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青向來,分得清輕重。
她教四喜無論何時要冷靜。
難道她這個師父會比四喜做的更差嗎?
她的親人在下面,她會想辦法將他們的尸骨帶上來,哪怕花費時間長一些,也絕不會現(xiàn)在拿人命冒險。
連墨朗和兵衛(wèi)要綁住繩子下去探查她都沒同意,怎么可能讓他去!
“姬如硯,你根本,沒把我的話當(dāng)回事!”
“青青……”姬如硯蠕動嘴唇。
那他該怎么讓她不難受?
陸青青發(fā)了些脾氣,胸口堵著的一團(tuán)郁氣也發(fā)出來不少,她似乎才想起,身后還跟著一大堆兵衛(wèi)。
“對不住,不該在這么多人面前朝你吼?!?/p>
怎么說他也是一軍將領(lǐng),當(dāng)朝太子。
她剛才竟然在這么多人面前不給他面子。
而她,看到除了墨朗,其他人眼珠子全都在那忙活活亂轉(zhuǎn)。
“我無所謂。”姬如硯說,他只恨不能替她分擔(dān)失去至親之痛!
陸青青一直盯著那些兵衛(wèi),然后就抓住他們偷偷的抬眼往這瞧!
“要不把他們殺了滅口吧?”
“好?!奔绯師o所不從。
墨朗一把抽出了刀。
眾兵衛(wèi):“……”
“不不不,小人什么都沒聽見,小人耳朵前幾天就聾了!”
“小人也是,小人眼睛最近有點瞎?!?/p>
“小人,嘴巴長了大瘡,大夫說明天就是啞巴了!”
“小人頭疼,怕是要成傻子了!”
“小人……”
“小人……”
所有病癥全都說了個遍,最后一個憋了半天,實在沒得說了。
“小人……他們說的病全得了!”
墨朗:“竟全是病秧子,更該殺了,省糧草!”
眾兵衛(wèi)一起對他怒目:“這里面你功夫最好,聽的最清楚!”
陸青青眼睛還紅著,卻笑了。
“都別亂說了,不殺你們,全都好好的。”
姬如硯松了氣。
眾兵衛(wèi)全都不好意思的撓頭。
其實本來也沒當(dāng)真。
不過被墨朗這個棺材臉一嚇唬,多少當(dāng)了點真。
一點點。
聽過這小子連殿下都敢命令。
“是,陸姑娘,你也別太難過了,你要這樣想,你爹是去找你娘了……呸呸呸,對不住陸姑娘,咱們不會安慰人?!?/p>
“安慰的其實很對,我爹和我娘……也算圓滿了?!?/p>
陸青青又失神的看向天淵。
“報——殿下——急信——”
暗道中,沖出來一名兵士。
“殿下,西遼又增加了人馬,開始攻城了!”
又增加了人馬,這是舉國之力,勢必要吞下大乾嗎?
太陽出來了。
映照在所有人變的肅穆的臉上。
陸青青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見到這些兵衛(wèi),她像以前在明安縣看那些士兵一樣,一一看過他們的臉。
然后定格在姬如硯的臉上。
他在看信。
眉頭緊鎖。
一夜未睡,眼下透著淡淡的烏色。
她不由湊近。
姬如硯卻快速收起了信紙。
“怎么了?”
“青青,我得走了,對不起?!?/p>
這個時候,她剛痛失父親,他卻要走。
他對的起將士,對的起社稷江山,可他對不起陸青青。
陸青青璀然一笑,“傻瓜,你說什么對不起,若你今日為兒女情長棄國家安穩(wěn)不顧,我才要打你!
不要擔(dān)心,我不脆弱。
我會帶人在圣醫(yī)門制作良藥,毒粉,收集物資,給你和將士們送去!”
“青青!”姬如硯緊緊抱住了她。
眾兵衛(wèi),悄悄咧了嘴。
還沒咧大,就看見陸青青去親殿下了!
親娘!
這個不能看,不能看,真不能看了。
非禮勿視!
“留下兩千人,其他人全帶走?!标懬嗲嗾f。
“留下五千人?!?/p>
“行吧?!?/p>
姬如硯松開她,嘴中就被塞了一顆糖。
“沒有時間給你做吃的了,你帶上這些糖,我處理好圣醫(yī)門的事,會去看你?!?陸青青把包里所有的糖拿出來塞給他。
姬如硯也塞給了她一樣?xùn)|西。
“這是我回京時取回的太子令,可任意調(diào)遣各州府的駐軍。
若需要,便讓墨朗帶令調(diào)遣?!?/p>
他說完轉(zhuǎn)身,下令:“即刻集合隊伍,出發(fā)!”
“姬如硯!”
陸青青又喊了一聲。
姬如硯沒有回頭。
墨朗看見陸青青眼神擔(dān)憂,披著男款外衣的身體看起來那么單薄,好像隨時會被吹走,落入天淵。
他好像看出來了。
這一刻,主子的神情,很脆弱。
她的唇動了幾下,才說:“算了……沒事,你要保重自已?!?/p>
姬如硯卻仿佛知道她剛才想要說什么。
“我答應(yīng)你,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吹笛?!?/p>
姬如硯帶著人走了,沒敢再回頭。
陸青青面對著天淵坐下來。
她其實剛才,真想強硬的命令他,不準(zhǔn)吹笛馭獸,不準(zhǔn)糟踐她的藥。
不準(zhǔn)犧牲自已。
可是那些話,說不出口。
如果到了危急時候,他視將士的生命于不顧,獨守著她的警告和自已的身體,那就不是她認(rèn)識的姬如硯了。
也不是她為之心動的姬如硯。
她懂他。
所以,不能說。
說出來只會讓他徒增愧疚。
可是那個傻子,還是自已說出來了……
如今,她只盼,大乾軍一鼓作氣,將西遼跶擄趕出去!
一舉揚國威。
將士平安歸。
“爹,我現(xiàn)在還有要事去做,等過段時間忙完,一定會將你和娘帶上來,帶回家。
他助我走坦路。
我也要助他,平天下!”
陸青青站起來,轉(zhuǎn)身。
“墨朗,走!召集人手制藥!”
目中有光,神色堅毅,一身錚錚鐵骨。
主子只允許自已有那么片刻的脆弱,便重新昂揚。
墨朗鏗鏘回應(yīng):“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