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陽城的幾條主要的大街上,都有寫著“東北軍招募點”木牌。附近一直都是排著長龍,擠滿了攢動的人影。
棉帽檐上結著冰碴的北平學生、裹著補丁棉襖的山東漢子、操著一口醋味的的山西工人,形形色色,南腔北調的人們擠在一起,呵出的白氣可以化成一片霧。
人群西側,一群穿著靛藍粗布短打、腿纏青布綁腿的青年格外顯眼,他們是從廣西來的。
“你好,我們是來當兵的?!币粋€小個子青年湊過來,他叫韋鐵牛,廣西柳州人。他凍得通紅的手里攥著個布包,里面是三十多個廣西同鄉(xiāng)的身份證明。
說話間,一個穿著東北軍軍裝的戰(zhàn)士,走了出來,他扯著嗓子喊“各位鄉(xiāng)親,登記按省份來!廣西來的這邊排隊,我們會有專門的人員給你么能做登記,往前站!”
這位戰(zhàn)士接過韋鐵牛這些人的證件看了看,又問道“都是廣西來的?”
“是的?!表f鐵牛說道“我們都是坐火車來的,從北平轉道承德,繞了一大圈,才到的沈陽。李宗仁司令給我們報銷了路費?!?/p>
“歡迎,歡迎?!睉?zhàn)士伸手向后一指“我們有廣西戰(zhàn)士專門的接待處,你們往后走,有你們的同鄉(xiāng)接待你們。”
韋鐵牛和三十幾個同鄉(xiāng)順著指示的方向朝后面走去,果然看到有專門的廣西籍戰(zhàn)士接待點,一位穿著東北軍軍服的中校軍官正笑意盈盈的看著韋鐵牛等人。
“都是鄉(xiāng)親老表吧?”這位軍官用著廣西話說道“我叫樊虎,桂林的。在東北軍司職中校參謀?!?/p>
“老表,我們都是柳州來的?!表f鐵牛聽到親切的鄉(xiāng)音,頓時圍了上去。
“參謀長派我來這里,專門負責接收廣西的鄉(xiāng)親們?!狈⒄f道“我現(xiàn)在就給你們報名?!?/p>
“老表,我們廣西來了多少人了?”韋鐵牛問道。
樊虎算了算“桂林的,梧州的,南寧的,百色,玉林。加起來有七八千了。有的兄弟已經訓練個把月了,你們算是晚的了?!?/p>
韋鐵牛眼睛一亮,轉身對著身后的廣西同鄉(xiāng)們揚聲喊“都跟上!按出發(fā)時的隊伍排好,一個都不能少!”話音剛落,人群里立刻響起整齊的音答,三十多個青年迅速排成三列。韋鐵牛跟在樊虎身邊,忍不住小聲問“虎哥,你說咱們這趟來,能真的打上鬼子不?”
樊虎聲音低沉的說道“當然了,張漢卿總司令和榮真參謀長現(xiàn)在可是每天都盼望著我們這些新兵加入到戰(zhàn)場呢,小鬼子可不是好打的,每天在前線都有成千上萬的人流血犧牲?!?/p>
走到登記桌前,負責登記的文書抬頭一看,見樊虎身后跟著的青年個個眼神堅定,忍不住站起身“填表吧?!?/p>
韋鐵牛說道“長官,我們一共來了三十五人,都是自愿來抗日的,沒一個孬種!您放心,不管是扛槍打仗,還是抬擔架、運彈藥,俺們都能干!”
文書笑著點頭,從抽屜里拿出一疊登記表“填完之后,跟著樊長官去領軍服吧,這是參謀長特別交代的,你們廣西戰(zhàn)士不用等待分配,統(tǒng)一集中成軍?!?/p>
他剛說完,人群里就傳來一陣騷動,一個扎著麻花辮的姑娘擠了過來,是一位廣西姑娘叫做黃阿妹。她手里抱著個布包,被寒冷的冬季給凍的臉紅紅的,她道“長官,俺也想報名!俺雖然是個姑娘,但俺會做飯、會包扎,還能跟著大家一起扛東西!”
文書愣了愣,看向樊虎。韋鐵牛笑著解釋“長官,這個阿妹是俺們村的,家里是祖?zhèn)鞯闹嗅t(yī),她爹讓她跟著來,就是想讓她給大家治個小病、包扎個傷口。她人小力氣大,路上幫著抬行李,一點都不含糊?!?/p>
黃阿妹趕緊點頭,從布包里掏出個小藥箱“您看,這是俺帶的草藥和繃帶,都是治跌打損傷和凍傷的!”
樊虎見狀,點了點頭說道“就分配到醫(yī)療那邊去吧?!?/p>
文書當即在登記表上添了黃阿妹的名字“好!抗戰(zhàn)救國不分男女,只要有抗日的心,都是好戰(zhàn)士!”
登記完,樊虎中校帶著同鄉(xiāng)們去領軍裝。軍裝都是嶄新的,大家按照自已的衣服尺碼都領完了合適的軍裝,軍靴,軍帽。
武器都是沈陽兵工廠制式的遼十三式步槍,按照威力和先進性來說,要和鬼子步槍主力持有的三八大蓋持平,只是槍內沒有子彈,需要訓練作戰(zhàn)時候才配發(fā)。
韋鐵牛拿起步槍掂量了一下,忍不住夸贊道“真是好東西啊,比俺們在村里拿著的破獵槍好多了!”
他話音剛落,旁邊一個戴眼鏡的青年走了過來,是原南寧師范的學生陳繼文。他手里拿著一張上海的報紙,聲音有些激動的說道“鐵牛哥哥,我剛才在報紙上看到有一個上海的大作曲家,把趙登禹將軍大刀隊殺鬼子的英勇事跡,給譜寫成了一首歌曲!我剛才聽到有人在唱這首歌,唱起來真帶勁!”
“是嗎?你也教我們唱一唱!”韋鐵牛說道。
陳繼文清了清嗓子,唱道。
“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
“全國武裝的弟兄們!”
“抗戰(zhàn)的一天來到了!抗戰(zhàn)的一天來到了!”
“前面有東北的義勇軍!”
“后面有全國的老百姓!”
“咱們抗戰(zhàn)弟兄,勇敢前進!”
“看準那敵人!”
“把他消滅!把他消滅!”
“沖?。 ?/p>
“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
可能是陳繼文唱的聲音洪亮,又感情豐富,他的周圍迅速圍上了一批愛國青年,有的人在問這個是什么歌曲,是誰寫的,能不能教給他們。
陳繼文不厭其煩的,拿著報紙解釋道,并且熱情的教給每一個想學的青年,歌曲簡單,朗朗上口,有多人聽了一遍就能唱出來,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傳遍大街小巷,傳到全國各地,成為了一首家喻戶曉,膾炙人口的抗戰(zhàn)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