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死在鬼月,這是不吉之兆。
皇帝以鬼月不易大辦喪事為由,沒有按照原有的規(guī)格舉辦喪禮。
只是上京禁娛禁酒七日,上京全體人家掛白七日。
七日之后,皇帝將太后的尸體送入皇陵。
無法營業(yè)的七天空檔里,百姓們也沒閑著。
七日一過。
賣包子的掌柜上了新口味,茶樓說書人找到了新本子,酒樓更新了招牌菜……
賣豬肉的大漢依舊汗如雨下,用力揮舞著剔骨刀。
賣菜的大娘絮絮叨叨,說著今年雨水太大導致菜長得不好賣不出去。
賣糖水的老伯打著扇子吆喝著眾人來喝甜絲絲冰涼涼的糖水。
街上人來人往,慢慢恢復熱鬧。
從表面看,一片風平浪靜,和往日沒什么不同。
但,有直覺敏感的人已察覺到平靜的上京城已暗流涌動。
農(nóng)歷七月十二這天。
百市街的包子攤位上。
兩個人正在吃包子。
其中一個吃的津津有味,另一個眉頭緊皺,心不在焉。
“陳兄,你這是怎么了?是包子不合口味?”
“不,不是?!北蝗朔Q做陳兄的人說道,“我就是……”
“哎,王賢弟,你我相識多年,是我的摯友,接下來的話,我只對你一個人說,你千萬別往外傳?!?/p>
王姓人:“那是自然,陳兄請說。”
陳姓人壓低了聲音:“實不相瞞,我二姨家的三表哥在欽天監(jiān)上值,昨夜我二姨過生辰,三表哥多喝了幾杯,說去年鬼霧提前了足足一個時辰不是例外,而是天象崩壞的前兆。”
“今年的中元節(jié),濃霧會持續(xù),提前不提前的倒不一定,但濃霧過后,將在第二日的子時迎來血月。”
“血月高懸,災禍將至,天崩地壞,大兇之兆?!?/p>
“那該怎么辦?”王姓人大驚,忙問。
陳姓人唉聲嘆氣:“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p>
“若大禍將至,我們誰也逃不掉?!?/p>
“三表哥說,欽天監(jiān)的監(jiān)正已在努力化解,像我們這種普通人,能躲就躲,有地窖躲地窖,沒地窖躲屋里,實在沒地方躲就躲枯井里,蓋上蓋子,不要被血月照到。”
“哦,對了,最好能準備至少三日的吃食,等血月過后,天下平定,妖魔鬼怪自然就消失殆盡?!?/p>
王姓人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陳兄,這話有幾分真?”
陳姓人搖頭:“不知。”
“我那三表哥一向厲害,算無遺策,他說了之后,我翻來覆去睡不著,隱隱覺得很不安,像是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反正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吧。”
“哎,不說了,掌柜,給我準備二十個包子?!?/p>
“隔壁賣芝麻餅的掌柜,您給我準備十個芝麻餅,要烤干一點,耐放?!?/p>
“王賢弟,我這事兒就告訴了你,事關(guān)重大,萬一沒對上,我這就是妖言惑眾,你可千萬別往外說?!标愋杖四弥雍椭ヂ轱灤掖译x開。
王姓人是個大嘴巴。
他嘴巴上答應的好好的,轉(zhuǎn)頭就將這件事說出去。
一傳十,十傳百。
消息如爆炸一般在上京各處傳播來。
多數(shù)人跟陳姓人一樣,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多多少少都囤了一些吃食。
七月十五當天。
還不到下午,街上已沒什么人。
天氣陰沉沉的,太陽被厚重的云彩遮住。
整個上京暗淡無光。
按照慣例,家家戶戶掛滿了白燈籠。
風一吹,無人的街道里只有白色的燈籠和白色的魂幡在飄揚。
七月的溫度本不算低,甚至可以說是炎熱。
但,今日的風卻又刺骨冰涼。
偶爾因事停留在外面的行人裹了裹衣裳,加快腳步回到家里,砰一聲將大門緊閉,再也不敢出門。
中元節(jié)的夜比往日來得要早。
濃霧也比往常來得更早。
酉時剛過,上京四處起濃霧。
亥時左右,濃霧已濃郁到能見度只有兩三米的程度。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濃霧之中,有節(jié)奏的鼓聲響起。
鼓聲或者長,或者短,或者聲音密集,或者聲音間隔很長。
夜深人靜,沒有任何喧嘩的黑色,鼓聲很快就穿透了大街小巷,也傳到了凌王府中。
書房內(nèi)。
虞凌夜聽到鼓聲臉色微變。
他對謝鶯眠說:“三皇子行動了?!?/p>
“先前我跟你說過,慕家軍有一套除了虎符之外的特殊調(diào)動體系,這鼓聲正是慕家軍的特殊調(diào)動體系的關(guān)鍵?!?/p>
“鼓聲的快慢長短,分別代表著不同的含義?!?/p>
“當年的兵部尚書封顏開就是因為無意間破譯了這些鼓聲所代表的含義,知曉了慕家的狼子野心,才慘遭滅門?!?/p>
謝鶯眠驚訝道:“這是……”
“摩斯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