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看去,他身后跟著兩大批西裝革履的保鏢,瞬間就將西裝男與同伴圍成一團。
而站在他右手邊的,則是一個唯唯諾諾的前臺。
正是剛才顧顏掐著的那一個,鬧事的人剛一走出大樓她就趕忙找機會去給林斌報信。
林斌帶來的保鏢個個身形高大,哪怕是略顯寬松的西裝也能看到緊實的肌肉線條和寬闊的背部。
有了這一批勢力的加入,西裝男哪敢鬧事?瞬間便鵪鶉般縮緊了脖子。
“厲總?!?/p>
林斌朝身后恭敬的一俯身,保鏢們當即便井然有序的讓出一個空道。
男人邁著長腿出現(xiàn),身形挺拔,一雙犀利很沉的視線穿過人群直接打在了西裝男和顧紅身上。
厲寒忱的出現(xiàn)讓周遭安靜到落針可聞。
周遭的媒體們紛紛驚喜的睜大了眼睛。
沒想到這一鬧,還真把厲總給叫出來了!
他們閉緊嘴,可手上又激動的擺弄著相機,腦子已經(jīng)在飛速構(gòu)思一會兒的頭條。
厲寒忱眼神掃過一眾人,在顧紅身上輕頓,幽暗的磨光變化了一瞬,隨即又淡淡撇開。
他在西裝男跟前站定。
甚至沒有說一句話,壓迫感便足以讓他渾身顫抖。
就仿佛一座冰山橫在當前,一句不慎,轟然倒塌。
“來厲氏鬧事?”
他聲音低沉,聽不清情緒。
可四周蔓延的冷氣卻足以窺得他的不悅。
西裝男就仿佛被人用手掐住脖頸。
明明要求見的人就在眼前,可卻僵直著只知道低頭躲避視線。
厲寒忱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手上的戒指,語氣幽冷:“帶下,移交公安部門處理。”
林斌當即給了保鏢們幾個眼神,他們兩兩一人將鬧事人全部架起拖離。
林斌擺手示意員工離開,行人也作鳥獸四散。
獨留下面面相覷的媒體記者和顧紅幾人。
“所有錄像照片不得保留。一旦有所泄露,厲氏將追究到底。”
厲寒忱瞥向記者。
他們雖然不甘心于頭條的湮滅,可是他能看清楚眼前人的身份。
秦城首富說的話,誰敢忤逆?
記者們在林斌的檢查下刪掉了攝像機中的相關(guān)記錄,紛紛灰頭土臉地離開。
剛才還鬧得不可開交,厲寒忱一出現(xiàn),所有都迎刃而解。
顧紅心下諷笑,又覺得沒了一絲興致,當即扭頭就想走。
“等等。”
厲寒忱卻抬手攔住了她。
顧紅蹙眉,抬眼對上了男人那雙幽深如潭的黑眸。
厲寒忱深深看著顧紅,又別開視線對上宋時野,恢復(fù)了冷淡:“來頂層,包括你,宋時野?!?/p>
男人高高在上發(fā)布施令的語氣讓顧紅格外不悅,不知何時,放下厲寒忱后,她心里幾乎被磨平的抵抗因子也逐漸顯露。
顧紅扭頭就要走,可厲寒忱卻先一步察覺出她的意圖,不由分說地將人扯進懷中。
顧紅撞了個滿懷,只有腦中的嗡鳴和后腦勺上堅硬的觸覺尚存。
“夫人,雖然我已經(jīng)仔細檢查了那些人的設(shè)備,但保不準有漏網(wǎng)之魚,您還是先和厲總回辦公室一趟吧?!?/p>
林斌硬著頭皮,上前安撫炸毛的顧紅。
聞言,顧紅的腦子也下意識轉(zhuǎn)了起來。
意識到后續(xù)的可能,她冷冷瞪了眼厲寒忱,將手腕扭轉(zhuǎn)著掙脫開:“我自己走?!?/p>
說罷,她大步向前。
起初懶散站在原地的宋時野也當即跟上。
厲寒忱的手垂到褲腿邊,緩緩攥緊,又故作無恙地松開。
他瞇了瞇眼,里面有陰郁的光一閃而過。
余光掃到想一同前往的許視,厲寒忱伸手攔?。骸熬碜谝皇露嘀x,不過現(xiàn)在事關(guān)家庭內(nèi)部,還請回避?!?/p>
許視的腳步頓住,厲寒忱也收回視線,長腿邁開往里走去。
話說到這份上,他確實也不跟過去,只得給顧紅先發(fā)了條短信過去:“有需要給我打電話,來接你?!?/p>
說罷,他轉(zhuǎn)頭上往地下車庫走去,離開前遠遠瞧了一眼不遠處久違的飯店,又淡淡挪開視線,全然沒有剛才和顧紅討論時的熱烈。
沒了同行人,最多也只是一頓飯而已。
與此同時,厲氏總裁辦公室。
顧紅和宋時野坐在同一側(cè),正對著厲寒忱。
厲寒忱的視線看不清喜怒,只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兩人之間微小的間隔,怎么看怎么覺得扎眼。
“你來厲氏做什么?”
厲寒忱擰起眉心,率先對著宋時野發(fā)問。
宋時野倒是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著松垮的領(lǐng)結(jié):“路過?!?/p>
“路過?”
厲寒忱嗤笑一聲,下一刻又冷了臉:“你住的酒店離厲氏隔了半個秦城,你說路過?”
他語氣譏諷,宋時野則摸了摸鼻子,心虛地瞥了眼顧紅。
顧紅沒什么神情,就仿佛一處空氣。
宋時野見她沒什么反感的表情,脊背也跟著直了起來:“來秦城那么久,來小叔公司附近逛逛罷了?!?/p>
他聳聳肩,挑起的眉頭野性十足,有恃無恐。
這話確實沒什么毛病,可厲寒忱的臉色更臭了。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都敢去看顧紅,把他當死的?
厲寒忱面頰緊繃,腮邊的牙齒無聲地磨著,一陣陣頭疼。
如果不是林斌收到了前臺的通報,豈不是顧紅又得欠他一個人情?
厲寒忱盯著宋時野,薄唇抿著,神情不善。
上次慈善晚宴宋時野就想代替他給自己的夫人獻殷勤,現(xiàn)在又想來一出拙劣的英雄救美?
他冷笑一聲,起身將顧紅抱起。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顧紅蒙住,等海拔升高,她甚至還沒回神。
等反應(yīng)過來想掙脫,厲寒忱已經(jīng)回到原位,將她死死箍在懷中。
宋時野剛才反應(yīng)極快,身子下意識繃緊就想去奪人,可看到顧紅空白的神情又不禁收回了手。
他一直斜勾著的嘴角冷下去,眼睛里也沒了剛才的慵懶。
“小叔……”
“抱自己的夫人,時野想說什么?”
女人溫軟的身子擁在懷里,厲寒忱方才還陰沉的臉色奇跡般舒緩,甚至愜意地瞇了瞇眼,整個人都蔓延著一股上位者的閑適氣質(zhì)。
正宮的強勢姿態(tài)瞬間便壓了宋時野一頭。
宋時野面色鐵青。
兩人對視,厲寒忱淡淡勾著唇,宋時野則沒了笑意,雖然明面上還維系著叔侄之間的和諧,可半空卻仿佛有電流交匯。
“放開?!?/p>
顧紅看著兩人各異的神情,當即便有一股無名火直竄心頭。
他們把自己當成什么了?
“不放?!?/p>
男人斬釘截鐵地回絕。
顧紅回眸狠狠瞪了一眼身后人。
厲寒忱只是挑起眉梢,兩人的眼波在半空中就仿佛兩只拳頭,暗暗較勁。
顧紅心中卻起了波瀾。
她清楚厲寒忱對自己一直以來的看不上,可最近又為什么頻繁地和她糾纏,甚至不惜出現(xiàn)了許多他以前不屑一顧到甚至厭惡的舉動?
她想不明白,更覺得兩人的觸碰灼熱到讓她煩悶。
“顧紅,我們還沒離婚,記住你的身份。面前坐著的,也是你的侄子?!?/p>
厲寒忱壓低聲音,溫熱的呼吸噴灑到顧紅耳邊。
顧紅脊背一僵,下意識古怪地看了眼神經(jīng)緊繃的宋時野。
她聽明白了厲寒忱這句話背后的涵意。
宋時野的背景絕對不簡單,通身哪怕時常懶散時常野魅,卻也有渾然天成的貴氣加成。最初她只是以為自己只是太過像宋時野的故人這才得了他幾分青眼,他的態(tài)度一直散漫,所以她沒放在心上。
可是厲寒忱剛才一番話,讓她瞬間想到了剛才在大樓下宋時野冷臉的模樣。
他這樣的人應(yīng)該最懂隱藏情緒,特別是在那么多媒體攝像頭下,更應(yīng)該維持冷靜。但是他卻絲毫不顧及,甚至當成那么多人的面,將鬧事者一拳打倒。
饒是再怎么后知后覺,顧紅也察覺到一絲不對。
一股寒意上滲。
怪不得厲寒忱要將自己和宋時野一起叫上來,原是想敲打她。
她收回視線,警告地睨向厲寒忱,可這次卻沒有掙扎的動靜。
顧紅時不時垂眸,纖長猶如鰈羽的睫毛擋住了憂愁的眼睛。
怪不得。
她也能理解,厲寒忱矜貴的侄子,怎么能和她一個快離婚的勞改犯接觸?
顧紅心下澄明,又覺得諷刺。
兩人身子貼著,哪怕隔著兩層衣物,可還是能不由感受到來自彼此的溫度。
顧紅有些不適地動了動眉梢。
厲寒忱并不知道顧紅心中所想,他面色自然,只有滾動的喉結(jié)足以窺得他些許意動。
男人面上平靜,可顧紅身上的淡香就仿佛點燃的熏煙,絲絲縷縷地鉆進他的鼻間,讓人頭腦空白。
宋時野看著兩人的姿態(tài),眼眸晦暗下去。
“你們不是快離婚了?既然感情破滅,太近的接觸……小叔還是得尊重阿紅的意見吧?!?/p>
宋時野咬著牙,雖然笑著,可時不時露出的小虎牙就仿佛一柄他亮起的刀芒。
兩人之間劍拔弩張,一旁站著的林斌幾乎滿頭大汗。
他恍惚地看了眼外面刺目的陽光,又摩挲了一把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他此刻簡直是冰火兩重天,頭腦風暴地腦袋發(fā)熱,脊背又一陣陣竄上冷氣。
“砰砰——”
林斌如臨大赦,當即屁顛顛跑去開門。
顧紅不安地動起來想拉開距離,可卻被厲寒忱緊緊箍住,難以動彈。
顧顏踩著精致小高跟出現(xiàn)時,看到的便是這讓她眼紅的一幕。
“你……”
她張了張嘴吧,站在原地,呆若木雞。
厲寒忱沒什么反應(yīng),只是疑惑地看過去:“有什么事?”
顧紅剛一對上顧顏仿佛被背叛的雙眼,猛地站起身,耳根紅到脖頸,滿是懊惱和悔恨。
自己剛才竟然為了想滿足厲寒忱的‘苦心’而選擇與之逢場作戲?要知道,她拜厲寒忱所賜,那么多苦都吃過,為什么還要對厲家人圣母心?
顧紅倏地驚醒,只覺得自己做出了驚天動地的蠢事。
她不知從哪來的力氣,不光從厲寒忱懷中跳出,還倏地后退幾步拉開距離。
懷中一空,厲寒忱的臉當即沉了下去??深欘佋趫?,也不好重來一次,只能揉著眉心,眼神不悅地看向顧顏。
顧顏咬緊唇瓣:“是法律部已經(jīng)和公關(guān)部決定好追責的后續(xù),讓我拿文件來給你看看……”
她的聲音越往后越低,甚至后面還斷斷續(xù)續(xù)地沙啞起來。
“拿過來吧?!?/p>
考慮到是工作上的事,厲寒忱雖然心中不耐,但還是努力放緩了語氣。
顧顏不知何時眼睛濕潤了些,剛走到厲寒忱身側(cè),心底一抹精光劃過,就突然驚呼一聲,往厲寒忱身上撲去。
厲寒忱下意識上前去攙扶,勁壯的胳膊接住女人的上半身。
顧顏冷嘶一聲,扭頭看了眼腳踝處。
剛才的小高跟精致被扭斷,露出價值不菲的皮面。而腳踝也瞬間泛出一圈紅暈。
顧顏眼角的一滴淚當即就掉了下來。
“怎么回事?”
厲寒忱余光瞥了眼她手上的計劃書,擰眉看向她的受傷位置,語氣帶上了幾分緊張。
顧顏幾乎大半個身子猶如藤蔓般攀在厲寒忱身上,僅僅是一聲關(guān)心,眼淚便不要錢般下墜。
她紅著一雙眼睛抬眸,回頭看向顧紅:“姐姐,你為什么絆我?”
此言一出,整個辦公室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中。
厲寒忱抬眸盯向顧紅的面頰。
顧紅動作凝滯一瞬,對眼前一幕瞬間了然。
她心下冷笑。
這么拙劣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