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到你重新振作起來,姐姐很欣慰。如果你實在不愿意見我,那我也不多留。不過這一段日子你沒有怎么待在公司,公司變化很快,還是希望能放下偏見問我。既是對你好,也是對公司好。”
宋詩斐微笑,模樣看起來真情實意,宋時野卻依舊左耳進右耳出。
“而且,如果我猜的沒錯,你想盡快接手公司應(yīng)該是為了顧紅吧?!?/p>
宋時野懶散低著的頭終于有了一絲變化,他抬起眸子來,眉頭擰緊。
就仿佛宋詩斐提及她的名字,就是一種罪過。
男人雙眸里裹挾著寒冰,直直盯著宋詩斐,威壓寒也撲面而來。
宋詩斐猛然察覺到了周身驟降的溫度。冷意襲來,她笑的弧度卻反而更大了。
只要提及顧紅,他就會應(yīng)激。
一個連情感和情緒都控制不了的人,憑什么把握一整個宋家?
而且,親愛的弟弟,古早地暴露出自己在意的東西,真的是太愚蠢了。
宋詩斐臉色不變,眼神微微瞇著,看起來慈善,可又讓人心悸。
宋時野終于正色,尖銳的小虎牙暴露出來,咬在了下唇上:“宋詩斐,我不管你究竟有什么心思,但是你敢牽扯到顧紅……”
他冷笑,眼神如刀:“你知道我的手段。”
“時野,這才該是一個掌權(quán)人的樣子?!?/p>
宋詩斐滿意地勾唇,說出的話就仿佛在鼓勵他,做足了好姐姐的姿態(tài)。
“把東西吃了吧,沒問題的?!?/p>
宋詩斐笑著把差點往他身前再推了推,直接大步離開了,甚至不等宋時野驅(qū)趕。
只是在轉(zhuǎn)身的一瞬間,臉上笑吟吟的表情褪去,留下的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嘩啦——”
宋詩斐走到門口,腳步微微一頓。
身后傳來的,是宋時野毫不留情將差點丟進垃圾桶的聲音。
宋詩斐很快調(diào)整好情緒,仰著頭神情自若地離開。
“明助,來辦公室?guī)臀野牙沽?,再點一份意面送上來?!?/p>
“好的,小宋總?!?/p>
……
宋時野毫不掩飾的外放,宋詩斐還沒有走遠,聽的清清楚楚。
她眼神波動了片刻,又沉了下去。
她徑直走出了公司,一直走到樓下。
京城四季如春,原本應(yīng)該是寒風趔趄的時候,現(xiàn)如今宋詩斐也只需要裹一層薄薄的披肩。
她攏了攏衣領(lǐng),鉆進地下車庫。
剛坐上車,未散的暖氣涌上臉頰,連帶著她的眼睛都有些潮熱。
“我聽說宋時野那小子回公司了?”
突然來電,剛接通便傳來了男人陰鷙的聲音。
“嗯?!?/p>
宋詩斐慢條斯理的擦了擦指尖應(yīng)聲。
“嗯?你就那么淡定?宋時野起初對公司就不上心,家中還處處看重他,如今他要是上點心,哪里還有我們的立足之地?你現(xiàn)在這個態(tài)度,讓我很懷疑和你合作的決心?!?/p>
男人越說越急,電話那頭也傳來噼里啪啦的打砸聲音。
宋詩斐擰了擰眉心,眼底有些不悅。
如果不是宋家人看重傳承,她也不會出此下策,和他合作。
“你急什么?”
宋詩斐揉了揉眉心,語氣已經(jīng)有了一些不耐。
“宋時野心血來潮回公司,可不代表他能做得好。前兩天因為一個顧紅滴水未進,這樣的人,怎么配留在宋氏?”
這時候,沒有了外面的視線,宋詩斐扯著嘴角,語氣鄙夷。
電話那頭沉寂了一瞬,良久,似乎那人也跟著冷靜下來。
“可是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宋家對宋時野的看重,如今他只要稍微表現(xiàn)出一點積極,老爺子就恨不得將宋家全部拱手奉上。難道你就一點都不著急?”
“著急有用嗎?”
宋詩斐語氣輕緩,不急不慢。
“宋時野這時候多半也只是一時新鮮,想著憑借自己讓顧紅在宋家得到點尊重?!?/p>
她冷哼一聲,既是鄙夷宋時野所謂的情深,也是譏諷他的愚鈍,在這樣龐大的家業(yè)面前,他竟然選擇——為一個女人。
“你說的那個叫顧紅的女人,就真有這么大的能力?”
男人半信半疑。
京城前段時間關(guān)于時家宣布繼承人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也就是顧紅,但是顧紅和宋時野的事情卻沒有大肆傳播,甚至也只能聽到些許的風聲,似乎在猜測兩人的關(guān)系不一般。
“宋時野找了她不知道多少年了,好不容易遇見,自然當個寶似的?!?/p>
宋詩斐冷哼一聲,不屑一顧。
男人疑惑地皺起眉。
說起來他還是不太相信,像宋家這樣的頂級豪門,竟然會在繼承人里面出現(xiàn)一個情種,這簡直太過荒謬了!
“等你回國吧,你親眼見到就知道了?!?/p>
宋詩斐也聽出了對面人的不信,她懶得多費口舌,一邊撥弄著指甲一邊回應(yīng)。
“快了,也就是這幾天的功夫。”
那人含糊道,思緒就已經(jīng)飄遠了。
顧紅。
他沉默著,唇齒撥動,反復(fù)地回憶著這個名字。
宋詩斐挑眉,笑了笑:“宋世杰,我勸你不要有不該有的心思。宋時野是個什么樣的人,你比我更清楚。”
她冷聲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警告和勸誡。
電話那頭寂靜了一會,男人哼了一聲:“我能有什么心思?不就是一個女人嗎?玩都玩膩了?!?/p>
“你最好和你說的一樣?!?/p>
宋詩斐懶洋洋地吐出一口濁氣。
“等我回去,我們的計劃該開始了?!?/p>
男人沉下嗓子。
宋詩斐握著方向盤的時間一緊。
“可以。”
……
與此同時,宋氏頂層。
宋時野不知怎的,就覺得右眼跳了跳。
他捏了捏眉心。
難道是真的這兩天身體透支的太嚴重了?
宋時野想了想,還是放下手中的文件,把目光落在了桌上已經(jīng)有些放涼的意面上。
“冷了?!?/p>
指尖摸到已經(jīng)沒有什么溫度的外包裝,宋時野嘆了一口氣,但還是打開。
里面的醬液都不流動了。
宋時野看著看著,不禁垂眸苦笑。
自己在外浪了那么多天,這剛一回來,手上的事情便多如牛毛。
雖然有些累,但是想到她,就一切都還好了。
思緒飄遠,宋時野情不自禁拉開抽屜,中間赫然擺著一張照片。
他將其拿出來握在掌心,原來是一疊。
宋時野慢慢翻閱著,一邊想,一邊吃著有些發(fā)冷的意面。
上面全都是顧紅。
沒辦法,佳人遠方,只好看點留存的相片,聊以慰藉。
宋時野扶著額頭嘆了口氣,又覺得自己這樣有些好笑。
“扣扣——”
驀地,辦公室門被敲響,宋時野臉上蕩漾的笑意也隨之收斂。
“進?!?/p>
門被推開。
明助理站在門外,視線落在了辦公桌上,先是一愣:“小宋總,您怎么才吃?這個點已經(jīng)涼了吧,我給您再點一份?!?/p>
他上前就要整理桌面,被宋時野伸手攔下:“不用,有什么事先說。”
明助理猶豫了一下,見宋時野雖然慢條斯理,但是吃的津津有味,但也沒有再強迫。
“你讓我跟蹤宋經(jīng)理,我一直跟到車庫里,但是想著里面太過空曠,擔心暴露就沒有繼續(xù)下去。但是我在外面站了一會,聽到了一些東西。”
宋時野嚼著面條點頭,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宋經(jīng)理似乎和一個男人打電話,而且他們聊著的話題好像……”
他欲言又止,視線落在宋時野身上,不言而喻。
宋時野皺了皺眉,挺直身子:“和我有關(guān)?”
“對。”
明助理把自己在車庫外聽到的東西通通說了出去。
他眼神疑惑,畢竟除了聽到的這些話,除此之外,他也沒有什么別的線索。
“我知道了?!?/p>
宋時野放下筷子,擺了擺手示意他退出去。
明助理微微一愣,正是疑惑迷茫時候,見他眼神清明,甚至周身好像不知不覺間冷了一個度。
明助理清楚自己留下已無益處,當即點頭,后退離開。
等他躡手躡腳地關(guān)上辦公室的門,宋時野也沒有了食欲。
他將吃食丟進垃圾桶,視線緩緩的落在了不遠處的地面上,什么都沒有看,卻仿佛看到了很多。
他要回來了?
宋時野往后一靠,身子陷入軟椅之中。
這么說,宋詩斐也應(yīng)該是準備要動手了吧?
他心里說不出是個什么滋味。
從小到大,宋詩斐給他的感覺就很不舒服,就好像帶著一層溫柔的笑臉面具,永遠都是完美的八顆牙齒微笑,完美的弧度,可那雙面具里的眼睛卻讓他不寒而栗。
他下意識的遠離她,而似乎也是意識到了他的抗拒,媽媽也專門叮囑宋詩斐不要多找他。
這件事之后,宋詩斐的眼睛更冷了。
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宋詩斐對他突然變得格外熱情,那雙眼睛也不再是冰了,且毫無情緒的,而是變得眼尾彎彎,里面笑盈盈的。
可是他還是不舒服。
其實,他也清楚家中人對自己要勝過對宋詩斐。
所以哪怕靠近他就覺得渾身不適,他也曾經(jīng)努力過接近,只是后果很不理想,從內(nèi)心上涌上來的抗拒和排斥,讓他不得不和她下意識地保持距離。
直到他現(xiàn)在長大了,思及過往,他才慢慢發(fā)現(xiàn),家族中的不公平讓宋詩斐很早就誕生出了嫉妒的心和虛偽的皮,而在他感覺到那雙眼睛變了的時候——
最后的偽裝徹底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