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傳來恭敬的問候,倉江原本已經(jīng)喝得有些雙眼朦朧,卻愣是被驚得醒了一半酒,連帶著脊背也繃直。
蘇總坐在輪椅上,不能起身,卻也不減禮儀地彎腰。
厲寒忱則徑直忽略了他伸來的手,身體后靠,整個人松弛又矜貴:“盡快?!?/p>
面對眼前人的不給面,蘇總倒也不惱,招手讓秘書將文件拿來:“蘇珊。”
明明仍在酒吧,瞬間嚴(yán)肅的氛圍卻儼然讓其變成了高檔的辦公點。
前面的交談在此刻成了恰好的催眠曲,倉江緊繃的后背放松下來,視線又在此飄忽到了桌面的酒瓶上。
他好像醉了。
明明那次過度飲酒導(dǎo)致的酒精過敏應(yīng)該是一個教訓(xùn),可他的初嘗,卻感受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暢爽。
麻痹。
可以讓一些憂愁都拋之腦后。
腹中的疼痛與精神上的肆然夾雜,他自覺變態(tài)地沉溺其中。
不知道是不是厲寒忱出現(xiàn)帶來的影響,倉江滿腦都是前段時間與林斌的對話。
他自認(rèn)卑鄙。
所有的話語都在引導(dǎo)著讓他們相信自己與顧紅有著非比尋常的關(guān)系。
可是其實他們克己復(fù)禮,現(xiàn)在只能說的上是普通的朋友。
而這一切都源自于他的私心。
其實顧紅離開,他也并非完全沒有頭緒??墒恰X得自己實在羞愧,根本沒有臉面再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她要走,那也好。
倉江腦中的思緒不斷蔓延,又不可控地飲下一大口。
他是個不善飲酒的人。
可是此刻,面前卻堆了一桌的空瓶。
到最后,脖頸已經(jīng)泛上大半的紅暈,身體也漸漸燥熱起來。
倉江只當(dāng)是醉酒的正常反應(yīng),又囫圇咽下一杯。
顧紅是這個時候進(jìn)來的。
她下意識就去尋找可疑的身影。
而最先注意到的就是中央那個身影挺拔的人。
男人大馬金刀的坐著,哪怕只是撐著手冷冷睨著前方,尊貴的氣質(zhì)就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實在太過扎眼。
厲寒忱怎么會在這?
顧紅的眸子閃爍了一下,又趕緊低下頭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視線劃過一瞬間,她突然擰了擰眉。
目光瞬間定格在厲寒忱的附近。
倉江?
他怎么會和厲寒忱出現(xiàn)在一起?
顧紅的心臟驀地收緊。
厲寒忱想做什么?
這是她的第一個反應(yīng)。
顧紅不禁屏住呼吸,把身子往角落藏了藏。
視線落在倉江臉上的瞬間,她的眉頭蹙的更緊。
倉江不能飲酒,他有癥狀極其嚴(yán)重的酒精過敏。
可是為什么現(xiàn)在已經(jīng)面頰漲紅,卻還是一杯一杯不停的往下灌?
顧紅的心臟懸起,視線又不禁劃到了厲寒忱身上。
男人面頰緊繃,雙眸冷冽。
淡淡別過的臉,正漠然地盯在倉江身上。
顧紅的心又墜了下去。
她抱著小兮的手不住收緊。
明明自己已經(jīng)下跪過,不是已經(jīng)滿足他的要求了嗎?
為什么還要為難他?
她的心口猛然竄上一股火氣。
而小兮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他的情緒波動,伸出小手在空中揮了揮,最后抱緊了媽媽的脖子。
這些舉動瞬間吸引了顧紅的注意。
她這一趟是為了卷宗而來,最好不要節(jié)外生枝。
顧紅壓下心底的憤怒和混亂,視線漫無目的地劃過酒店的餐廳,卻沒有找到可能的身影。
她擰起眉,難道是個惡作???
就在此時,一個端著托盤的服務(wù)員手忙腳亂地走過,不小心撞了顧紅的肩膀。
半瓶酒灑在了顧紅的臉上,顧紅伸手抹了抹,有些愕然。
那酒液沾染些許在她唇上,沒等她擦拭,就浸潤下去,似乎有些特別的甘甜。
顧紅只來得及檢查小兮,發(fā)現(xiàn)小兮并未沾染到,這才松了口氣。
“抱歉抱歉!”
服務(wù)員滿臉歉意。
小兮沒事,因此顧紅沒有多想,她趕忙低下頭,生怕這點動靜吸引了不遠(yuǎn)處的厲寒忱,她擺擺手讓他趕緊離開。
厲寒忱的耳尖動了動,卻沒有別的反應(yīng)。
顧紅悄悄瞥了一眼,松出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衣領(lǐng)太緊,她不禁扯了扯。
可漸漸地,連帶著喉嚨也有些干澀。
顧紅心中瞬間警鈴大作,下意識卻尋找剛才那個服務(wù)員。
可他卻像憑空蒸發(fā)了一樣。
顧紅喉頭一緊。
那個服務(wù)員有問題!
幾個瞬息的功夫,顧紅眼前都模糊起來,只能用著不太清明的意識找到一處空位坐下。
與此同時,厲寒忱的臉色說得上難看。
“為她來的?”
他冷嗤一聲,眸光猶如出鞘刀芒:“倉江,如果不是她,你還有閑心坐到我跟前談判?”
倉江咬唇,眼前人影飄忽。
“就是因為她對我有恩,所有我才必須來。”
明明已經(jīng)醉地有些神志不清,但他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
厲寒忱盯著他的臉,心口莫名地憤懣煩躁。
“說,什么事?”
他別過臉,語氣冷硬。
“這個?!?/p>
倉江將紙角被捏的皺皺巴巴的文件遞過去。
厲寒忱蹙起眉,神情不耐。
而不等他說些風(fēng)涼話,倉江卻倏地起身:“你會后悔的?!?/p>
話音落下,他搖搖晃晃地離開。
林斌的視線追隨著他的背影,生怕他腳踩腳摔個底朝天。
而倉江剛剛撂下的一句沒頭腦的話,讓厲寒忱更顯不悅。
后悔?
他有什么可后悔的?
話雖這么說,可他的視線還是不免落到桌面那明顯有些年歲的文件上。
厲寒忱屈尊降貴地翻開一頁,目光隨意劃過卻漸漸變得凌厲。
到最后,他的指尖微微抖著。
厲寒忱猛地翻到最后一頁,卻發(fā)現(xiàn)這只是個殘本。
怎么會?
厲寒忱一時失語,只覺得喉口被什么卡住,寒毛直立!
“厲總?”
林斌察覺到厲寒忱劇烈波動的情緒,關(guān)切地詢問了一聲。
厲寒忱的意識被拉回,可心臟卻依舊不可控地急速跳動著。
他反手將文件攥緊遞給林斌:“把東西好好保存?!?/p>
他厲聲命令,繃緊的面頰讓林斌也瞬間嚴(yán)肅起來。
倉江沒有急著走,而是在酒店門口站住了腳。
他深深望了眼厲寒忱變幻的神色,這才回過頭遁入黑暗之中。
他說過,他會后悔的。
倉江吐出一口濁氣,胸口的燥熱讓他更加難受。
路燈將他搖擺的身影拉長,落寞又寂寥。
倉江走遠(yuǎn),林斌也得了命令去找顧紅,不久后他又折回,帶著厲寒忱向前走幾步,發(fā)現(xiàn)了已經(jīng)處于半昏迷狀態(tài)的顧紅。
女人趴伏在桌面上,看起來虛弱無力,可手上卻緊緊抱著小兮。
小兮不安地睜著黑葡萄般的眼睛咿呀叫喚,可以往聽到一聲便緊張地不行的顧紅卻沒什么反應(yīng)。
厲寒忱的心驀地提起,向前湊近想去觸碰她的額頭,而僅是稍一靠近,他便猛地感受到女人周身灼熱的氣息。
厲寒忱直起身,眸色驚訝。
他又穩(wěn)住神,撥開了女人的發(fā)絲。
她面頰潮紅,一雙紅粉的嘴巴半張的,鮮艷欲滴。
古怪的神態(tài)讓厲寒忱瞇起雙眼,幾乎瞬間便想到了一年前自己與她的那一晚。
厲寒忱眸色緊縮。
“去開一間總統(tǒng)套房?!?/p>
他沉聲吩咐下去,轉(zhuǎn)而將顧紅打橫抱起。
林斌驚詫地看著突如其來的一幕,掃了一眼夫人的臉色,也隱隱明白了什么,當(dāng)即一點不敢耽擱。
“熱……”
“啪——”
厲寒忱一腳踹上酒店的門,又將顧紅動作輕柔地放到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動靜過大,她眸子半睜,迷迷糊糊地看著他。
厲寒忱呼吸一窒,一下不知道作何反應(yīng)。
“熱……”
女人不安地扭動腰肢,嘴巴又重復(fù)著呢喃了一聲。
“顧紅?”
厲寒忱的喉頭滾動了一下,推了推顧紅的肩頭,試圖喚醒她。
可換來的只是女人不滿地瞇眸。
厲寒忱不禁咬唇。
她中藥了,藥效這么強(qiáng)嗎?
心頭悸動著,厲寒忱伸手去觸碰顧紅的額頭。
很燙。
可正是這一舉動,顧紅燥熱的身子猛然捕捉到一縷涼意,連帶著雙眸都隱隱約約清晰了一些。
“熱……”
她干巴巴地重復(fù)著一個字,身子卻不安分地往厲寒忱的身體去靠近。
甫一貼上,男人的冷意讓她舒服地吐出一口氣。
可很快,僅僅只是身體觸碰已經(jīng)滿足不了她。
女人嘴唇張開呼吸,雙眸迷瞪地盯著厲寒忱,帶著勾人欲望的誘惑。
厲寒忱眸子加深。
這種藥最不影響身體的解法只有……
何況本來兩人就是夫妻。
鬼使神差地,他緩緩貼近了眼前的女人。
她身體上的淡香和熱潮也隨之涌來,讓他變得雙眼晦暗。
“一會兒就不熱了。”
厲寒忱的聲音已經(jīng)變得格外沙啞。
他伸手去解顧紅的衣領(lǐng)。
女人紐扣一直扣到脖頸最上面,滿是情欲的臉和緊緊包裹的身體形成巨大的反差。
厲寒忱的指尖輕顫了一下。
“木馬……抱……”
驀地,身邊的小家伙鬧騰起來。
厲寒忱的動作打住,對上小兮那雙圓溜溜的澄澈眼睛。
小兮一邊朝著顧紅的方向伸手,一邊還不忘對著厲寒忱咯咯笑起來。
面對這樣一張純凈的小臉,厲寒忱突然就下不去手了。
他站起身,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心中經(jīng)過一番掙扎,厲寒忱還是起身往盥洗室走去,不消一會兒,捧出一盆沾好冷水的毛巾。
小兮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的動作,這時也不鬧了,眼巴巴地咬著手指玩。
“林斌,聯(lián)系了一下私人醫(yī)生?!?/p>
掛斷電話,厲寒忱繼續(xù)了剛才沒有完成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