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瑾挑眉。
董斯主要說了兩方面,一是這個價格很劃算,去奴市買人,普通奴仆的價格一般在8匹絹左右。
這個時期的絹大概200錢一匹,8匹是1600錢,當(dāng)然了價格會根據(jù)奴仆的質(zhì)量上下浮動。
比如黑丫這樣的,一般情況再低價都不會有人要,因為買了她還要花錢給她看病,不然十有八九是熬不住的。
而有些有特長或者長相姣好的婢子能賣到一萬多錢錢也是有的,所以價格方面不能一一而論。
當(dāng)然了這說的是在奴市,在那些還能交易的城市里的情況。
事實上逃難的難民,兩個餅就賣兒賣女也是常有的事。
再來說糧食的價格,由于戰(zhàn)亂,糧價從200錢漲到現(xiàn)在500錢左右一石。
也就是50錢左右一斗,算下來她買黑丫只用了25錢外加一碗肉。
董斯說的第二點就是這兩個女子的用處,他當(dāng)然沒說是為了給姜瑾做婢子準(zhǔn)備的,而是說她們可以幫隊伍燒火做飯。
姜瑾這才意識到,她完全低估古代社會十幾歲小姑娘能干程度,在這里,十三四歲就可以成婚,基本是當(dāng)大人用的。
姜瑾想了想覺得董斯說的有道理,不過她還是習(xí)慣性砍價:“兩人,兩碗肉,再給你4斗糧,再多沒有了。”
老婦人面上一喜,她以為沒希望了,沒想到這女子還價了,雖然還的價格低于她心里價,不過能得4斗米也算不錯了,現(xiàn)在的糧食比錢有用。
她怕姜瑾反悔,也不敢再還價。
董斯正要按老規(guī)矩寫賣身契,就聽到一聲‘慢’。
只見中年漢子帶著婦人,還有他們的兒子站了出來。
中年漢子深呼一口氣,下定決心道:“我想自賣?!?/p>
眾村民全都愕然看向他。
老婦人和老頭也被他整懵了,老頭再也維持不了臉上的平靜,怒斥:“你說甚?”
中年漢子這次的聲音更大:“我想自賣?!?/p>
說著他拉著婦人和兒子對著姜瑾跪了下去:“求貴人買下我們,我們很便宜,三人只要一個銅錢。”
看到父母哥哥跪了下去,大丫二丫也跟著跪了下來。
老頭氣的全身都在發(fā)抖,上前打了他一巴掌:“你,逆子,你是要逼死我?”
中年漢子生生挨了他一巴掌,低著頭:“逼死我們的不是你嗎?她們是女子那也是我的女兒?!?/p>
婦人已經(jīng)淚流滿面:“我,我也愿意自賣,求貴人買下我們,我們只求一家人在一起。”
“我不同意!”老婦人大聲反對,老大一家都走了,那家里的活誰干?這路上逃難家當(dāng)誰背?
還一個銅錢!那可是三個真正的壯勞力!是家里的主勞力。
她雖有兩個親生的兒子,但她兩個兒子可都是沒怎么吃過苦的,家里重活累活平時都是老大的做的。
她狠狠瞪向大丫二丫,咬牙切齒:“行阿老大,你在威脅我?”
“也是,我到底不是你親阿娘,把你養(yǎng)這么大對你掏心掏肺也養(yǎng)不熟,行,那不賣她們了,以后這個家你來做主!”
中年漢子聽了她話,眼里閃過一絲苦澀,這樣的日子他真的受夠了,以前為了兒女他忍了。
但,他們一家人活的那么卑微,依然逃不過女兒被賣的命。
曾經(jīng)他也想過分家,但一個孝字就能壓死他,只要他阿爹不同意,他就分不了家。
不分家,他阿爹后娘就有權(quán)賣掉他的兒女,包括賣掉他。
這次不賣,以后呢?
家里明明還有糧,還沒到最后時刻就想拿自己的女兒換糧,那以后要真到了山窮水盡時,是不是會毫不猶豫的拿自己的孩子易子而食?!
想起他們一家人以后會有的下場,他就不寒而栗。
為這個家付出再多,他也無法決定兒女的命,也無法決定自己的命。
反正在家他們也是被奴役,需要時更是最先被舍棄。
既然這樣,還不如自己選擇一次,這個貴人看著就不簡單,起碼能吃飽飯。
想著中年漢子搖頭:“我想自賣,求貴人買了我們一家,我們愿意為奴為婢。”
老頭氣的用手指著他大怒:“你不孝,你,你逆子。”
村司嘆氣,對著中年漢子勸道:“李大郎,你可想好了,你賣了自身,以后你的生死可就不是你自己說了算了。”
中年漢子苦笑:“村司,你覺得我在家,我的生死我兒女的生死我說了算嗎?”
村司沉默,都是一個村的,他自然是知道李大郎家的情況。
李大郎的后娘是個厲害的,又生了2個兒子,孫子孫女也有好幾個。
要真到了關(guān)鍵時刻,李大郎一家人肯定是最先被舍棄的。
如果只是被舍棄還是好的,就怕他后娘心狠把他們一家五口逐一換給別人吃肉。
這樣一想,李大郎現(xiàn)在自賣自身,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而且他的做法很聰明,只要一個銅錢,算是在貴人面前賣了一個好。
姜瑾覺得有意思,她看向李大郎:“你們3人,一個銅錢?”
李大郎點頭:“是,只要一個銅錢?!?/p>
姜瑾點頭:“行,我買了,董斯,寫賣身契,讓他們按手印。”
董斯笑開了花,賣身契寫的飛起,這買賣賺麻了,3個壯勞力,一個銅錢!多來幾個這樣的就好了。
老婦人不干了:“不行,不行我不賣了,大丫二丫我不賣了?!?/p>
姜瑾更滿意了,老婦人不賣好呀,總有能賣的人,她看向李大郎。
李大郎也算聰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我賣,我是大丫二丫的爹,我能做主,她們兩人也一個銅錢?!?/p>
反正賣了他們的錢糧,他都不準(zhǔn)備自己拿著,他會把這錢給阿爹,作為他生恩的最后回報。
所以是多是少,其實沒有區(qū)別。
老婦人哭鬧的動作一頓,愕然的看向李大郎,像是第一次認(rèn)識這個繼子。
老頭氣的要吐血:“你不孝,不行,我不賣?!?/p>
他轉(zhuǎn)頭看向姜瑾,聲音帶著祈求:“兒子孫子我都不賣了,你們不能強買,我是他阿爹,我不賣他誰都沒權(quán)買他?!?/p>
李大郎搖頭:“你有權(quán)賣我,我也有權(quán)自賣,今天我就但了不孝的名頭,我是自愿自賣的,大家可為我作證?!?/p>
有看不慣老婦人一家做法的村民立刻起哄:“對對,我們可以作證?!?/p>
這邊董斯把賣身契寫好,李大郎一家毫不猶豫全都按了手印。
老頭和老婦人怎么阻攔都沒用,事情就這樣成了定局。
李大郎把到手的兩個銅錢鄭重的交給老頭:“阿爹,這是我們的賣身錢,都給你了,算是還了你的生恩!”
“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阿爹,以后我們不再是一家人,保重。”
說著他帶著妻子兒女跪下給老頭磕了3個響頭。
氣的老頭說不出話,只覺眼前陣陣發(fā)黑。
婦人猶豫了一下道:“我們,我們想去把我們的衣服被褥拿過來?!?/p>
老婦人跳了起來,氣急敗壞:“你們的?你哪來的臉說是那是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