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上,百圣虛影橫貫天際,神威浩蕩。
一道道偉岸的身影,在接受了盧璘一揖之后,光芒緩緩黯淡,隨時都會消散于天地之間。
欽天監(jiān)廣場上,數(shù)十萬百姓與官員,都還沉浸在方才那震撼人心的一幕中,久久無法回神。
然而,就在百圣虛影即將徹底消散之際。
其中一尊最為飄逸灑脫的圣影,竟突然頓住了。
停下了消散的趨勢,原本模糊的面容,好像清晰了一瞬。
而后,在無數(shù)道目光的注視下,那尊圣影緩緩轉(zhuǎn)頭。
圣院所在的涼棚內(nèi),有儒生認出了那尊虛影的身份,失聲驚呼:
“是書圣!”
“書圣為何停下了?”
書圣,文道百圣之一,一手書法通神,傳聞其字可鎮(zhèn)山河,壓鬼神。
為何諸圣皆散,唯獨書圣留了下來?
就在眾人驚疑不定之際,那尊頂天立地的書圣虛影,忽然動了。
他緩緩轉(zhuǎn)過頭,那雙仿佛蘊含了日月星辰的眼眸,掃過下方黑壓壓的人群。
最終,目光定格在了廣場一角。
眾人順著書圣虛影的目光望去,竟是西域使團所在的區(qū)域。
全場嘩然。
為何書圣還要看向佛門眾人?
王晉見狀眉頭緊緊蹙起,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高臺之上,盧璘也順著書圣的目光望去,眉頭微皺。
在無數(shù)道目光的注視下,書圣虛影的嘴唇無聲開合。
一個字。
鎮(zhèn)!
沒有聲音發(fā)出。
但口型,以及那股瞬間席卷天地的肅殺之意,所有人都能理解。
浩瀚無匹的才氣自虛影身上轟然爆發(fā),于半空中凝結(jié)成一道道璀璨的金色文字。
文字首尾相連,交織成鎖,化作一條遮蔽了半個天空的圣言鎖鏈。
鎖鏈橫空,帶著鎮(zhèn)壓一切的無上威嚴,朝著西域使團所在的涼棚,悍然射去!
“這是圣人的言出法隨!”
欽天監(jiān)主樓之上,王晉臉色凝重到了極點。
“書圣為何要對佛門出手?”
“難道……”
王晉似乎想到了某種可能,臉色變得愈發(fā)難看。
這一刻,不止是王晉。
御座之上的昭寧帝,身旁的宴居,滿朝文武,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徹底驚呆了。
這已經(jīng)不是斗法。
這是儒道圣人,對佛門發(fā)起的直接攻擊!
西域使團所在的涼棚內(nèi),早已亂作一團。
佛門諸僧看著那道仿佛要將天穹都撕裂的圣言鎖鏈,一個個面無人色,心神劇震。
“大夏圣人為何對我等出手!”
驚恐的質(zhì)問聲中,一名地位頗高的高僧,下意識地望向了涼棚最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坐著一個身形枯槁,看上去隨時都會圓寂的老和尚。
他從始至終都閉著雙眼,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可這看上去不起眼的老和尚,正是此次西域使團的金身羅漢,迦樓羅。
大夏圣人出手,難道……是因為尊者大人嗎?
就在這名高僧閃過這個念頭的瞬間。
圣言鎖鏈已經(jīng)攜著萬鈞雷霆之勢,破空而至。
目標直指那位枯坐不動的老僧,迦樓羅!
千鈞一發(fā)之際,迦樓羅緊閉了許久的眼眸,倏然睜開。
他緩緩起身,下一刻,道道璀璨的佛光自腦后轟然亮起,宛如一輪金色大日。
密密麻麻的金色梵文自他周身浮現(xiàn),環(huán)繞飛舞。
那身枯槁的皮膚,在佛光的映照下,迅速染上了一層金色。
金身羅漢,法身已成!
迦樓羅雙手合十,口誦真言,身后那輪金色大日驟然暴漲,迎上了橫貫天際的圣言鎖鏈。
鎖鏈與佛光碰撞的剎那,整個世界驟然失聲。
一道肉眼可見的沖擊波,以碰撞點為中心,轟然擴散。
廣場上無數(shù)桌案、涼棚,在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紙糊一般,瞬間被撕成碎片。
圣言鎖鏈光芒一黯,其上流轉(zhuǎn)的金色文字,一個接著一個崩碎。
而迦樓羅腦后的金色大日,同樣寸寸碎裂。
最終,鎖鏈徹底消散。
天空中那尊書圣虛影,化作漫天光點,徹底不見。
高臺之下。
迦樓羅身形劇震,猛地后退數(shù)步,泛著金光的臉龐驟然一白。
“噗!”
一口金色的血液,從他口中噴出,灑落在地,竟發(fā)出滋滋的腐蝕聲。
不壞金身,此刻竟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裂痕。
圣人一擊,恐怖如斯!
............
圣言鎖鏈與佛光一擊碰撞結(jié)束,但余波仍在。
無數(shù)桌案化作齏粉,涼棚被撕扯成碎片,一片狼藉。
西域使團所在的區(qū)域,更是滿目瘡痍。
“豈有此理!”
一名西域使團的佛門高僧從廢墟中狼狽地爬起,指著欽天監(jiān)主樓的方向,臉上滿是驚怒:
“這便是大夏的待客之道嗎!”
“圣人無故出手,與偷襲何異!”
“我西域諸國遠道而來,為圣上賀壽,卻遭此大辱,大夏朝廷,必須給我等一個交代!”
是啊!
圣人虛影為何無故對西域使團出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皇室涼棚所在。
御座之上,珠簾之后,昭寧帝見狀傳出一聲輕笑,看了一眼文武百官所在的區(qū)域。
負責(zé)接待對外交涉的鴻臚寺卿崔彥見狀,點了點頭,整理了一下被氣浪吹亂的官袍,快步走出,站到了陣前。
他先是看了一眼御座的方向,確認了昭寧帝的意思后。
鴻臚寺卿崔彥腰桿挺得筆直,目光沉靜地掃過西域代表:
“書圣乃我大夏先賢,其意志橫貫古今,非人力所能揣度,更非朝廷所能號令?!?/p>
一句話,便將朝廷的責(zé)任撇得干干凈凈。
佛門高僧正欲反駁,崔彥卻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話鋒一轉(zhuǎn),聲音陡然變得凌厲:
“不過!”
“書圣雖非因我大夏之意出手,但其出手之因,想來諸位心中有數(shù)?!?/p>
“若非爾等心懷叵測,暗藏殺機,又怎會引得圣人震怒,降下神罰?”
一句話,問得那名高僧臉色漲紅,啞口無言。
鴻臚寺卿心中冷笑。
書圣虛影沒有自我意識,只是儒道在天地間留下的烙印。
它之所以會出手,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感應(yīng)到了殺機。
這群禿驢,嘴上慈悲,心里卻藏著刀子。
崔彥的聲音愈發(fā)鏗鏘有力,體現(xiàn)出泱泱大國的氣度:
“我大夏,素來以禮待人。”
“對待朋友,我們有好酒?!?/p>
“但對待心懷不軌的豺狼,我們……也有出鞘的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