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知影看著單臨川,一時間有些不知道怎么辦了。
她經(jīng)歷過這么多,卻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面。
一個平日里冷靜到近乎完美的男人,深夜醉酒跑來敲她的門,語無倫次地控訴了一番,最后竟……委屈到流淚?
她輕輕嘆了口氣,帶著一絲無奈。
若是換了其他人,早在靠近她的瞬間就會被毫不留情地推開,甚至付出代價。可對于單臨川……
她的回歸,無疑直接沖擊了他原本唾手可得的單家繼承權(quán)。
按照常理,他即便不與她正面為敵,也至少該心存怨懟,暗中使絆。
可他卻沒有。
非但沒有,反而在她接手公司后,盡心盡力,將一切事務(wù)打理得井井有條,甚至在她因凌羅的事情脫不開身時替她按耐住了董事會。
那些本該由她承受的攻擊和惡意,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他,從未在她面前提起過半句。
明明在她剛回來時,眼前這個人還是一副仿佛沒有任何事物能擾動他心緒的模樣。
這才過了多久?
她可沒有對他做什么。
對于嵐悉瑾、秦灼那幾個因系統(tǒng)任務(wù)而不得不去“招惹”的對象,她尚且有幾分刻意為之的痕跡。
但對于單臨川,她捫心自問,除了公事上,從未有過任何逾越界限的主動示好或招惹。
他的失控,他的痛苦,似乎都與她無關(guān),卻又好像……全都因她而起。
過了片刻,感到肩上的重量越來越沉,男人均勻的呼吸聲響起,顯然是陷入了沉睡。
單知影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里帶著幾分荒謬。
這人,莫名其妙來控訴一番,自已倒是睡得安穩(wěn)。
然而,最終她也只是再次無奈地搖了搖頭,扶著他,將他帶到了臥室的床上。
醉倒的單臨川失去了平日里的嚴肅,領(lǐng)帶松松垮垮地系著。
向來扣得一絲不茍的襯衫領(lǐng)口被他無意識地扯開了幾顆,露出了因酒精作用而微微泛著粉色的精致鎖骨,平添了幾分平日里絕不會有的……誘惑。
單知影替他蓋好薄被,轉(zhuǎn)身欲走。
然而,她的手腕卻被一只滾燙的大手猛地抓住。
似乎是她的離開舉動驚擾了他的睡夢,單臨川眉頭死死皺緊,神情變得極為不安,在夢中喃喃低語,“不要……”
他的嘴唇微動,聲音模糊,“不要走……別留下我一個人……”
單知影腳步一頓,回頭看著他即使在睡夢中依舊寫滿不安的側(cè)臉,嗤笑一聲,方才不是還口口聲聲說著恨她么?
她略一用力,撥開了他緊握的手腕,重新站直了身體。
月光透過窗戶縫隙灑在床上,照亮了他半邊臉龐。
他的一只手腕無意識地搭在眼睛上,遮擋住了那雙眼眸,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唇瓣。
她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過他那只搭在眼前的手腕,那里,原本應(yīng)該佩戴著一塊他從不離身的腕表,此刻卻空蕩蕩的。
單知影若有所思地停留了片刻。
她轉(zhuǎn)身走出了臥室。但沒過多久,她又去而復(fù)返,手中多了一個造型極其精致考究的表盒。
木質(zhì)的盒身外包裹著細膩的白色皮料,上面用琺瑯彩工藝描繪著繁復(fù)的花紋。
掀開盒蓋,內(nèi)置的展示臺便自動緩緩升起,墨綠色的絲絨襯布完美地襯托出靜靜躺在中央的那枚腕表。
在昏暗的光線下依然流轉(zhuǎn)著奢華的光澤,一眼便知價值不菲。
這是她今天下午吩咐人去購置的。
原本打算明天在公司找個機會給他,算是對他前段時間因她而遭受無端攻擊和非議的一種補償,也是對他工作能力的肯定。
既然他今夜自已來了這里,那便……提前送給他吧。
她將表盒輕輕放在了他床頭的柜子上,轉(zhuǎn)身離開,去叫傭人幫他處理身上帶著酒氣的衣物。
她可不想自已的房間沾染上這些味道。
——
翌日
明亮得甚至有些刺眼的陽光,打在單臨川那張俊美得如同藝術(shù)品的臉上。
他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劇烈地顫動了幾下,隨即不安地眨了眨,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完全陌生的天花板……一股強烈的不安瞬間襲來。
但緊接著,空氣中彌漫著的那一縷似有若無、卻無比熟悉的清冽冷香,輕輕撫平了他因陌生環(huán)境而升起的警惕與惶惑。
他猛地坐起身,這個動作牽動了仍在隱隱作痛的太陽穴,讓他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壓抑的悶哼。
他抬手用力揉著額角,試圖驅(qū)散那惱人的脹痛,同時大腦飛速運轉(zhuǎn),努力拼湊著昨天破碎的記憶碎片。
昨天……他好像走進了一家酒吧,喝了很多酒,多得超出了他平日的極限。
然后……好像遇到了一個人?是哪個小家族的人來著?名字和長相都模糊不清了。再后來,似乎是那人的司機把他送了回來……
然后呢?
他敲了單知影的房門?
這個念頭劃過腦海,讓他瞬間僵住。
是夢境嗎?還是真實發(fā)生過的、他酒后失控的荒唐行徑?記憶模糊不清,他用力回想,卻只捕捉到一些混亂的片段。
她開門時清冷的身影,她身上傳來的冷香,他好像……還吻了她?那柔軟卻帶著血腥氣的觸感,是真實的嗎?
之后呢?之后發(fā)生了什么?
他慌亂地環(huán)顧四周,房間的布置極其簡約,甚至可以說是冷清,每一處細節(jié)都透著一種獨屬于她的掌控感和疏離感。
這一切,連同空氣中那無法忽視的氣息,都在告訴他,昨晚發(fā)生的一切,并非夢境。
單臨川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一股強烈的自我厭棄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面對他的仇人,他竟然……真的做出了如此失態(tài)、如此逾越界限的事情。
他連忙掀開蓋在身上的薄被,當看到自已身上換了一套陌生的深色絲質(zhì)睡衣,而原本穿著的襯衫不翼而飛時,他整個人徹底愣住了,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是誰……幫他換的衣服?
就在這時,他的視線被床頭柜上那個極其精致華美的表盒吸引了。
他遲疑地伸出手,將盒子拿起,緩緩掀開盒蓋,隨著展示臺的自動升起,一枚工藝精湛的頂級奢侈品牌限量款腕表,赫然呈現(xiàn)在他眼前。
“喜歡么?”
一個清冷又熟悉的嗓音,從門口方向淡淡地傳來。
單臨川猛地抬頭,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單知影正慵懶地斜倚在門框上,雙臂環(huán)胸,微微歪著頭,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晨光在她身后勾勒出光暈,讓她那張本就美的如同畫作的臉龐更添了幾分不真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