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治安極好的陽城里多了些詭異的傳聞。
據(jù)說有一種妖魔,名為腦魔,它能夠侵入人的腦子,探查人的思想和記憶,而這些被腦魔入侵過的人,便會淪為一具失去思考能力的行尸走肉。
傳聞一出,人心惶惶。
流言傳到了楚府后,楚盛還吃著早飯呢,氣的把碗一放,“這些年來,城里連兇殺案都沒出現(xiàn)過,居然冒出來了什么腦魔,而且還是挑在商會要舉行的日子里,這肯定是沖著我來的!”
楚盛被氣的又咳嗽了幾聲。
白蓮連忙為他拍著背,“要說老爺你就是能力太強(qiáng)了,這才容易招來他人的嫉妒,說起來,那李家一直與我們不對付,這事不會是他們家鬧出來的吧?”
楚盛眉頭一皺,“那個李大肚子在商會上也有大筆生意要談,應(yīng)該不至于把事情鬧得滿城風(fēng)雨,損人不利已。”
白蓮柔柔弱弱的靠過來,“那背地里會是誰在添亂?”
楚盛正想著呢,見到白蓮柔若無骨的貼過來,他一把手推開,“吃飯就吃飯,坐沒坐相,像什么樣子!”
白蓮一咬唇,坐直了身子,手里的帕子揪得緊緊的。
楚盛再看對面坐著的一對年輕人,心里更氣。
像是不要錢似的,楚禾在一碗燕窩粥里撒了許多糖,用勺子攪拌均勻了,遞到了少年的手里。
阿九端起碗下意識的要一口吞,但看了眼其他人慢吞吞的吃飯,他又把碗放了下來,五根手指抓著勺子,一小勺一小勺的舀起粥送進(jìn)嘴里。
楚禾早上向來都胃口不大,她自已吃了幾口胡餅便不想吃了,她拿了個雞蛋,慢吞吞的剝著殼。
這是她回府中后新加的規(guī)矩,每天早上煮上一個蛋,當(dāng)然,這也不是為了她自已。
阿九喝完了一碗燕窩粥,旁邊的下人走過來要再添上一碗,被楚禾攔下了。
她把剝了殼的雞蛋放進(jìn)了阿九的手里,“這是最后一點(diǎn)早飯,不能多吃了?!?/p>
阿九其實(shí)不喜歡吃雞蛋,但前些時候,他與楚禾例行快樂了一刻鐘,完事后,楚禾摸了摸他臉上的肉,說道:“還是得補(bǔ)補(bǔ)?!?/p>
楚盛重重的“哼”了一聲,“養(yǎng)了你這么多年,也沒見你給我剝過一個雞蛋。”
楚禾趕緊又剝了一個雞蛋送過去,“爹,你吃?!?/p>
阿九咬了一口蛋白,趁著楚禾不注意,悄悄把蛋黃挑了出來。
楚盛也不喜歡吃雞蛋,礙于面子,只能吃下去,瞥見阿九的小動作,他嚷道:“你怎么能不吃蛋黃,浪費(fèi)食物可恥!”
楚禾瞪過去,“阿九!”
阿九郁悶的把蛋黃塞進(jìn)了嘴里。
也就是趁著這個功夫,楚盛趕緊把手里的雞蛋掰開,將蛋黃悄悄扔在桌子底下,只吞了蛋白。
白蓮表情一言難盡。
楚盛清清嗓子,“方大俠又在照顧那個宋春鳴吃飯呢?”
楚禾點(diǎn)頭,“對呀。”
“那個宋春鳴,一點(diǎn)小病小痛十天半個月都好不了,身體如此之差,真是不堪大用?!?/p>
阿九頷首,“就是?!?/p>
他似乎忘了,之前宋春鳴的骨頭被他踢斷這回事,也忘了宋春鳴被他的小青蛇毒的奄奄一息這回事。
楚盛看著一頭白毛的阿九,始終是覺得刺眼,他長吁短嘆,“方大俠那么好的一個人,儀表堂堂,品行高潔,卓爾不凡,可惜,可惜啊?!?/p>
阿九不懂楚盛在感慨什么,當(dāng)注意到楚禾沒有盯著自已這邊時,他偷偷伸出手抓了兩塊糕點(diǎn)藏起來當(dāng)零嘴。
楚盛還在感嘆,“要是當(dāng)初說親的人是方大俠就好了?!?/p>
白蓮也跟著嘆氣,“可不是嘛?要是我還年輕個十歲就好了?!?/p>
楚盛點(diǎn)頭點(diǎn)到一半,覺得有點(diǎn)不對勁,扭頭看向白蓮。
白蓮自覺失言,慌忙低頭喝粥。
楚禾拉起阿九,“爹,我?guī)О⒕懦鋈ス涔?,不回來吃午飯了?!?/p>
她又拽拽阿九的手,示意他說些什么。
阿九微笑,“爹,我們回來吃晚飯?!?/p>
楚禾眼見楚盛臉色不對,拉著阿九趕緊出了飯廳。
楚盛捂著胸口,“他把我家當(dāng)什么了,他居然還好意思說回來吃晚飯!”
“老爺,冷靜,冷靜?!卑咨徲职矒嶂谋?,“我看苗苗就是年紀(jì)小不懂事,也沒有和你商量,居然就敢在外面把親給成了,一定是在外面,不知道跟誰學(xué)壞了,不教訓(xùn)是不行的呀!”
楚盛瞥過去,“要教訓(xùn)?”
“對呀!”
“那十年前你也沒有和你爹娘商量,就來找我,要我把你納進(jìn)府,你是不是也要受教訓(xùn)?”
白蓮:“……”
楚盛想起十年前把白蓮帶進(jìn)府的事情,忽的反應(yīng)過來痛心疾首,“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都是我害的,才讓那丫頭成個親都成了不正經(jīng)的納妾做派!”
可不是嗎?
一個見證人,一桌飯,禮就成了。
說到底,這都是他的錯!
楚禾還想著喊方松鶴一起出去玩,不過他已經(jīng)出了門,親自去為宋春鳴買藥去了,只能作罷的想,或許他們能在街上遇見。
阿九昨夜累著了,捂著嘴打了個哈欠,顯然沒有睡好。
楚禾問他,“要不要再睡一覺?”
他來了精神,“要?!?/p>
“只是單純的睡覺?!?/p>
他又沒了精神,“不要。”
楚禾眼珠子一轉(zhuǎn),“我?guī)闳タ磦€好東西,跟我來。”
他們?nèi)チ烁獠贿h(yuǎn)處的一家倉庫,這里通常會用來堆積貨物,然后再下分到各處的鋪?zhàn)永铩?/p>
守倉庫的人見到是楚禾,自然是毫無阻攔的把人放了進(jìn)去,角落里新放的一堆木箱子,十分惹眼。
楚禾搖搖阿九的手,“你打開看看?!?/p>
阿九聽話的蹲下,打開了其中的一個箱子,滿滿的金銀珠寶,閃到了他的眼睛。
他抬起眼眸,不知所措。
楚禾又說:“打開另一個箱子看看?!?/p>
阿九再打開一個箱子,這里面全都是雕琢精細(xì)的玉器,有擺件,也有女子的首飾。
他摸摸里面的一對玉佩,觸感很好,不由得,他嗓音也低了幾分,“這些漂亮的東西,都是阿禾的?!?/p>
楚禾蹲在他的身側(cè),“準(zhǔn)確來說,是你要送給我的聘禮?!?/p>
阿九微微歪頭,“我沒有這么多的錢?!?/p>
“這是我爹讓人準(zhǔn)備的?!背屉p手托著下頜,笑道,“我猜得到他的心思,他想我們的婚禮辦的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一百二十抬,一個都不能少呢?!?/p>
楚盛話里話外都討厭阿九這個外地女婿,但已經(jīng)安排上的婚禮章程,該有的一個都不能缺。
阿九與楚禾這兩個年輕人都不會想事,他們隨性得很,覺得吃個飯就算是婚禮成了,楚盛可不接受這么粗糙的婚禮。
既然他們兩個不會操心,那就只能由他來一手包辦了。
如果幾年之前告訴楚盛,他會給娶了自已女兒的臭小子操心聘禮,他一定會覺得這是有人拿他尋開心。
可偏偏這樣的事情就是發(fā)生了。
阿九對中原繁瑣的規(guī)矩一知半解,卻也聽方松鶴說過聘禮的事情,他垂下眼眸,輕聲道:“我拿不出這么多的聘禮,我讓阿禾丟臉了。”
“可是我也拿不出相應(yīng)的嫁妝呀,我是不是也讓你丟臉了?”
這倉庫里已經(jīng)堆滿了半個區(qū)域,還有一半的東西在路上籌備著,聘禮也好,嫁妝也好,其實(shí)全都是楚盛付出的心血。
阿九忽然明白過來,眼睫輕顫,眸光發(fā)亮,“爹?”
楚禾一笑,與他十指相扣,“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爹那人嘴上說話雖然不好聽,但他知道你是真心對我好的,阿九跟著我回家會不安,我爹也會不安,阿九,我們一起給他更多的時間好好適應(yīng)吧,總有一天,他會喜歡你的?!?/p>
“一定會喜歡我嗎?”
“當(dāng)然會?!背膛踔哪樣H了一口,“因?yàn)槟憧墒俏易钕矚g的人!”
阿九眉眼一彎,乖巧應(yīng)下,“嗯,我會等著他喜歡我?!?/p>
一頓早飯,吃得楚盛心塞。
為了城里治安的事情,他還是得出門一趟再去和官府的人通通氣,最好是問清楚是否是有邪祟作亂。
據(jù)說滄海洲前城主一舉把云荒不朽城覆滅了,怎么還會有邪祟作亂呢?
聽到了馬車外吆喝賣炒栗子的聲音,想起來楚禾喜歡吃,楚盛讓車夫停下,下了馬車,親自去買了一份炒栗子。
他往回走的途中,注意到了巷子里傳來的動靜。
楚盛鬼使神差之下走進(jìn)去看了一眼,這一眼不得了,一個寒酸書生哭著跑了過來。
“楚老爺,楚善人,救命,有人要抓我!”
楚盛認(rèn)識這人,是個畫師,曾經(jīng)還去過他府中給白蓮畫過畫,見人狼狽不堪,他問:“怎么回事?”
下一刻,兩個黑衣人出現(xiàn)在了畫師身后。
楚盛下意識往后跑,出口這兒不知何時也出現(xiàn)了兩個黑衣人。
他們都戴著白色面具,陰森森的,作風(fēng)比他那個要上門的女婿還要不正派。
畫師躲在楚盛身后,嚇得魂不附體,“近來有好幾個畫師都失蹤了,我鄰居也是,這些失蹤的畫師,就沒一個回來的!”
一個黑衣人道:“這人看見了,怎么辦?”
“他是城里首富,還是商會會長,也許有用,一起帶走就是。”
楚盛與畫師被前后夾擊,逼得頭皮發(fā)麻,他硬著頭皮,道:“我警告你們別亂來啊,我和官府關(guān)系可好著呢,對了,方松鶴,方大俠還是我家的貴客!”
聽到方松鶴的名字,黑衣人們果然有所遲疑。
“方松鶴那人不好對付。”
“那這個人就更加要帶走了?!?/p>
楚盛背后發(fā)冷,“你們別輕舉妄動!苗疆,你們總知道苗疆人的恐怖吧,他們的蠱毒可是能追你們到天涯海角,無藥可解的,我女婿就是苗疆人,他和我關(guān)系可好了,你們要是動了我,他不會放過你們的!”
兩把刀背劈下去,楚盛與畫師頓時失去意識倒在地上,他懷里才買的炒栗子也散落了一地。
為首的黑衣人嗤笑。
“苗疆人還是你女婿呢?”
“誰不知道中原人瞧不起苗疆人?更何況是通婚?!?/p>
“你咋不說苗疆的巫蠱門少主是你的女婿呢?”
兩個黑衣人背起了昏迷的人,另一個黑衣人忽然問:“聽說巫蠱門還沒尋回離家出走的少主,不會真是他吧?”
為首之人無語半晌,“你當(dāng)寫話本呢?世上哪有這么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