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和眾人離開曲召勢力范圍后還有些不可置信,他們竟真的,出來了?!
而且,曲召人還給他們提供了糧食,說是為支持他們前往戈鳳。
他背著小侄女,抱著侄子,看著火辣辣的陽光,竟一時不該往何處去。
“叔父,我們該去戈鳳嗎?”他蹲下,看向靠在一棵干枯大樹上休息的瘦削老者。
他們村的村司染上瘟疫,此時已昏迷不醒,他只能問輩分較高的叔父。
但叔父同樣也染上了瘟疫,好在是前兩天剛?cè)旧系模瑫簳r還能堅持。
老者眼神迷茫,好似沒聽到他的話,良久才嘆息一聲:“我們走不動了,你們沒染病的去吧?!?/p>
他低著頭,看著自己滿是污垢的赤腳:“找個深山把我們這些染病的都燒了,這是我們漢人的地,不能污了我們自己的地?!?/p>
男子只覺心如刀絞,哽咽道:“叔父,曲召人說了,戈鳳收難民,他們還有治瘟疫的藥,只要去了,大家都能活。”
老者終于抬眸看他:“瘟疫自古以來就很難治愈,但卻很易傳染,曲召人哪有那么好心給我們指活路?不過想讓我們把瘟疫傳給戈鳳罷了。”
“但戈鳳收難民是真的,我聽人說過,聽說可以免費吃喝幾天,確定沒瘟疫就讓進城。”
他有氣無力,聲音低不可聞:“這樣的亂世,能收難民,免費給吃喝,可見戈鳳城主是個好的,咱不做那缺德事?!?/p>
對于曲召說的戈鳳有治瘟疫的藥,他是不信的。
或許是知道自己要死了,很多事情反而看開了。
他們?nèi)那?,有小一千人目前是沒感染瘟疫的,總有人能活下來,他們也不算滅族。
“記住,你們?nèi)チ烁犋P,要跟人說清楚你們的情況,該怎么就怎么的?!?/p>
“我們國沒了,要是再連累能收留漢人的城,甚至因為你們導(dǎo)致整個戈鳳的士兵和百姓都……,我們漢人就真的沒救了,于心何忍,于心何安!”
男子已泣不成聲:“叔父,萬一戈鳳真有藥呢?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老者渾濁的眼里閃過絲悲涼和決絕:“我們走不動了,不能拖累你們……”
夕陽西斜,姜瑾終于把建設(shè)村子的位置定了下來,她連名字都取好了。
靠近戈鳳方向的取名泉水村,因為這附近有一處泉水,雖然因為干旱,這泉水幾近于無。
對于姜瑾規(guī)劃的能住幾千上萬村民的村子來說,這泉水起不到多少作用,到時候必須挖井才行。
靠近東北方向的取名綠山村,這片區(qū)域除了農(nóng)田,還有一大片平坦的山坡和草地,不但能耕地,也很好養(yǎng)殖畜牧業(yè)的地方。
東南方的取名河水村,這里有一條河流,附近大部分的農(nóng)田都靠這河水灌溉。
只可惜現(xiàn)在河流變成了小小的溪水,別說灌溉莊稼了,到時候能供幾千村民用就不錯了,但不妨礙姜瑾給它起這個名字。
此時他們正站在河水村的一片荒地上。
郭立拿著筆唰唰唰寫著畫著,不時問一句:“主公,是這樣嗎?這里建水泥路,這里是水渠,這里河水村一屯,這是二屯?”
村子太大,不可能全建一片,都是按規(guī)劃,或順著路,或沿著河,或背靠山,分區(qū)建成一屯二屯三屯……
姜瑾看著他畫的圖,不住點頭:“不錯,這片區(qū)域是農(nóng)田,這里這里我準(zhǔn)備建水泥路,到時候方便運輸……”
要想富先開路,這點是沒錯的,在她的‘糧倉’里,‘路路通’是必須的。
不但如此,還要修建各種水利工程,盡量引流存水灌溉莊稼。
“這里,我準(zhǔn)備到時候挖個大魚塘,咱們現(xiàn)在人口多了,肉食要求也多了,可以大量養(yǎng)魚養(yǎng)鴨……”
晨光微啟,伴著喧鬧,戈鳳城如在沉睡中醒來,炊煙升起,滿是人間氣息。
云夜睜開了眼睛,他緩緩起身,拉開窗簾。
暖暖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在他蒼白瘦削的臉上,一瞬間讓他不適的瞇了眼睛,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他們真的見到了將軍和少將軍!
他們活著離開曲召軍的控制,到了戈鳳,成了瑾陽軍的人!
他低頭看向自己陳年帶著腳鐐的腳踝,那里現(xiàn)在只留丑陋的老舊疤痕,鐵鏈沒了,他們自由了!
其他人也坐了起來,相互對視,竟一時不知該做什么,有些茫然無措。
砰砰砰。
此時院外傳來敲門聲。
云夜打開房門時,院門已經(jīng)被住在同院另外一房的幾人打開了。
衙役張瑞笑著道:“上面讓我給你們帶些東西過來?!?/p>
他指揮人把糧食,小鐵爐,蜂窩煤,木炭等放在院中。
云夜眾人看著突然多出來各類新奇物件,有些不知所措。
張瑞解釋:“現(xiàn)在天氣不冷,如果你們不想起火燒灶,可用這種小爐子燒水做飯,很是方便?!?/p>
他指著小鐵爐教學(xué)他們怎么起火,怎么調(diào)火的大小。
在他溫和的話語中,云夜等人終于放松下來,就如發(fā)現(xiàn)新大陸,圍在爐子邊上看,不時問上幾句。
人與人的交往就是如此奇怪,陌生的隔閡就在這一瞬間消失,他們似乎終于融入戈鳳,接受各種新奇事物。
只是很快,他們便沉默下來,他們發(fā)現(xiàn),張瑞的右手,似乎有問題。
張瑞察覺到他們的沉默,他不在意拍了拍自己有些怪異的右手:“我這只手,在之前曲召圍城之時的叢林戰(zhàn)中被砍了一刀?!?/p>
“索郎中說什么筋脈被砍壞了,骨頭也,總之就是沒什么知覺了?!?/p>
他抬了抬下巴:“別看我右手不行,但我是從戰(zhàn)場下來的,單靠左手就比那些直接招的衙役厲害,我現(xiàn)在可是皂頭?!?/p>
云夜不解:“你,受傷退下來還能做皂頭?”
張瑞點頭:“那是自然,我們主公用人不拘一格,只要有能力能勝任,都能做。”
他指了指糧食肉蔬:“米糧應(yīng)該夠吃半個月的,肉蔬我們隔一天給你們送,飯食你們自己做。”
“你們先適應(yīng)兩天,兩天后就要去書院掃盲。”說起這個,他臉上神情扭曲。
“哎呀,我跟你們說,掃盲,太痛苦了,那什么拼音,我完全拼不住,那字也是,個個都長的不一樣,我怎么認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