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虞凌夜懷疑，謝鶯眠也懷疑她被蕭清顏騙了。

無名巷，老黃。

僅僅這兩個算不上線索的線索，在人口繁多的上京城，找到的可能性約等于零。

但，她總覺得蕭清顏沒有騙她的必要。

應(yīng)是她忽略了什么。

謝鶯眠想到了福福說過的蕭猴子。

聽到“蕭猴子”這三個字，他們下意識以為是姓侯的小太監(jiān)。

謝鶯眠沉吟了片刻，道：“你說，有沒有可能，老黃和蕭猴子一樣，不是我們先入為主的黃姓之人，而是，那人姓老名黃?！?/p>

“蕭清顏的原話也是讓我去無名巷找到一個名字叫做老黃的人。”

如果是姓老名黃的話，完全可以解釋得通。

虞凌夜認同這個說法。

他道：“老這個姓氏非常罕見，整個大裕王朝或許沒多少人?！?/p>

“藏松。”虞凌夜喊了一個名字。

一個沉默寡言的年輕男子進屋來。

“去戶部調(diào)查一下上京城姓老的人家?！庇萘枰沟?，“家住無名巷，姓老名黃?！?/p>

“不要驚動旁人，秘密調(diào)查?！?/p>

藏松領(lǐng)命而去。

藏松和藏月是虞凌夜新調(diào)來的人手。

他們兩個之前在別處當差，都是沉默寡言穩(wěn)重如山的性子。

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能立馬出現(xiàn)。

不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毫無存在感。

藏松的速度非?？臁?/p>

不到兩個時辰，他已從戶部找到了上京所有姓“老”的人。

藏松將調(diào)查到的信息謄抄到了一張紙上。

他將那張紙交給虞凌夜后，人已消失不見。

全程一句話都沒說，生生把明衛(wèi)干成了暗衛(wèi)。

謝鶯眠很懷疑，虞凌夜大概率是受夠了扶墨的聒噪，才特意調(diào)了兩個沉默寡言的護衛(wèi)來。

虞凌夜展開紙張。

看到紙張上的內(nèi)容后，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

他將紙張遞給謝鶯眠。

謝鶯眠看到紙上寥寥的幾行字，也皺起了眉。

紙上寫著：上京有幾十口姓老的人家，但沒有人居住在無名巷，他們?nèi)季幼≡谝粋€名叫老蘆灣的地方。

那幾十口人的名字也都寫在了下方。

這些人名里也沒有叫老黃的。

“看來還需要去一趟老蘆灣。”謝鶯眠道。

她還在幽禁狀態(tài)，想要去老蘆灣，也得等死人嶺的案子結(jié)束后才行。

想到這里，謝鶯眠頓時沒了興致。

她本以為有血書這么直觀的證據(jù)，死人嶺案件能夠很快結(jié)案。

誰知過了一個多月，這案子還處于調(diào)查狀態(tài)，距離結(jié)案遙遙無期。

她的解禁之日也遙遙無期。

“你可知沈聽肆調(diào)查到哪一步了？”謝鶯眠問。

虞凌夜道：“都已查清?！?/p>

“查清了？”謝鶯眠驚訝。

“嗯。”

“那為何還不結(jié)案？”謝鶯眠道，“是皇帝不想公布案件真相，還是遇見了別的阻力？”

“都有?！庇萘枰苟似鹨槐?。

謝鶯眠：“詳細說說?！?/p>

虞凌夜輕抿了一口茶，聲音透過茶煙縹縹緲緲：“秦傲霜先是利用身份之便，替換了先鋒軍的信件，讓蕭刻寒按照錯誤信息行軍至死人嶺?！?/p>

“那時的虞振霄還不是瑞安王，他負責(zé)軍隊糧草調(diào)度，秦傲霜與他里應(yīng)外合斷掉龍淵軍的補給?！?/p>

“龍淵軍被困多日，斷糧斷水?！?/p>

“在龍淵軍饑寒交迫時，秦傲霜將作戰(zhàn)陣圖透露給敵方，敵方突然進攻，輕而易舉突破了龍淵軍的防守?！?/p>

“三千龍淵軍浴血奮戰(zhàn)，得知這一仗必敗無疑時，選擇與身邊的敵軍同歸于盡。”

“敵軍雖全殲了龍淵軍，卻也大傷元氣?！?/p>

“秦傲霜打著為三千龍淵軍和蕭刻寒復(fù)仇的名義，召集了剩余的龍淵軍，在虞振霄的帶領(lǐng)下，剩余的龍淵軍懷著一腔怒火奮勇征戰(zhàn)，將元氣大傷的敵軍逼退?！?/p>

“戰(zhàn)況傳回上京，皇帝對力挽狂瀾的秦傲霜和虞振霄大肆贊揚，封秦傲霜為第一女將軍，封虞振霄為瑞安王?！?/p>

“秦傲霜拒絕了封號，拒絕了獎賞，還將獎賞分給戰(zhàn)死的龍淵軍，她這一舉措，不僅獲得了皇帝的嘉獎，也贏得了剩余龍淵軍的擁護?！?/p>

“虞振霄本是邊緣化的皇家子弟，因這次戰(zhàn)役一躍封王，名聲鵲起?！?/p>

“這便是死人嶺戰(zhàn)役的真相?！?/p>

謝鶯眠聽得唏噓。

踩著三千龍淵軍和蕭刻寒的尸骨，贏得美名和榮譽，好可怕的空手套白狼。

好歹毒的計策！

“沈聽肆將真相呈給皇帝之后，皇帝大為惱火?！庇萘枰估^續(xù)說，“皇帝惱怒的不是案件本身，而是惱火秦傲霜將他玩弄于股掌之間?！?/p>

謝鶯眠懂了：“若公布案子的真相，皇帝就等同于承認他被一個女子給耍了?！?/p>

“加上秦傲霜自曝蕭清顏是秦家二小姐一事，血書這一證據(jù)可信度變低，皇帝想保住顏面，又想安撫民心，所以在猶豫公不公布真相?！?/p>

虞凌夜點點頭：“是這樣?！?/p>

“除卻這一點，這案件還牽扯到了后宮秘辛?！?/p>

謝鶯眠：“哦？”

虞凌夜道：“蕭刻寒被困死人嶺的根本原因是秦傲霜替換了先鋒軍的信?！?/p>

“秦傲霜為了斬草除根，先是將整個先鋒軍團殺人滅口，后又污蔑先鋒軍團的廖將軍投敵叛國，出賣龍淵軍?！?/p>

“皇帝大怒之下，將廖家所有人收監(jiān)?！?/p>

“廖將軍的妹子正是后宮的廖淑妃?！?/p>

“廖淑妃不信哥哥會投敵叛國，她跪在大殿之前，寫下三千字血書之后，一頭撞死在殿前，以死明志。”

“如今案件清晰，皇帝要公布死人嶺的真相，意味著要為廖淑妃和廖家平反。”

“死人嶺案件的真相不僅是真相，還代表著皇家顏面?！?/p>

謝鶯眠道：“原來如此?！?/p>

案子的真相即便不公布，秦傲霜都活不成了。

秦傲霜大概率會被皇帝秘密賜死。

但，如果只是這樣的話，秦傲霜的名聲仍舊在，秦傲霜也仍舊是蕭刻寒的妻子，蕭刻寒和三千龍淵軍死亡真相，依舊無法重見天日。

“未免對蕭刻寒和三千龍淵軍太不公平了?！彼?。

虞凌夜默然。

對于當權(quán)者來說，皇家顏面比真相重要的多。

即便沈聽肆粉身碎骨，真相也可能無法大白于天下。

這便是現(xiàn)實。

“但，以我對蕭清顏的了解，她應(yīng)該不會漏算了這么重要的事?！敝x鶯眠道，“她或許還有后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