧,我說一句,你恨不得用八百句堵上我的嘴?!?/p>
“夸張了,我剛剛的話最多三句,八百句,我不得說禿嘴皮子?”
孟笙挑了挑眉,往他勺子上放了一塊排骨肉,“他31在您眼里都算年紀大了,那我哥還得了?不行,我等會給他發(fā)個消息,催催他,一大把年紀了,還單著,像話嗎?”
“嗯,你就發(fā)吧,別到時候阿綏過不了他大舅哥那一關,就有他哭的,你就盡管給他拉仇恨吧?!?/p>
孟承禮一邊咀嚼著嘴里的飯菜,一邊忍不住吐槽。
孟笙歪頭看他,“就成“阿綏”了?上回還是裴家那小子呢?!?/p>
“裴家有兩個小子,我怕你分不清。”
“……”
孟笙無言,眼神也有些幽怨,但孟承禮視而不見。
她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爸,你屬實是小瞧我了,我能不知道你?
和孟承禮拌了會嘴,病房里的氣氛都輕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