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商議的時候,姜瑾已經帶著隊伍進入上靖郡地界。
路是去年建好的,路面寬大平坦,速度不慢。
妘承宣趴在馬上,隨著晃悠悠的顛簸,整個人昏昏欲睡。
姜瑾勸道:“妘承宣,我們有馬車,你要不去馬車上睡?”
妘承宣迷迷糊糊應了句:“不行,四月要我背著。”
姜瑾:“……”
這都說的什么?誰背誰?
馱著妘承宣的四月走的四平八穩(wěn),就怕背上的主人掉下去摔沒了,它真的太難了。
冬至看著遠處勞作的農人:“百姓總算可以安心種地,再也不用擔心蠻族的鐵騎會突然踏入我們的土地殺人?!?/p>
夏蟬衣嘆氣:“百姓是幸福了,我們壓力就大了,你看看現在我們的邊界線多長,都要人守著。”
霜降嘴里嚼著一片嫩葉:“所以還是我們的兵力不夠,好在豐州不用放太多兵力?!?/p>
夏蟬衣道:“豐州也不能放太少兵力,北邊關外,雖大多是連綿山脈,但不少地方人都能過來,不得不防,還有東邊的淮國,玉國,不得不防。”
幾人正說著話,就聽到前面?zhèn)鱽磬须s聲。
白露很快過來匯報:“主公,是一農婦,還有兩個女童?!?/p>
姜瑾蹙眉:“怎么回事?”
白露無奈道:“好像是農婦長期被她男人打罵,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想逃去縣衙報案,卻被她男人發(fā)現,在那邊鬧了起來?!?/p>
姜瑾眉頭皺的更緊:“帶過來看看?!?/p>
不多會幾個瑟瑟發(fā)抖的男女被帶了過來。
他們就是普通的農人,何時見過這樣的陣仗,嚇的噗通跪在姜瑾前面。
姜瑾聲音溫和:“起來說話?!?/p>
幾人不敢違抗,抖著身子起來。
姜瑾看向婦人:“不用緊張,你來說說怎么回事?”
婦人抬頭看了她一眼,感受到她的善意,心里稍微放松下來。
“民婦是葉子村的村民,我,民婦想跟他和離,他不肯,就讓人把我關了起來?!?/p>
“今天我找機會逃了出來,沒想到他們追了上來要抓我回去。”
姜瑾看向她微跛的腳:“你這腿腳,也是他打的?”
婦人苦笑:“是,這個都好多年了?!?/p>
她本以為一輩子也就那樣了,要么被自家男人打死,要么一輩子為這個家做牛做馬。
后來,上靖郡回歸了,成了瑾陽公主的,他們開始接受掃盲。
她才知道,她還可以選擇和離,即使她娘家不支持,她也可以自立門戶。
她可分到農田,婆家看不上的兩個女兒她也可選擇帶走。
農閑時還可以到城里做些臨時工,能賺不少錢,以她的勤勞和能干,完全能養(yǎng)活自已和女兒。
只是當她鼓起勇氣提出和離時,男人不但不同意,還揍了她一頓,把她關了起來。
直到現在開始農忙才把她放了出來干活,她這才有機會逃了出來,準備去縣里報案并和離。
姜瑾看向彎著腰站在前面的男子:“她說的可是事實?”
男子正是婦人的丈夫,他囁嚅著不敢說話。
姜瑾又看向女子:“你們村的村司可知道這些情況?”
農婦一愣,不明白怎么突然問這個問題,不過她還是老實回道:“知道的。”
姜瑾點頭:“你可有跟村司表達你想和離的意愿,他如何表示?”
農婦雖不知眼前女子的身份,但看這架勢絕對是了不得的人物。
她很聰明,知道或許這些人是她今天唯一能獲救的機會,回答的很干脆。
“我跟村司說過的,不過村司說女人的一生就是這樣,村里有人和離,丟臉。”
“你胡說什么?!币粋€村里的男子終于忍不住怒斥。
農婦此時豁出去了:“我說有什么錯?村司不就是這樣說的嗎?”
“隔壁村明明就有不少女子和離了,為什么到了我們村就不行?”
“明明掃盲的時候上面說了,不管男女都可選擇和離,為何到了我們村就不行?”
男子被噎了一下:“村司也是為了我們好,你一婦道人家沒了男人怎么活?”
婦人凄然一笑:“家里地里哪個活不是我干的?憑啥女子離了男子就活不了?”
婦人的丈夫被她的話語說的羞惱不已,習慣了用拳頭解決問題的他轉頭就想動手。
“你個婦人就是該打,女子哪有不挨打的?打了就聽話了?!?/p>
“你敢動手試試?”霜降眼神冷厲。
男子嚇了一跳,忙把高高舉起的手放下:“我,小民不是這個意思。”
霜降懶的理他,看向婦人:“你大膽的說?!?/p>
婦人慘笑:“大家也都看到了,他就是如此,脾氣暴躁,欺軟怕硬,一不順心就拿我,還有兩個孩子撒氣?!?/p>
姜瑾點頭:“這里距離歸縣不算太遠,你們跟我一起到歸縣吧。”
婦人大喜,忙磕頭道謝。
她丈夫急了,準備抓她回去的幾個男子也急了,但面對姜瑾等人,他們又不敢造次。
他們不知姜瑾的身份,但看她自帶威儀,身后更是跟著大量的瑾陽軍士兵,就知她的身份非富即貴,這次的事只怕不能善了。
姜瑾對著夏蟬衣囑咐:“派幾個人到葉子村去,把他們的村司帶到歸縣?!?/p>
村司不算正式官員,但在宗族觀念極重的古代來說,卻是權利極大。
歸縣如今是上靖郡的郡縣,莫松就在此處。
對于姜瑾的到來他不意外,畢竟她這次的路線是公開的。
讓他意外的是姜瑾竟還帶著幾個村民,等他了解情況后,額頭不由滲出冷汗。
他忙請罪:“主公,是臣失職,沒能及時發(fā)現這些情況?!?/p>
姜瑾看了他幾息才開口道:“我們和以往的官府都不同,必須要深入百姓,讓百姓真正享受到我們的政策?!?/p>
“今天的事就給我們敲了一個響鐘,如果一個村子的人全都同流合污,我們很難發(fā)現里面的問題?!?/p>
“所以我們才要不時的派衙役文吏去村里,了解村民的具體情況,對村民進行普法和教育?!?/p>
莫松面露羞愧:“是,是臣疏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