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朗輕聲提醒,又起身幫兩人拉開車門。
顧紅攙扶著還有些恍惚的方玉下車,看著身后亦步亦趨跟著自己的桑朗,果不其然,對上一雙懇求的眼眸。
“進(jìn)來吧?!?/p>
她無奈道。
人家跟著自己從海城趕到秦城,孤單一個人,總不能將他隨手撂在大街上。
“我來幫忙!”
桑朗果不其然,面上從忐忑變?yōu)榱巳杠S,主動上前幫著攙扶方玉。
三人一同進(jìn)了南苑,剛打開客廳的燈,就注意到了沙發(fā)上躺著的一個人影。
“云曾秋?”
看到那人的同時,方玉迷迷糊糊地都回神了顧紅也有些意外。
幾人進(jìn)屋的動靜不小,沙發(fā)上的也悠悠轉(zhuǎn)醒,眼睛睜開迎接上刺眼的光亮,還有些不適應(yīng)的眨了眨。
看清顧紅的一瞬間,云曾秋有些不好意思地坐直了身子:“你們回來了?”
“對,可是你怎么會在這兒?”
顧紅將方玉先扶到沙發(fā)上坐下,眼神疑惑的落在了云曾秋身上。
云曾秋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目光凝在了桑朗身上。
“你……”
“嗯?”
云曾秋是個嫌少失神的人,顧紅原本還想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卻見他已然轉(zhuǎn)過頭對著自己溫煦笑道:“這位是?”
“桑朗,全球著名的鋼琴家,現(xiàn)在是阿紅的跟屁蟲?!?/p>
方玉此刻也清醒過來,笑著打趣。
桑朗卻沒有一絲被調(diào)侃的窘迫,而是點點頭大大方方的承認(rèn):“沒錯?!?/p>
只是他看向云曾秋的眼睛微微瞇了瞇。
“這樣……“云曾秋抿了抿唇,別開視線:“這段時間沒事,我一個人也無聊,就想著你不在家,我多來陪陪小兮?!?/p>
“真是麻煩你了?!?/p>
顧紅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站起身帶著他們幾個去空下來的客房:“你們互相決定一下住哪間,先將就一晚上。”
“我住這間?!?/p>
桑朗趕忙開口,指尖指在了和顧紅房間最近的一個屋子。
“不行,這間我住?!?/p>
方玉當(dāng)即打斷,格外提防。
雖然這個是自己的偶像,可是他時不時看向顧紅的眼神,卻格外有深意。
說到底,就算這幾天再怎么熟絡(luò),到底也只是個陌生人。
作為顧紅的朋友,她必須要警惕著來。
桑朗察覺出方玉的意思,倒也沒有執(zhí)著,轉(zhuǎn)而點在了第二間:“那這間吧。”
顧紅看向云曾秋:“你呢?那間可以嗎?”
另外兩人先選,留給云曾秋的就只有一間了。
“當(dāng)然,總好過睡沙發(fā)?!?/p>
云曾秋笑了笑,讓人如沐春風(fēng)。
跟他在一起,總是會讓人無比的輕松。
“好,那你們洗漱一下就去休息吧?!?/p>
顧紅沒有再跟他們多說話,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回了房間。
她躡手躡腳的打開房門,屋里格外安靜,只有均勻的呼吸聲。
小兮被放在搖籃里,此刻睡得香甜。龐姐則在小兮搖籃旁邊打了個地鋪。
顧紅眼神波動,蹲下身輕輕拍了拍龐姐。
龐姐悠悠轉(zhuǎn)醒,看到她時驚喜地問:“妹子,你回來了!”
顧紅點了點頭,又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讓她回房間休息。
她走的這些天,龐姐照顧小兮一定辛苦了。
龐姐也沒有多推辭,輕手輕腳的離開了,還帶上了門。
屋里當(dāng)即就只剩下顧紅和小兮兩個人。
窗邊的長簾是半拉的,月光起到一絲絲照明的作用,緩緩灑在了小兮熟睡的臉上。
肉嘟嘟的,看起來睡得格外香甜。
顧紅的心此刻一下變得格外平靜,就仿佛被什么填滿了。
她緩緩俯身在孩子額頭上落下一吻,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到了床上。
然而,夜在繼續(xù)。
與此同時,厲寒忱連夜風(fēng)塵仆仆的到了,到了后半夜,在舒山北墅和厲氏之間猶豫了片刻還是開著車去了公司。
畢竟,沒有她的舒山北墅,就是空蕩蕩的房子,讓人生不出一絲向往。
而剛到樓下,他卻發(fā)現(xiàn)大門口處半蹲著一個黑影。
而聽到他趕來的腳步聲,那人站起來,一張邪魅又帶著一絲陰郁的臉暴露在月光之下。
“司慕淵?”
厲寒忱站定,眸子微微瞇起,定格在眼前人身上。
司慕淵身上好像沾染了一些酒氣,站起身時身影搖晃,好似有些站不穩(wěn)。
他緩緩抬頭,瀲滟的桃花眼朦朧一片,但是隱隱約約可以見到一些蔓延開來的恨意。
“你來這里做什么?”
厲寒忱警惕的盯著他,脊背挺直,仿佛一把即將脫鞘的硬刃。
司慕淵卻仿佛聽不到厲寒忱的問題,只是冷冷地咬著牙,自言自語:“為什么……”
“為什么就算和你離婚了,她也不愿意看我一眼?!”
司慕淵就好像突然發(fā)了瘋,猛的沖上前,一把扯住了厲寒忱的衣領(lǐng)。
厲寒忱這才看到他的雙眼里面猩紅一片,血色就仿佛枝丫上的樹枝在不斷的生長蔓延。
“你發(fā)什么瘋?!”
厲寒忱一腳直接踹在他胸口上,幾乎不帶有一絲拖泥帶水。
整個動作爽快利落,觀賞性極高。
司慕淵喝了酒,身子虛浮,而且也沒有想到厲寒忱會這樣,直接被踹倒在地上,骨頭處傳來咔噠的響裂聲。
疼痛在四肢蔓延,司慕淵眼中的恨意和嫉妒之色更加濃郁。
他掙扎的想站起來,可骨頭就像散了架,半晌還是癱坐在了地上。
“你去找她了?”
厲寒忱面色陰沉,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 半蹲在司慕淵面前,一把扯住了他的領(lǐng)口。
“關(guān)你什么事?你們已經(jīng)離婚了。”
司慕淵抬起頭,笑地花枝亂顫。
厲寒忱看著他這副瘋癲模樣,眉頭幾乎打成了一個結(jié)。
他身形高大頎長,筆直站著,當(dāng)即投下一道又長又重的黑影。
這道黑影恰好就覆蓋了司慕淵。
他渾身的血液好像也在此刻躁動起來,紛紛叫囂著不甘。
憑什么?
他努力了這么久,司氏還是被厲氏死死的壓了一頭。厲寒忱親手將顧紅送進(jìn)了監(jiān)獄,可是她還愿意和他說上幾句,面對自己卻又狠心的逼著他趕緊走。
他究竟哪里比不上厲寒忱?
“我哪里比不上你?”
司慕淵喃喃道,聲音嘶啞無比,就仿佛地獄里爬出來的陰毒惡鬼。
“因為你手段下作。一年前的事,其實應(yīng)該和你脫不了干系吧。我和顧紅,都不會放過你?!?/p>
厲寒忱眸光仿佛兩道寒刃,扎在了司墨淵身上。
司慕淵原本還精神恍惚著,聽到這句時渾身抖了一抖。
他抬起頭:“你怎么知……憑什么這么說?”
厲寒忱冷笑一聲,周遭仿佛頃刻間凝結(jié)成冰。
“當(dāng)年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你,我相信顧紅,所以就很難不懷疑你?!?/p>
厲寒忱盯著他,眼睛里滿是寒意。
司慕淵就仿佛聽到了什么好笑的話:“你相信她?”
“哈哈哈!”
他笑的肩膀聳動,甚至直不起腰,將頭埋在胸口狂笑。
厲寒忱皺緊眉頭,看著他瘋癲的一舉一動。
“厲寒忱,一年前的事,你真以為你能查到什么嗎?如果你能做到,從你第一次面對媒體說要幫顧紅的時候,早就應(yīng)該把證據(jù)拿出來了?!?/p>
司慕淵停了笑,渾身的情緒仿佛頃刻間全部散盡。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就仿佛只有一段魂。
厲寒忱卻將手攥緊了:“真的是你?!?/p>
司慕淵身子一頓,直直抬起眼睛看著厲寒忱,咬牙切齒:“你套我的話?!”
厲寒忱此刻也有怒火卡在心頭,當(dāng)即扯著他的衣領(lǐng)將他提起,逼迫著他與自己對視:“司慕淵,你就為了你那些自私的謀劃,要逼得顧紅懷著孕入獄?”
他的聲音冷沉,帶著西北境的刺骨寒風(fēng)。
顧紅不在身邊的這段時間,他只要有空閑便會去看那一年她在監(jiān)獄里的一點一滴。
看著她經(jīng)歷那么多痛苦,他心如刀絞。
可是……他再怎么心疼,她竊取厲氏商業(yè)機密的事,卻是鐵板釘釘?shù)摹?/p>
只是最近他越來越懷疑和擺動,直到現(xiàn)在,他所有的設(shè)想都被肯定……
厲寒忱的手背上全是因為暴怒而蹦起的青筋。
“你不是喜歡她嗎?你就是這么對她的?”
他一字一句,就仿佛一下下打在司慕淵身上的烙印。
司慕淵渾身震顫了一下,還是倔強的抬起頭,眼睛里的偏執(zhí)和自我絲毫不散:“可是那又怎么樣?我成功了。司氏現(xiàn)在是秦城的第二大企業(yè)。顧紅也出獄了,你們離婚了。就算那個孩子是你和顧紅的,她不會給你,也不會讓孩子認(rèn)你做父親。只要她同意,她現(xiàn)在就可以成為高高在上的司氏夫人!我只是讓她坐了一年牢而已啊,那又怎么樣?”
聽著耳邊刺耳的話語,厲寒忱只覺得胸腔處滿是憤怒。
他控制不住,直接一拳砸在了司慕淵臉上,正好直直對準(zhǔn)了他的鼻梁。
司慕淵的臉被打偏過去,鼻下當(dāng)即冒出一大團(tuán)血跡。
他恍惚了一瞬,抬手去摸,直到指尖沾染上濃稠的液體。
“你打我?你有什么資格打我?”
他的眼睛里滿是濃郁的血色。
“厲寒忱,你現(xiàn)在又當(dāng)什么好人?如果你愛她,如果你信她,憑借你厲氏總裁的身份,她又怎么可能入獄?”
這一句,正好打中了厲寒忱的心口。
他的身形抖動了一下,指尖刺進(jìn)掌心。
確實。
當(dāng)年,其實最對不起她,讓她受那么多委屈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