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清!你給我滾出去!”
文華婷受不了了,見女兒被欺負,她朝著柏清就罵道。
霍既明想拉著柏清離開,可她卻死活不肯走,反倒還繼續(xù)開口:“媽,今天是你女兒找事兒,我是好心好意的來看爸的,要滾出去,也是她先滾吧?”
“柏清!”霍既明見她不聽自己的,怒斥道:“你消停點吧,爸還在這里,你就算有委屈,不能忍忍?”
“憑什么是我忍……”柏清不肯退讓。
“你放開我!”
霍芊芊也還想還擊回去,跟攔著自己的秦子峰差點都打起來。
秦子峰了解霍芊芊的任性,怕鬧大了丟人,強行就先抱著霍芊芊出去了。
一方離開后,霍既明才敢松了手。
但還是用眼神狠狠警告了她。
柏清雖然現(xiàn)在的情緒也很不穩(wěn)定,可總歸沒有霍芊芊不懂收斂,馬上也恢復(fù)了常態(tài)。
她不再開口,只將帶來的東西放在一旁,跟霍貴錦輕聲問候了幾句,“爸,您放心,家里有我和既明,您好好養(yǎng)病,早日康復(fù)。”
霍貴錦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呼吸重了幾分。
他似乎想說什么,但嘴角張不開,更說不出話來。
霍貴錦的意識還是很清明的,剛剛霍芊芊和柏清差點打起來的時候,他手掌一直在床邊顫抖著。
這會兒光看臉色也知道他不好。
柏清話說得雖然誠心,可在此情此景下,讓人不免覺得諷刺。
“家門不幸!”
霍老太太重重嘆了口氣。
她實在看不下去了,丟下一句話,便讓人扶著出了病房。
路過霍既明的時候,余光冷冷掃他一眼,霍既明不敢接,馬上低頭。
但總歸霍老太太還是老了,經(jīng)歷了家中這么大變故,這幾天吃不下睡不著,只靠藥物吊著身體,整個人瘦了一圈,也憔悴得要命。
看到自己兒子比自己還虛弱地躺在床上,她甚至都想到了自己的后事可能會很凄涼。
家門不幸,兒孫不孝。造孽??!
文華婷平常她和老太太面和心不和的,可見對方連半點往日的威嚴強勢都沒了,心里也不免悲涼。
他們霍家這就要完了嗎?
老太太和霍芊芊他們離開后,病房也安靜下來。
文華婷不待見柏清,只在一旁冷冷坐著。
霍既明見狀給柏清使眼色,希望她能去緩和下氣氛,安慰下母親。
但柏清硬是沒有接茬,她往旁邊一坐,只默默削了一個蘋果。
文華婷本以為她削蘋果是給自己或者霍貴錦吃的,可沒想到她直接切成小塊,自己扎著吃了。
霍貴錦的病房有兩名護工,再加上從早到晚,文華婷和霍芊芊換著看護,基本沒什么需要忙的。
但此刻,護工還在勤勞地找事兒做,來看病人的兒媳婦卻已經(jīng)在沙發(fā)上吃水果看手機。
文華婷的臉色徹底黑了,終于忍無可忍地陰陽了一句,“霍既明,你還是帶上你的妻子走吧,我們這廟小,別把她勞累壞了?!?/p>
霍既明剛幫霍貴錦將床頭的東西整理好了,聽到這話,才發(fā)現(xiàn)了柏清的舉動。
他情緒本就低迷,也沒了好氣,“你會不會照顧老人?你要是想休息就回家去!”
“這邊有護工把活兒都干完了,你還要我做什么?”
柏清聲音很輕,但口吻卻沒有半點服軟。
她知道文華婷在挑事兒,馬上又將蘋果拿起來,“媽,您是要吃蘋果嗎?”
文華婷被噎得怒火中燒,但她無力再跟柏清吵架。
她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人啊,總是不知足,有了比較才知道,什么是好貨,什么是爛貨?!?/p>
文華婷低低的牢騷并沒有指名道姓。
但內(nèi)涵程度相當戳心。
柏清一下就應(yīng)激了,她猛地站起身:“您這話說的是什么意思?是覺得江染好?在罵我嗎?”
“我可什么都沒說?!蔽娜A婷嗤鼻。
“江染好?江染好她會把霍家搞成這樣?霍既明和霍家待她不薄了,她報復(fù)起來給你們留余地了嗎?這么陰險狠毒的女人,你覺得她好?”
柏清最痛恨的就是別人說江染好。
她受了那么多苦,都是因為江染,她為霍家和霍既明也付出了一切,可到頭來居然要跟江染去對比!
霍既明翻了臉色,一把拽住柏清,力氣相當大。
柏清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霍既明強行拖出了病房。
“霍既明!”
柏清被弄得很疼,霍既明一點情面都沒留,從病房一直將她拽到了醫(yī)院門口。
一路上人流穿梭,任憑她如何掙扎叫喊,霍既明頭也不回,理也不理。
直到醫(yī)院外面,他才將車鑰匙丟給她,“回家吧,以后都不用來了。這里不需要你?!?/p>
“霍既明!你是在對我發(fā)火嗎?你媽和霍芊芊欺負我,你看不到嗎?”
柏清眼淚在眼眶打轉(zhuǎn)。
她也不是故意要給文華婷臉色看的,但誰也不是天生受氣來的。
只許霍家人一直對她喊打喊罵,她還一點情緒都不能有了?
況且霍家明明是因為江染才出事的,怎么能怪在她頭上?
“我現(xiàn)在沒心思跟你爭。你要是想不通可以永遠不進霍家的門,我不勉強你?!?/p>
霍既明說完轉(zhuǎn)身就要離開,柏清又想起霍既明卑微懇求江染的模樣。
“你是真不想跟我過了是嗎!你心里現(xiàn)在就只有江染!她這么對你了,你是天生犯賤嗎?”
柏清氣瘋了,也顧不上給男人留面子。
霍既明心里是被扎了一下,沒錯,也許他是犯賤。
當初和江染在一起的時候絲毫沒想到過,他也會有今天。
會有放不下江染的一天。
就算江染恨他入骨,對霍家做了不可挽回的事,他本該千萬倍地痛恨她,可心里卻始終還惦記著想要和她回到從前。
但從前,也是個錯誤。
“媽和芊芊給江染的委屈不比給你的少。”
霍既明沒有回頭,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話后,大步離開了。
他當然知道文華婷和霍芊芊不是省油的燈。
這些年為了調(diào)和家里,他也一直小心翼翼。
柏清這些年沒有跟霍家人接觸過,自然沒有沖突。
但江染在他身邊這兩年,她經(jīng)受過的一切,他都歷歷在目。
江染當然委屈,為了他卻基本都是自己解決紛爭,文華婷她讓著,長輩她哄著,霍芊芊她也盡量避開。
以江染的性子她才不是個軟柿子。
她完全可以和柏清一樣瘋,甚至比柏清做得更過。
但霍既明清楚,江染愿意為了他放下身段,收斂鋒芒,毫無保留。
江染的愛意并不張揚,卻是他得到過的最溫柔深沉的感情。
擁有時察覺不出,失去后才覺珍貴。
世上最美好的東西大抵都是如此。
霍既明回到病房后,文華婷的臉色好看許多,沒了柏清在,她覺得呼吸都暢快了。
霍貴錦一直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霍既明,似乎想和他說些什么。
霍既明明白父親的意思。
他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就是公司。
但霍既明不敢實話實說。
如今他們在公司沒了實權(quán),江染不知道從哪里引入資金,將霍家人的股份稀釋到最低,他們多年累積的財富幾乎付諸東流。
本以為江染做到這一步就算報復(fù)完了他,沒想短短幾天,霍氏的核心業(yè)務(wù)也崩盤。
公司核心員工和客戶都流失殆盡,公司現(xiàn)在只背了部分的債務(wù),等同空殼……
再這么下去,結(jié)局只有一個那就是破產(chǎn)。
但霍既明現(xiàn)在沒有公司權(quán)限,連逆轉(zhuǎn)的機會都沒有,如果公司破產(chǎn),連帶霍家也會卷進債務(wù)中。
“爸,你好好養(yǎng)病,江染回到公司,至少公司上市有望,等公司好起來,我們再想辦法?!?/p>
果然,聽到這些,霍貴錦臉色雖然沒有好轉(zhuǎn),但呼吸稍微平穩(wěn)了些。
霍既明在病房待了一陣子,直到霍貴錦睡著,才打算離開。
文華婷在病房守夜,只把霍既明送到了門口。
她擔(dān)憂地問,“公司真的還好嗎?”
“媽,您顧好爸,公司的事情我會想辦法……”
霍既明沒有正面回答文華婷,就已經(jīng)是答案。
能想什么辦法,他們都老了,東山再起談何容易?
既明雖然還年輕,但在海市商界名聲卻不好了,公司倒了之后難道要去給人家打工不成?
文華婷吸了口氣,忽然想到一個憋屈的方法,“你……你沒想過……和江染復(fù)合嗎?”
雖然她也厭惡極了江染,但現(xiàn)在看下來,江染和柏清對比,還是江染有用處些。
最起碼她有能力支撐公司,能給霍家?guī)砝妗?/p>
如果不是霍既明這么欺騙她,也許她能一輩子在霍家做個任勞任怨的兒媳婦。
就算家世不怎么樣,至少好拿捏,好控制啊。
以前她有個什么頭疼腦熱住院的,就算給江染臉色看,江染也不敢造次,乖乖伺候著。
現(xiàn)在越想,文華婷就越是懷念以前。
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應(yīng)該同意江染和霍既明結(jié)婚,盯著兩人把證領(lǐng)了。
何至于讓霍既明搞出這么一個大爛攤子!
“她……”霍既明說不出口自己去求過江染的話。
心里陣陣泛著悶。
文華婷以為他是拉不下面子,悻悻道:“其實我也不愿意讓你去求她,她這次是很不知好歹,不過我也想了想,一個女人被騙成這樣,難免會氣急敗壞。何況你做的是太過了點……如果江染那丫頭一點都不愛你,怎么可能這么恨我們?”
霍既明依舊沒有開口。
但聽到文華婷說起江染還愛,他原本死寂的心中又起了一道波瀾。
不只是恨,還有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