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楊典史認錯的干脆利落,張平安反而不好說什么了。本文搜:吾看書 免費閱讀
里長也很有眼色,聽完張平安說的話,又見張平安面色不虞,趕緊又讓村民們回田里繼續(xù)干活兒去了。
正事要緊,張平安也沒多計較。
村長帶著眾人往田間走去。
南方的水田很少有大面積連成片的,基本上就是這邊幾畝,那邊幾分。
村民們要把提前育好的不到一尺長的秧苗扯出來,捆成一把一把的,再由男人們將秧苗挑到要栽種的田里。
由女人和孩子們按間距,將秧苗一撮一撮的插好。
說起來,插秧是個技術(shù)活,插太深了不行,秧苗不好活,插太淺了也不行,秧苗會浮起來。
講的就是個熟能生巧。
只見田間地頭,男女老少都在彎腰忙碌,連四五歲的孩子也不例外。
至于更小的孩子,干不了啥,就都坐在田埂上玩兒。
綠豆眼是第一次見到插秧的景象,十分新奇。
指著田間的棉線好奇道:“這是干嘛用的?”
張老二解釋道:“把棉線系在兩根木樁上,插在田間兩頭,才好對格子,不然容易插歪,還會栽的不均勻?!?
“噢噢,這樣啊”,綠豆眼摸著下巴直點頭。
此時他突然看到不遠處的田里面有個六七歲的小孩兒腿上粘了兩三條黑乎乎的東西,甚至好像還動了動。
不由握著扇子喊道:“哎,那個小孩兒,你腿上是啥,好像在動呢!”
可能是田里小孩兒太多了,綠豆眼這一喊,不少小孩兒都望過來。
看張平安一行人身著官服,又趕緊把頭扭回去。
張老二知道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是不會懂這些的,再次解釋道:“那是螞蝗,鉆到腿肚子里吸血呢,拍出來就好了!”
“啥?”綠豆眼滿臉問號,“那是什么東西?”
說完扭頭對村長道:“那個小孩兒,幫我喊他一聲。”
村長殷勤道:“成,成!”
隨后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瓜娃子,快過來!官老爺們叫你呢!”
這下小孩兒有反應(yīng)了,放下手里的秧苗上了田埂,仰著黑黝黝的小臉不解道:“六爺爺,你叫我干啥,我還忙著呢!”
綠豆眼用扇子點了點小孩兒的腿:“你腿上有螞蝗?!?
小孩兒看了后表情淡定的從田埂上把自己的草鞋拿過來,放到腿肚子上拍了拍,螞蝗便慢慢掉到田埂上。
估計吸了不少血,三條螞蟥肥嘟嘟的,還在扭動。
綠豆眼看清螞蝗全貌后,立馬退后三步遠,驚叫道:“這是什么鬼東西?好惡心!”
村長怕沖撞了這些官老爺,左右看了看,沒看到什么能點火的東西,只能先拿了幾塊干土塊把螞蝗砸死。
訕訕道:“這些腌臜東西,各位官老爺們怕是沒見過,這玩意兒特別好活,就是把他砸成幾瓣了,遇到水,他照樣能重新長出來,非得用火燒或者大太陽把它曬干了,才能死透了!”
綠豆眼這下算是長見識了,他覺得這玩意兒比蛇還恐怖。
其他人則見怪不怪了。
張老二邊走邊看,連連點頭,說道:“這些水田不錯,土地肥沃,一看就是用了心伺候的。”
“村長,像這上等水田畝產(chǎn)大概有多少?”張平安聞言側(cè)頭問道。
村長搓了搓手,小心翼翼道:“這也得看各家后面是怎么侍弄了,還得看老天爺賞不賞飯吃,好些的時候能有350斤左右,差些的時候可能連300斤都不到?!?
村長心里也苦啊,今年巡視不知道怎么就輪到他們村了,他懷疑是過年的時候他給里長孝敬的太少了的緣故,所以里長才整他。
這差事最不好干了,說多了萬一縣太爺信以為真,田賦肯定高,到時候秋收萬一沒那么多糧,老百姓就只能勒緊褲腰帶交稅,那這方圓百里的村民們還不恨透了自己??!
但是報太少了,縣太爺跟著的糧官也不是吃素的,肯定懷疑自己欺上瞞下,居心叵測,一個鬧不好下大獄都有可能。
尤其是去縣里采買的時候聽說了余縣丞一家子被斬首的事情后,村長更是對這個新上任的張縣令懼怕不已。
這個畝產(chǎn)數(shù)目和鄂州府差不多,鄂州府可是魚米之鄉(xiāng),足見慈縣百姓相對其他地方還是好過的。
張平安也不準備搞虛增稅目那一套,按現(xiàn)今稅收政策來的話,如果今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老百姓們一定可以過個好年。
便沒再多言。
里長在一旁見此情況,捋了捋胡須笑瞇瞇道:“哎,不對啊,蘇村長,我怎么聽人說,你們村去年有人一畝地能收400多斤糧食呢!”
華萬里聞言停下腳步,挑了挑眉:“畝產(chǎn)400多斤?我是臨安人,距離此地不算遠,也對農(nóng)事有所了解,長這么大都沒聽說過周邊有人能畝產(chǎn)400多斤的啊?里長怕不是聽錯了吧?”
“是啊,我們鄂州府可是魚米之鄉(xiāng),從沒聽說過能畝產(chǎn)400多斤的”,張老二也滿臉疑惑,他是老莊稼人,上等田、中等田,包括最差的下等田和沙地他都種過,年成最好的時候,最好的上等田也只能收到三百六十多斤,這就頂天了!
他活了大半輩子,從未聽說過周邊有人能畝產(chǎn)超過400斤的。
眾人都一起望向村長。
村長簡直冷汗都要下來了,這下他確定了,里長不是可能在整他,這明晃晃就是在整他。
再看張平安等人背著手一臉嚴肅。
連忙跪地磕頭,解釋道:“縣太爺,我們村里確實有戶人家種地比別人家厲害,每畝地總能比別人多收幾十斤,但是您有所不知啊,這種地的人是個傻子,家里就他和他媳婦兒孩子,加一個七十多歲的奶奶,這傻子別的不行,種地是一把好手。
先前我也去問過,可這傻子一問三不知,他種地我也全程看了,沒看出什么不一樣來啊,從育苗到插秧,到最后結(jié)穗,和我們干的都是一樣的,這…這不能說明我們村都是能收這么多??!還望大老爺明鑒!”
“還有這種事?無妨,你先帶我去他家地里看看”,張平安抬了抬手,示意村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