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紅幾乎瞬間便嗅到了一絲硝煙浮起的火藥味。
她皺了皺眉頭,不得已朝厲寒忱投去視線。
他面無表情,一雙眼睛盯著云曾秋:“有關(guān)厲氏和C牌的合作,云總應(yīng)該也不會拒絕吧?!?/p>
云曾秋眼眸微乎其微的動了動。
一聲是杜大師,一聲又是運(yùn)總。
“愿聞其詳,只是厲總也想跟我在老宅里面散散步嗎?”
他勾唇笑了笑,眉眼清淺。
“書房,請?!?/p>
厲寒忱伸出修長的指尖,朝著一個方向示意。
云曾秋甚至看過去笑而不語,算作默認(rèn)。
顧紅看這兩人之間好像沒說什么,但又十分古怪的氣氛,不禁擰眉有些擔(dān)憂。
云曾秋低頭注意到了顧紅的視線,朝她微微搖頭,示意不用擔(dān)心。
顧紅這才將心放下一些,跟著老太太往別墅外走去。
柳如雪:“……”
看著兩撥人各自離開,桌上就只剩下了她。
她憋屈的咬著牙,將手中的筷子氣憤的一把插到那盤動了幾口的大魚肚子上。
筷子立起,結(jié)合柳如雪恨恨的眼神,頗有幾分陰森和詭異。
而此刻,顧紅和老太太已經(jīng)不知不覺走到了老宅的一處花廊。
“如果你是想勸我和厲寒忱復(fù)婚,我想就不必多費(fèi)口舌了?!?/p>
顧紅緩步走著,突然開口。
老太太適時停下腳步。
她肩頭放松,有些釋然的笑了笑:“你這丫頭實(shí)在聰明?!?/p>
顧紅不好意思地扯著唇角,沒說什么。
老太太望著她,視線又挪到了她懷中的小兮身上,良久嘆出了一口長氣。
“顧紅,愛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或許,它是有延遲的。你難道真的不愿意再嘗試回頭嗎?我是厲寒忱的奶奶,我能感受到他如今對你的感情,甚至是這么多年我都不曾見到過的熱忱。”
老太太目光真摯地勸道。
顧紅相比較而言就顯得有些漠然了。
她輕輕搖頭:“我現(xiàn)在很好,并不想回頭。而且,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
老太太咬了咬唇,這才發(fā)覺眼前人的決心要比她想象的還要堅定。原本她還想著不算難事的相勸環(huán)節(jié),在此刻卻停滯不前了。
“那小兮呢?顧紅,你難道真的想讓小兮從小身邊就沒有父親的存在嗎?就算是為了孩子,為了孩子有一個完整幸福美滿的童年?!?/p>
老太太思緒片刻,最終還是決定掏出殺手锏——她在賭一個母親的心軟。
果然這句話一出,她見到顧紅的眼眸動了動。
就在她以為顧紅會松動時,女人勾唇一笑,低頭看著懷中襁褓里的嬰兒,目光柔和又堅強(qiáng)。
“只要我在,小兮就會有一個完整幸福美滿的家?!彼龘u了搖頭,“爸爸的身份無關(guān)緊要?!?/p>
老太太一噎。
她看了一眼面色紅潤可愛的小兮,然后發(fā)現(xiàn)……
顧紅說的確實(shí)沒錯。
她的照顧下,哪怕小兮沒有厲寒忱這個爸爸的參與,已經(jīng)會比普通孩子幸福許多。
可是老太太心頭卻堵著一股子氣。
不行!
小兮是他們宋家的種,怎么著也不可以就這樣流落在外!
“可是等小兮上學(xué)呢,你也能無時無刻的跟在她身邊嗎?沒有爸爸,她會遭受多少非議?她一個孩子又要承受多少壓力?”
老太太甚至做出一副擔(dān)憂的要哭的模樣。
努力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奈何顧紅一點(diǎn)都不為所動。
“等小兮記事,我會親自教誨她,她只要有媽媽就行,擁有的愛不會比旁人家的父母給的少。如果真的像您所說的,小兮會在上學(xué)的時候遭到人的非議,我不會讓孩子忍氣吞聲,而她所造成的一切后果,我也會為之兜底。”
其實(shí)說的通俗一點(diǎn),就是誰敢叨叨,那就打到他閉嘴為止。
老太太瞪大了眼,目光詫異的盯著顧紅,顯然沒有想到這句話是眼前這個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女人說出來的。
她看著顧紅水土不進(jìn),覺得頭也大了起來。
“你……哎!”
老太太原本抬起的手臂又無奈的垂下。
顧紅則朝著老太太微微俯身:“如果你沒什么事,我就帶著孩子離開了?!?/p>
“要不這樣,你帶著小兮在老宅過個夜吧?!崩咸L長地舒出一口濁氣,“我來秦城不會留太久,你又不愿意和寒忱和好,只怕我再見這個小家伙的日子嘟不知道得是什么時候了,你和小兮再住一晚,就當(dāng)是陪陪我這個老太婆?!?/p>
她視線放遠(yuǎn),明明一身華服,穿金戴銀珠寶加身,可在此刻卻露出了幾分孤寂寥然。
顧紅的眼睛閃了閃,明顯是有些猶豫了。
老太太見狀趕忙趁熱打鐵,直接兩眼一閉,長吁短嘆:“哎,不知道我這老太婆還有幾年的歲數(shù)能活,也不奢望我的曾孫女小兮能常陪伴在身邊,想著現(xiàn)在多看兩眼,沒成想也是妄念了嗎?”
她捧著心口,一副哀慟地不能自已的模樣。
顧紅看著老太太的“表演”,心中暗暗想著,這樣爽朗的身姿,哪里還會是她話中的幾年歲數(shù)能活?
可是到底是長輩,顧紅無奈之下只好答應(yīng)。
“不過我和小兮也會住上一晚,天一亮就會離開老宅?!?/p>
顧紅面頰崩了一些,十分嚴(yán)肅。
老太太當(dāng)即喜笑顏開,拉著顧紅的手又揉又拍:“我就知道你心疼我老婆子!”
相比較老太太的喜悅,顧紅顯得淡定許多,小兮則仿佛知道眼前人是她的曾奶奶一樣,笑嘻嘻的沖著她揮手,想去拉她的指頭。
顧紅雖然心下有些不安,可還是維系著表面的溫和。
不同于顧紅和老太太那邊,厲寒忱和云曾秋就仿佛敵對國的兩個將相之才,互相睥睨著對方。
“厲總有什么事嗎?我記得C牌最近合作的公司里面并沒有姓李厲的?!?/p>
云曾秋率先出口,他眉眼彎彎,語氣淡然,可說出的話卻帶著幾分凜冽。
厲寒忱卻只是用鋼筆敲了敲桌面,隨后大馬金刀地橫坐到了沙發(fā)上。
“故意的?”
他冷聲反問,抬起的眼眸又陰又沉。
云曾秋笑了笑,眼底一片薄薄的迷茫:“什么故意的?厲總,我聽不懂你說什么。”
厲寒忱只覺得眼前的人格外可恨,一張笑面虎的臉,讓他恨不得當(dāng)場把他撕爛。
他獰笑著站起身,恰好與云曾秋對視。
兩人身高差不多,雙眸平行對著。
一個霸道冷厲,一個清冽松勁。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接近顧紅是為了什么嗎?”
厲寒忱湊到云曾秋耳邊,吐出的氣就仿佛一把纏繞在耳上的軟刀。
云曾秋莫名覺得十分的不自在。
他后退一步,笑意加深:“厲總這是什么意思?我和顧紅有緣相識,哪有什么接近?”
厲寒忱看著他的笑臉,就感覺自己一拳打進(jìn)了棉花里,格外的不得勁。
“是嗎?有緣相識……”
厲寒忱唇角研磨著這四個字,良久,嗤笑一聲:“那她知道你無法誕子嗎?又或者問,你一個大名鼎鼎的設(shè)計師和公司執(zhí)行總裁,為什么要耗費(fèi)時間精力體貼地去照顧一個沒有意絲血緣關(guān)系的小兮?”
“我和顧紅是好友,她事情忙,我?guī)鸵r一些也是應(yīng)該的?!?/p>
云曾秋依舊淡淡回應(yīng),只是嘴角的笑意,不知道什么時候斂去大半。
厲寒忱冷笑,突然將鋼筆一把拍在了桌上,發(fā)出巨大的動靜:“云曾秋,你分明就是把我的孩子,準(zhǔn)備當(dāng)成你的孩子!”
他不再與之虛與委蛇,直接厲聲高喝,揭穿了云曾秋的心思。
話音落下,云曾秋貼在褲腿邊的手不禁屈起,指尖攥緊。
他這次徹底冷了臉,雙眸抬起:“厲寒忱,我勸你謹(jǐn)言慎行。”
厲寒忱不屑地冷笑:“謹(jǐn)言慎行?如果你真的和你表面上謙謙君子的模樣一樣,那你敢發(fā)誓你從來沒有對顧紅和小兮我所說的想法嗎?”
他盯著云增秋的眼睛,不讓忽略其一絲一閃而過的情緒。
云曾秋向蘭冷靜自持,活四十多年也嫌少同人生氣,此刻卻覺得心臟處有些窩火了。
“厲寒忱,如果你喊我來是為了隨意揣測我,挖苦我,那看來我進(jìn)門前還是把你想的太善良了。”
他沉下臉,眉眼端正,可瞳孔里卻跳動著幾分不悅。
厲寒忱笑了笑,他倒是沒有在逼問這個話題,而是緊繃著臉盯著云曾秋:“顧紅,你想都別想。我勸你最好離她遠(yuǎn)點(diǎn)?!?/p>
“她獨(dú)立自主,可不會因為一個保姆的貼心細(xì)心而動心?!?/p>
厲寒忱毒舌地回懟過去。
兩人視線彼此相比,
云曾秋卻突然勾唇一笑:“一個早就已經(jīng)被淘汰的失敗者,連和我站在同一場上的機(jī)會都沒有?!?/p>
此言一出,徹底點(diǎn)燃了厲寒忱的心口火焰,當(dāng)即上前不由分說的一把扯住了云登秋的領(lǐng)子,眼睛里面冒出跳動的火光來。
厲寒忱整張臉都有些扭曲,咬牙切齒道:“你再說一遍?!?/p>
云曾秋被厲寒忱箍著脖子壓到墻上,片刻時間,鼻尖的呼吸就已經(jīng)減少到難以攝取。
他原本清俊的臉漲出了一片通紅,可明明此刻是狼狽時候,他依舊朝著厲寒忱笑:“失敗者,有什么資格讓我遠(yuǎn)離她?”
他笑著,眼神溫雅,可眸底全是挑釁。
厲寒忱只覺得熱氣直沖大腦,甚至按著云曾秋的脖子又是一把往書房門上一撞。
云曾秋悶哼一聲,痛苦之色隨即浮于面上。
此時天邊已經(jīng)昏沉下來,一塊漆黑的布匹被整個籠罩在蒼穹之上。
等顧紅和老太太散步回來,厲寒忱書房里的燈還亮著,而她也聽到了一絲仿佛雖然被努力壓抑,卻還是從唇齒間泄露的痛呼。
那是……云曾秋的聲音!
顧紅猛然驚起,朝著書房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