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將斷親書拿回來。
她冷冷地看著方張氏:“時間要到了。”
“你不選的話,就默認要杖刑五十,牢獄三年,其他人杖刑二十?!?/p>
“來人,按正常力道行刑?!?/p>
方張氏和其他人一聽是按正常力道行刑,臉上嚇得一點血色都沒有。
行刑的力道至關(guān)重要。
有的表面看起來皮開肉綻,實際上只受了一點輕傷。
有的表面看起來沒什么大礙,實際上骨頭都打爛了。
按照正常力道行刑,她們就算不死,也得丟半條命。
“母親?!狈郊覂合眰冎绷?,“您給出個主意吧?!?/p>
“這刑罰可不是鬧著玩的。”
方張氏也心慌。
兒媳婦們年輕,杖刑二十,多半能熬過去。
她肯定會被打死的。
方迎男那個賤蹄子又死活不松口。
眼下,只能先簽了斷親書。
等方迎男氣消了她再來賠賠罪。
以方迎男的性子,只要她哭哭窮,賣賣慘,方迎男就會乖乖掏錢,她就不信拿捏不了。
“這是你逼我的,等以后別求著讓我跟你恢復關(guān)系?!狈綇埵闲囊粰M,在斷親書上簽下名字,按下手印。
謝鶯眠眉梢輕挑。
竟然真的斷親了。
太妃這次也算是立起來了。
虞凌夜表情復雜。
母妃對方家有多看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母妃能出斷親書,證明她對方家死心了。
只是,這份死心能持續(xù)多久?
“斷親書一式三份,當事人雙方留一份,按照母妃的身份,還有一份要上交到御戶院?!庇萘枰沟?,“崔太醫(yī),麻煩你跑一趟了?!?/p>
崔太醫(yī)道:“御戶院我熟,我這就去?!?/p>
方張氏還想制止。
畢竟,斷親書留在太妃手里,只要太妃毀掉就可以不算數(shù)了。
上交到御戶院就不行了。
御戶院一登記,斷親就等于昭告天下。
要是反悔了,要經(jīng)過一系列的復雜流程。
可以說,一旦到御戶院登記,幾乎沒有更改的可能。
崔太醫(yī)才不管方張氏心里怎么想。
他拿到斷親書后,第一時間送到了御戶院的院長手中,完成公證。
那一張薄薄的斷親書,像是一把刀,割斷了纏繞在太妃身上多年的蔓藤。
冗雜的,沉重的蔓藤被砍斷后,太妃一身輕松。
“常嬤嬤,請無關(guān)緊要的人離開。”太妃道。
方張氏心情不爽。
她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再火上澆油,悻悻地帶人離開。
鬧劇結(jié)束。
太妃看向面色慘白的虞凌夜,眼里含淚:“夜兒,對不起?!?/p>
“母妃醒悟得太晚,這些年,讓你受苦了?!?/p>
“夜兒,原諒母妃可以嗎?”
“母妃被人蒙蔽了雙眼,才會做出那般混賬的事?!?/p>
“不會了,以后再也不會了?!?/p>
虞凌夜道:“我沒有埋怨過母妃?!?/p>
“我只是在想,母妃與方家的斷親,能持續(xù)多久呢?一年,兩年?三年?”
太妃怔忡。
她知道,夜兒這是不信任她。
太妃捏緊了手,也不怪夜兒不信任她。
她知道自己的脾氣,這次是看清楚方家的嘴臉,加上方張氏不顧及她的太妃身份,還跟小時候那般打她,罵她,她才心灰意冷。
若等過上幾年,
沒了凌王府庇護的方家過得窮困潦倒,方家再犯下大事,方張氏再來哭慘哭窮,她真的能狠下心來一丁點都不管嗎?
答案她自己也清楚。
她做不到的。
所以……
太妃做了一個決定:“夜兒?!?/p>
“等過了正月十五,我去找你妹妹。”
“這些年,我因為放心不下方家,放心不下你,一直讓你妹妹獨自待在南方養(yǎng)身體,正好,趁著這次機會,我去瑞華庵住幾年?!?/p>
虞凌夜抬起了眼。
瑞華庵距離上京有兩千里之遙。
太妃身份特殊,一旦離開,想回來可就麻煩了。
“母妃確定嗎?”
太妃道:“確定。”
“我知道自己的脾氣,等過了這一陣,我可能又心軟了。”太妃苦笑著,“我已經(jīng)看清楚了。”
“我留在上京,只會拖你的后腿?!?/p>
“我去瑞華庵,一來可以擺脫方家的糾纏,二來我年紀大了,也沒什么可爭的,你已娶親,不需要我再操心,有生之年我想多陪陪你妹妹。”
“至于皇帝那邊,我去說?!?/p>
“先帝駕崩之前給了我許多道圣旨,有那些圣旨在,皇帝不敢違抗?!?/p>
太妃說完這些話,肉眼可見的疲憊。
她被打得很重,動一動就疼得要命,忍了這么久,早就到了極限。
謝鶯眠遞給虞凌夜一瓶藥,低聲道:“讓常嬤嬤給太妃涂一涂,讓太妃再好好想想,我們先回吧?!?/p>
回到澹月院。
虞凌夜問謝鶯眠:“你怎么看?”
謝鶯眠知道虞凌夜是在問太妃的事。
“挺好的,說實話,我沒想到太妃能有這魄力?!?/p>
“太妃的顧慮也是對的。”
“太妃與方家斷親,方家要賣宅子賣地才能湊齊三十萬兩,方家的日子肯定會一落千丈?!?/p>
“方家這些年習慣了大手大腳,方家那些紈绔也習慣了一擲千金,沒了太妃當血包,沒了凌王府這個大樹,方家可能會在短短時間內(nèi)落魄?!?/p>
“等方家真落魄了,方張氏等人要飯要到太妃跟前,你說以太妃的軟耳根,會不會接濟她?”
“只要太妃接濟他們,他們就會一點點試探太妃的底線,慢慢的,太妃繼續(xù)成為方家的血包?!?/p>
“讓太妃遠離幾年,不失為上策?!?/p>
虞凌夜揉了揉眉心。
“上京馬上不太平了,母妃去瑞華庵躲躲也好。”
謝鶯眠:“上京不太平?”
虞凌夜:“直覺?!?/p>
謝鶯眠:“我有個疑問,你既然有封地,皇帝為何不讓你去封地,而是讓你留在上京?”
虞凌夜沒隱瞞什么:“將我留在上京,留在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安心?!?/p>
謝鶯眠了然。
跟她想的差不多,讓虞凌夜去封地,就等于放虎歸山。
將虞凌夜這只“虎”囚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保險的做法。
涉及到政治上的事,謝鶯眠不想多問。
“太妃與方家斷親,那三十萬兩銀子成功保住了,我的計策不算完美,但挺成功的?!?/p>
“我給你的裝病藥已達到頂峰,從明天開始藥效衰退,差不多再等三四天就能恢復到正常狀態(tài)?!?/p>
“所以……”
謝鶯眠沖著虞凌夜伸出手,眉眼彎彎:“該付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