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云舒又在山上住了幾日,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她原本以為那些暗中打一塵小道士主意的人,知道自己要將人帶走,或許會有什么動作。
但山上一切如常。
盧凝霜在第三日一早就跟她告辭離開了,走的很是干脆,對她似乎沒了之前那股黏糊的勁兒。
這之后,再沒有人來后山住,也沒有人離開。
紀云舒甚至讓人盯著上下山的人,也沒發(fā)現(xiàn)有人送消息出去。
紀云舒覺得再住下去也沒什么意思,便讓人通知一塵明日離開。
白泠去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一塵也跟了過來。
紀云舒有些詫異:“道長可是還有什么事兒?”
既然之前就說定了要離開,那不是應(yīng)該早就準備好了嗎?
這時候還來找她做什么?
一塵撓著后腦勺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有事情想跟夫人商量一下。”
紀云舒點頭示意他有什么事盡管說。
一塵道:“這些年我陸續(xù)收養(yǎng)了不少孩子在觀里,平日里會教他們讀書識字,也會教些醫(yī)術(shù),如今我若是離開,他們……”
紀云舒想起這些日子在后山見到的那些孩子,她還以為是附近山里人家的。
沒想到是道觀里收養(yǎng)的,她不由問:“你想帶著他們?”
一塵搖頭:“人太多了,我都帶著自然是不合適,只是夫人要的東西,光我一個人也不一定能弄的出來,其中有幾個孩子頗有天分,能幫得上忙。至于剩下的人,夫人能不能派人來接手?”
紀云舒一聽就明白了,這人哪里是怕他走了那些孩子沒人教,分明是把她當成了一個出錢的冤大頭。
她這一接手,那些人的衣食住行自然就都由她負責了。
不過憑她現(xiàn)在的能力,救助一些孩子并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她這一趟把一塵帶回去就是賺了,現(xiàn)在對方還附贈一個團隊。
那簡直再好不過。
至于其他人,紀云舒想了想問:“我明白道長的意思了,不過是養(yǎng)一些孩子,這沒什么問題,不知一共有多少人?道長說他們都讀書識字,還從小學(xué)醫(yī),水平怎么樣?”
“大概有二三十個吧,年紀從五六歲到十幾歲不等,夫人是想?”
紀云舒大概構(gòu)想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干脆開個醫(yī)館,只需要前期投入一些,以后他們可以自食其力,醫(yī)術(shù)不好的也沒關(guān)系,可以教他們一些其他的東西,再不濟我名下還有一些產(chǎn)業(yè),可以讓他們?nèi)プ龉?,這樣的話以后繼續(xù)收養(yǎng)無家可歸的孩子,也不會有太大的壓力?!?/p>
道觀里收養(yǎng)孩子是常例,只是這些孩子長大之后要么留在道觀,要么自己離開,不會創(chuàng)造收益,自然不是長久之計。
紀云舒陪嫁的莊子鋪子很多,便是現(xiàn)在不缺人,也可以多培養(yǎng)一些儲備人才。
這樣以后可以多發(fā)展一些產(chǎn)業(yè)。
誰也不會嫌錢多不是?
一塵聽了眼睛一亮,他只是想讓紀云舒將那些孩子養(yǎng)大,沒想到這么一眨眼的功夫,紀云舒連他們的出路都安排好了。
甚至還有繼續(xù)收養(yǎng)孩子的計劃。
這位夫人當真是個好人。
投靠她簡直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
“其中確實有兩個醫(yī)術(shù)非常不錯的,開醫(yī)館沒有問題,那些年紀小的,也可以做學(xué)徒幫忙,其他的夫人看著安排就好?!?/p>
太清觀香火不盛,這些年養(yǎng)這些孩子其實還是有些吃力的。
師父平日里也沒少想法子搞錢,但只出不入,再多的錢也禁不住花。
世子夫人這法子才是長久之計。
師父知道了一定也會高興。
一塵很快讓那些孩子來見紀云舒。
紀云舒一眼望過去,發(fā)現(xiàn)都是男孩子,心中清楚,這里是道觀,沒有女人,女孩子照顧起來不方便,所以干脆沒有收養(yǎng)。
但其實這個世道,被丟棄的女孩子只會更多。
紀云舒讓蘭因和綠如去安排這些孩子,跟一塵道:“我會讓人收拾一個莊子出來,以后如果碰到女孩子,也留下吧?!?/p>
一塵道:“小道代那些孩子,謝過夫人?!?/p>
紀云舒搖頭:“道長不必如此,對我來說,這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p>
她能衣食無憂,也不過是運氣好,穿了個身份高的人罷了。
她所在的時代人只要努力就能活下去。
可這里不一樣,這些自小被拋棄的孩子,真的很難有生路。
一個人來到世上,生死都不由己,這才是最大的悲哀。
一塵一直在認真觀察她,聽她的語氣中有種說不出的悲憫,心中更覺得安穩(wěn)。
他見多了京城里那些成日吃齋念佛,卻對別人的苦難視而不見的貴婦人。
比起那些人,眼前這位卻是真的同情這些孩子,而不是為了做戲,或者是利用他們。
一塵為自己找了個靠譜的人投靠而高興。
紀云舒也為自己收獲了一群人才高興。
兩人都很滿意。
第二日一早,紀云舒用了早膳便啟程下山。
當然她地方還沒收拾好,沒有帶那些孩子一起。
今日是個好天氣,大清早太陽已經(jīng)到了頭頂。
紀云舒依舊讓車夫放緩速度慢慢走。
沒辦法,路不好走,慢一點還沒那么顛簸。
反正她也不著急。
紀云舒坐在馬車上,腦子里在想趙慎這幾日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她在道觀里住了幾日,他連個信也沒有送來。
蘭因見她歪著頭也不看外面,兩眼無神,不由問:“夫人是在想世子?”
紀云舒瞪了她一眼:“他又不關(guān)心我,我想他做什么?我才不想他?!?/p>
蘭因一聽這話就知道她在別扭什么,好笑道:“夫人怎么知道世子不關(guān)心您呢?”
“這么長時間不聞不問的叫什么關(guān)心?”
也不怕她一個人待在道觀里紅杏出墻。
紀云舒恨恨地想。
蘭因道:“前兩日世子還讓人送東西上山了呢,說起來,您連人都沒見,也沒帶句話下山,這才叫不聞不問吧。而且您自從嫁給世子之后,不管想做什么,世子都支持您,對您還不夠好嗎?”
紀云舒一愣,其實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有些行為是有些出格的,但趙慎卻從沒有指責過。
甚至會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悄悄幫她善后。
趙慎對她確實是無可指摘。
她想,人心果然是會得寸進尺的。
最初她找上趙慎不過是想跟對方合作,可這些日子下來,趙慎做的遠遠超出了她的預(yù)期。
她卻還想要更多。
發(fā)現(xiàn)自己在想什么的紀云舒猛地回過神來,連忙在心中警告自己,這絕不是什么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