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投降了。”
江染覺得自己是沒本事在蔣弈面前撒謊了。
倒不是她不會說謊,只對蔣弈說謊,她心里過意不去。
“我要去見老爺子一趟了?!?/p>
江染語氣有些沉悶。
“周老爺子?”
蔣弈眼底染上了一層薄霧,光澤暗沉。
周勛的父親,周老爺子,已定居m國多年。
傳聞?wù)f他并非要想在國外頤養(yǎng)天年,而是因為和周勛不合多年,所以對他避而不見。
有小道消息稱,周勛病重時老爺子都沒回來,直到人咽氣后,他才匆匆回來參加了周勛的喪禮。
不過似乎當天就走了。
江染點點頭。
今天從峰會回來的路上,她接到了嚴明桃的電話,聲稱周老爺子想要見她。
嚴明桃的電話,江染是十二分的防備,可對方僅僅開了個場,就將電話交給了周老爺子周祠。
原是嚴明桃出差m國順道去看望了老爺子,將周氏的情況也做了個簡單匯報。
周勛接管周氏之后,嚴明桃每年都會例行看望之名,找老爺子說一說公司上的事情。
有時候也在決策上參考一些他的意見。
周勛走后,這事兒其實就該落在江染身上。
“我聽說,他離開國內(nèi),是因為和你父親周勛生前鬧得并不愉快。你回周家也有段時間了,他怎么現(xiàn)在才想起來叫你去見他?”
蔣弈一說就說到了重點。
江染其實也從周奉堂那兒了解過,周勛和周老爺子的經(jīng)營理念一直不和。
加上周勛的性子冷硬又固執(zhí),脾氣最像周老爺子,兩人處不到一起去,后來,周老爺子就去找女兒一起生活了。
老爺子一走,周勛也許多年沒和他怎么來往。
這次周勛去世突然,私生女的事情周老爺子也和大家一樣是才知道。
周奉堂說,在周老爺子回來參加葬禮的時候,就聲稱周勛病重都不告訴他,還留下這樣離譜的遺囑,壓根沒把他當父親。
以后周氏的事情,他也懶得再管。
因為老爺子在氣頭上,明確提出過不想見到江染,讓周奉堂和嚴明桃看著協(xié)商好公司的事,要真是周勛一意孤行,周氏有什么差池,也是他們家門不幸。
周奉堂只能讓江染緩緩再和對方聯(lián)系。
但周老爺子說是說,人終究是老了,就算對周勛來氣,也還是惦記上了江染這個孫女。
加上周奉堂一直匯報說江染挺優(yōu)秀的,周祠漸漸沒了強硬的態(tài)度。
“我也不清楚。也許是嚴明桃說了什么?又或者他覺得,不太放心我在周氏,所以想親自見見我,試探我一下?”
江染當然也想了挺多。
周祠如果有事情找她,無非就是為了周氏。
不過周奉堂之前跟她說過周祠脾氣不好,很難相處。
江染還是挺緊張的,尤其嚴明桃去找了老爺子,怕不是又給她挖了什么深坑。
但這次是周祠親自開口邀請她去見面,態(tài)度也還挺好,她作為小輩,于情于理也都該先去拜訪老人。
江染自然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那我陪你一起去?!?/p>
雖然這事兒聽上去也合理,但蔣弈總是不放心。
“你去不了,”江染輕聲,“你要養(yǎng)傷?!?/p>
“我能去?!?/p>
見蔣弈堅持,江染只能搬出兩人的約定,“不聽我的話了?之前我們約好的都作廢了?”
“我不想和你分開,一天都不想,我”
蔣弈眉心緊蹙,說話的聲音急了幾分,喉頭上下竄動,話音不由頓住。
他害怕。
他總是覺得不安。
也不知道是自己心底里的不安又在作祟,還是真的有不祥的預感。
“我也不想和你分開,但這次是特殊情況嘛,我也不能拖著一個病人一起去那么遠的地方,你也尊重一下我作為妻子的心情?!?/p>
之前蔣弈讓她尊重病人的心情,她尊重了,現(xiàn)在換他了。
蔣弈沒法反駁,既不能強行留下她,又不能強行跟去。
況且他的身體……確實是負累。
即便他自我感覺良好,也難保旅途上不會有狀況發(fā)生。
蔣弈不說話了。
江染捧著他的臉親了親,他神情雖然略顯落寞,但這樣已是妥協(xié)。
許久,蔣弈道:“帶幾個保鏢去?!?/p>
“嗯?!?/p>
“有什么情況第一時間跟我說,不能隱瞞我?!?/p>
“好?!?/p>
“周家要是為難你,大不了跟他們以后都不來往了。你在我們家又不是沒有爺爺奶奶?!?/p>
“……”
江染眼眸亮晶晶的,看了半天男人深沉盯著自己的雙眼,才重重地又說出一個,“好”。
蔣弈深吸一口氣,他聲音很沉悶,可在江染耳朵里暖得要命。
她偷偷品味著男人對她的極度關(guān)心,忽然覺得前路有什么難關(guān),都不足為懼。
只是對情緒失落的男人來說,有點不厚道。
于是江染只能牽著蔣弈的手,在床上溫柔哄他入睡。
月光灑在他發(fā)絲,銀亮若雪,她好像看到了他朝兩人共白頭的畫面。
江染閉了閉眼,又想起了周祠的話。
其實她不帶蔣弈一起去,除了是他身體不允許外,還是因為老爺子明確提出了……
讓她一個人來。
周祠說,他有重要的事情想和江染單獨說。
話里話外暗示她,不要帶蔣家的人一起來,尤其是蔣弈。
這聽起來,也正常,也不正常。
有可能周祠是有什么周家自己的秘密要和她交代,要么,就是他和蔣家有什么不對付。
但如果周祠跟蔣家不和,當初為什么還會同意她和蔣家聯(lián)姻呢?
江染在電話里問不出什么,周祠堅持說要見她之后再詳聊。
興許是她想太多了吧。
…………
同夜,柏清陪著徐云之應(yīng)酬完,送對方回到酒店之后,就獨自回了霍既明的別墅。
明天她就要離開海市了,臨走前還是想見霍既明一面。
霍芊芊說他受傷了,她還是做不到無動于衷。
反正霍老太那邊也知道了她有了馳騁作為靠山,現(xiàn)在兩人把話說開,不離婚了就是。
“……”
柏清一連輸了好幾次密碼,都是錯誤。
對方居然這么快就將房門鎖換了!
柏清氣不打一處來,立刻就給霍既明打電話,一邊打電話,一邊按門鈴。
但很久都沒有人來應(yīng)門。
柏清在門口足足等了半個鐘頭,直到夜深寒重,冷意入骨,才準備起身離開。
“你來干什么?”
就在此時,房門終于開了,霍既明披著見寬松的黑色長毛衣,形容憔悴的看著她。
男人頭上還包扎著藥棉,臉上的淤青比之前淡了些,但很明顯。
走路的時候,腿也是一瘸一拐的,不是很利索。
他頭發(fā)蓬亂,但看他的樣子也不是才睡醒。
柏清馬上轉(zhuǎn)身,立刻邁入家門,濃郁的酒氣自男人身上撲面而來。
“你在喝酒?”
“……”
霍既明沒有理會柏清的話,轉(zhuǎn)身就往屋內(nèi)走去。
他身形顫顫巍巍,一向挺拔的背脊此時夠摟著,看上去就像換了個人。
男人一直走到前廳深處,在餐吧前拉了椅子坐下。
家里很亂,上面七七八八散落著各種垃圾,空酒瓶子東倒西歪。
“既明,你怎么這副樣子……”
柏清有點意想不到,她離開的時候,霍既明雖然鐵心要離婚,可至少人模狗樣的。
現(xiàn)在怎么頹廢至此?
“什么時候辦手續(xù)?”霍既明繼續(xù)摸住酒瓶,聲音混沌地開口。
“你就非要跟我離婚不可?”
沒想到幾天不見,第一句話又是離婚,柏清心情跌至谷底。
“你知不知道,芊芊跟我說你被人打了,我有多擔心?我今天是專門來看你的!”
“嗯,托你的福,死不了?!?/p>
霍既明冷笑一聲,只看著手中的酒瓶,語氣陰陽。
“你非要這樣嗎?霍氏又不是不能東山再起了,就算不跟我離婚,拿不到你奶奶那筆資金,我們還真就不行了嗎?”
柏清以為霍既明還在為錢煩惱。
但男人對她的話充耳不聞,仰頭就要繼續(xù)喝酒。
柏清一把將酒瓶搶下來,“如果我說,現(xiàn)在換我來照顧你,我就可以幫你重新東山再起,你還要這么消沉下去嗎?”
霍既明瞥了眼她,起身顫顫巍巍就要去冰箱繼續(xù)拿啤酒。
柏清一把從后抱住了他的腰。
“既明……我是真的,舍不得你。”
“就算江染不要你了,就算霍家沒了……你還有我,還有承承?!?/p>
“難道你忘記了我們曾經(jīng)的美好時光了嗎?你當初信誓旦旦地和我保證,讓我相信你,絕對不會離開我的。我知道,婚姻的路上難免有阻礙,兩個人的感情更不會是一帆風順……”
“但求你,不要這么輕易說放棄,好嗎?”
柏清覺得自己又一次將自尊踩在了腳下。
她又降低了姿態(tài)在求他。
但兩人十年的感情,要她放棄,她絕不甘心,更不服氣!
霍家的人憑什么只認江染好,霍既明憑什么想要回頭?
就算要結(jié)束感情,也得是她想要結(jié)束。
“柏清。戲演夠了嗎?”
就在柏清都快被自己感動時,男人忽然冷冰冰丟下一句。
她渾身一僵,扣在對方腰間的手指,也被突然掀開。
霍既明退了半步,回過頭來,看她的目光仿佛望不見底的寒潭深淵,一絲光亮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