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得發(fā)膩的尸香!
陸向東聽完,眼神都冷了幾分。
“具體位置?!?/p>
“縣城南邊,廢棄紡織廠后面的三進院子,只有一個門。我們畫了地圖?!?/p>
李鐵立刻從懷里掏出折疊得方方正正的紙,遞了過去。
姜芷從陸向東身后探出頭,掃過那張簡易地圖,又落回李鐵臉上。
“除了尸香,還聽到了什么沒有?”
“沒有?!?/p>
兩人齊齊搖頭。
“那個院子……太安靜了,連聲狗叫、雞叫都沒有。”
姜芷看向陸向東:“不能硬闖?!?/p>
陸向東的眉頭擰成一個川字,他當然知道不能硬闖。
對方警惕性極高,院內(nèi)情況不明,貿(mào)然行動只會打草驚蛇,甚至可能造成傷亡。
“我立刻向秦司令匯報,聯(lián)系地方同志,申請二十四小時監(jiān)控?!标懴驏|沉聲沉冷,“他們跑不了?!?/p>
“跑?”姜芷輕哼,“我費這么大勁把魚引過來,可不是為了讓他們跑的?!?/p>
“他們不會跑。”
姜芷篤定:“那個貨郎今天只是探路。他確認了我的價值,他們的主事人,只會想著怎么把我弄到手,或者……毀掉?!?/p>
李鐵和王柱聽得心驚肉跳。
怎么從姜顧問嘴里說出來,他們這趟任務(wù)跟聽評書似的,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步步驚心。
陸向東的黑眸沉了下去,他不喜歡“毀掉”這個詞。
“你安心待在村里,剩下的事我來處理?!?/p>
“不,”姜芷搖頭,迎上他的目光。
“陸團長,你忘了我們的計劃嗎?魚已經(jīng)看到了餌,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是讓魚覺得,不吃這個餌,它會虧死?!?/p>
她看向院外那片熱火朝天收拾碗筷的景象,繼續(xù)說。
“明天,‘鬼見愁’開荒計劃,正式啟動?!?/p>
“動靜鬧得越大越好?!?/p>
宴席散去,熱鬧了一天的小院終于安靜下來。
姜芷叫住正要離開的趙大山,指了指屋里堆成小山的禮物。
“趙隊長,這些東西……我想先寄放在您家,能行嗎?”
趙大山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一拍大腿:“當然行!你這丫頭就是想得周到!放我家,誰敢亂動我打斷他的腿!”
把貴重東西放回老宅那種地方,才是腦子進水了。
陸向東看著她滴水不漏的安排,滿眼都是贊許。
另一頭,縣城。
廢棄紡織廠后的那座三進院落。
主屋里光線昏暗,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里,只露出一雙陰鷙眼睛的人,正坐在太師椅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扶手。
貨郎正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匯報著在紅星大隊試探姜芷的全部經(jīng)過。
從“醉龍涎”被聞出來,到三株奇藥被精準辨認,尤其是那株以假亂真的嫁接毒草,被姜芷一口道破,他講得是冷汗直流。
“……閣下,那個姜芷,邪門!實在是太邪門了!”
“屬下行走江湖幾十年,從未見過如此眼力的年輕人!”
“她的本事,恐怕……恐怕不在‘藥主’之下!”
“哦?”山鬼閣下的聲音沙啞。
“一個鄉(xiāng)下丫頭,能有這本事?”
“千真萬確!”貨郎頭磕在地上,“而且,她身邊一直跟著個當兵的,是她的未婚夫,氣勢很不一樣。”
“當兵的……”山鬼閣下重復(fù)了一句,“派人去查查那個兵的底細。在沒摸清他的來路前,不要輕舉妄動?!?/p>
“是!”
山鬼閣下緩緩站起身。
“但那個姜芷,必須給我盯死了!我要知道她的一舉一動,她開山種藥,到底是為了什么?”
“是!”貨郎磕了個頭,恭敬地退了出去。
…
第二天一大早。
村里的大喇叭還沒響。
家家戶戶的社員們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扛著鋤頭、鐵鍬,自發(fā)聚集到了姜芷家門口。
“芷丫頭!啥時候上山???”
“隊長說了,今天去‘鬼見愁’開工!我們都準備好了!”
“跟著神醫(yī)干,渾身都是勁兒!”
趙秀娥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粥從屋里出來,看著門口這陣仗,臉上笑開了花。
吃過早飯,姜芷則換上了一身方便行動的舊衣服。
臨走前,她把趙秀娥拉到一邊,低聲囑咐。
“娘,這兩天不管誰來找我,你都說我上山了。新房子那邊,你也多留個心眼?!?/p>
“知道了?!壁w秀娥點點頭,無條件地信任女兒。
她給姜芷理了理衣領(lǐng),又往她口袋里塞了兩個熱乎乎的煮雞蛋。
“山上冷,注意身體。”
姜芷心中一暖,嗯了一聲,轉(zhuǎn)身走向門口。
“出發(fā)!”
趙大山一聲吼,浩浩蕩蕩的開荒大隊,正式向著后山的“鬼見愁”進發(fā)。
山上怪石嶙峋,雜草叢生,連鳥都很少落在上面。
村里人對它向來是敬而遠之。
可今天,幾十號人扛著工具,精神抖擻地站在了山腳下。
“芷丫頭,你說怎么干,我們就怎么干!”
“對!你指哪,我們打哪!”
姜芷笑了笑,指著山腳下一片相對平緩的坡地。
“今天,先清理這片區(qū)域的雜草碎石。能用的石頭都堆起來,以后用來壘梯田?!?/p>
“好嘞!”
社員們應(yīng)聲就要散開干活。
“等等!”
姜芷忽然開口,目光落在不遠處一叢半人高的灌木叢上,眼神微微收緊。
那片灌木的葉子,是暗紅色,在周圍一片枯黃的雜草中,在周圍一片枯黃中,格外突兀。
初冬時節(jié),萬物凋零,這種反常的生命力,本身就代表著問題。
趙大山也注意到了,疑惑道:“芷丫頭,那草有啥問題?”
姜芷沒說話,緩緩走了過去。
陸向東立刻跟在她身后,一步之遙,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走到近前,一股極淡的腥甜味鉆入鼻孔。
姜芷蹲下身,撥開灌木的枝葉。
只見在根部,緊貼著地面,長著幾株巴掌大小、形如人耳的黑色菌類。
菌子表面覆蓋著一層黏液,在陽光下反射著油膩的光。
趙大山湊過來看了一眼,撇撇嘴:“嗨,我當是啥呢,不就是幾朵毒蘑菇嘛!這玩意兒山上多的是,碰都不能碰!”
然而,姜芷的臉色倏然變得凝重。
“趙隊長,這不是普通的毒蘑菇?!?/p>
她站起身,看向眾人。
“這東西叫‘尸耳’,只生長在埋著百年以上,怨氣不散的陰煞之地?!?/p>
“而且,你們看它的顏色?!?/p>
她指著那幾朵黑得發(fā)亮的菌子,帶著寒意。
“純黑帶光,說明下面的‘養(yǎng)料’,非常足。”
“這山底下,只怕埋了很多大粽子啊。”
“大……大粽子?”
趙大山嘴皮子猛地一哆嗦,手里的老旱煙桿差點沒拿穩(wěn)。
他活了半輩子,只在村里老人口中聽過這種嚇唬小孩的詞兒,說的是地底下那些不干凈的東西!
跟在后面的幾十號社員,臉上的表情比見了鬼還精彩。
剛剛還熱火朝天的干勁兒,瞬間被一盆冰水澆得透心涼。
“啥?粽子?能吃不?”一個不懂事的年輕后生傻乎乎地問。
旁邊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娘,一巴掌呼在他后腦勺上,壓著嗓子罵。
“吃吃吃!就知道吃!那是地底下埋了幾百年的老東西!老話說了,養(yǎng)出這種陰物的地界兒,三代人都走不出好運!”
這話一出,人群里頓時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好幾個人握不住手里的鋤頭鐵鍬,下意識就往后縮。
“鬼見愁”,“鬼見愁”,原來這名號不是白叫的!
這底下,真埋著鬼!
陸向東立刻挪了半步,正好將姜芷完全護在身后。
“很危險?”
姜芷從他肩膀后探出半個腦袋,看著村民們一張張驚恐的臉,有些無奈。
“各位,封建迷信要不得。”
她清了清嗓子:“我說的‘粽子’,不是鬼。大家都是社會主義接班人,哪來的鬼神?”
村民們半信半疑,眼神直勾勾地望著她。
“這東西,學(xué)名叫‘尸耳’?!?/p>
姜芷指著那幾朵油亮的黑菌子,用最直白的話解釋。
“它算蘑菇的遠親,但嘴巴刁得很,只吃一種東西——”
“尸體爛進土里,滲出來的那些油水。而且,這尸體埋的時間必須夠長,一百年只是起步。時間越久,這‘尸耳’就長得越黑越亮。你們看這幾朵,都反光了,說明底下埋著的‘肥料’,年頭足,料也夠猛。”
這番解釋,比“大粽子”更讓人頭皮發(fā)麻。
肥料?
料夠猛?
一想到腳下這片土地里,可能浸透了幾百年尸骨爛掉的油水,一股寒氣順著腳底板就往天靈蓋猛躥。
趙大山穩(wěn)了穩(wěn)心神,到底是見過風(fēng)浪的大隊長,他強作鎮(zhèn)定地問:“芷丫頭,那……那這地還能開嗎?會不會沖撞了什么?”
“沖撞不沖撞的,我不懂?!?/p>
“我只知道,有這東西在,就證明這塊地的‘陰氣’和‘濕邪’特別重?!?/p>
姜芷的表情嚴肅起來。
“這種氣,眼睛看不見,但它會順著土地往外冒。人常年在這里干活,輕則風(fēng)濕骨痛,頭暈沒勁兒,重則氣血虧空,百病纏身。這也是為什么,‘鬼見愁’這地方連野草都長不好的根源?!?/p>
她的話,戳中了在場所有人的痛點。
村里誰家沒個腰酸腿疼的老人?
誰下地干活久了不覺得骨頭縫里都冒涼氣?
以前都當是累的,現(xiàn)在聽姜芷這么一說,頓時覺得都跟這“鬼見愁”脫不了干系!
“那咋辦啊芷丫頭!”
“這山還能要嗎?”
“我的天,咱們站在這兒會不會就染上病氣了?”
村民們又騷動起來。
“想解決問題,就得治根?!?/p>
姜芷安撫眾人。
“把它挖出來,看看底下到底是什么‘肥料’。然后一把火燒干凈,再用藥材和石灰給這片地‘殺毒祛濕’。以后這地不僅能種藥,還能保佑大家伙兒身體康健,干活都有勁兒!”
挖?
村民們面面相覷,誰敢挖這百年老墳?
“我宣布!”
趙大山猛地一跺腳,把旱煙桿往腰帶上一別,扯著嗓子吼道。
“今天,所有上手挖土的,工分翻三倍!另外,每人再補助五斤粗糧!干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