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里,沈云梔按捺住所有的疑慮和緊張,繼續(xù)與王翠芬如同往常一樣相處,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但創(chuàng)造一個能讓王翠芬安心下手偷竊“作戰(zhàn)計劃”的環(huán)境,并非易事。
家里時常有人,滿崽、衛(wèi)東、佟愛菊串門是常事,王翠芬一直找不到絕對安全且不引人懷疑的機會。
時機,在等待中悄然到來。
這天,部隊大院一如往常地熱鬧起來,要放露天電影了。
這可是家屬院里的大娛樂,幾乎家家戶戶都會早早搬著板凳去占位置。
沈云梔一家、佟愛菊一家自然都去了,王翠芬也和丁團長一同前來。
電影幕布上光影閃爍,劇情引人入勝,臺下的人們看得津津有味。
然而,沈云梔的心思卻完全不在電影上,她的余光始終留意著不遠處的王翠芬。
果然,電影了沒多久,王翠芬突然捂著肚子,臉上露出不適的表情,輕輕“哎喲”了一聲。
坐在她旁邊的丁團長察覺到了,關切地低聲問:“怎么了?肚子疼?是不是著涼了?我去給你買點藥?”
經(jīng)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丁團長對這個“失而復得”的妻子,態(tài)度緩和親近了不少。
王翠芬立刻擺手,聲音虛弱但急切:“不用不用,老丁,我去趟廁所就好,你接著看電影吧?!?/p>
說完,她不等丁團長再回應,就弓著身子,急匆匆地離開了座位,身影迅速消失在人群后方的黑暗里。
沈云梔的心跳驟然加速,她看著王翠芬消失的方向,手心微微出汗。
她知道王翠芬這是要行動了,畢竟沒有比今天更好的機會了。
家屬院的人都在這里看露天電影,家家戶戶都沒什么人,王翠芬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作戰(zhàn)計劃圖拿到手。
當然,這一切也早在顧承硯的預料和布局之中。
……
另一邊,距離顧家不遠的一處陰影里,顧承硯帶著幾名精干的戰(zhàn)士,如同蟄伏的獵豹,無聲地等待著獵物落網(wǎng)。
夜色成了他們最好的掩護,只有偶爾調(diào)整姿勢時極輕微的摩擦聲。
沒過多久,一個身影趁著夜色出現(xiàn)在了顧家門口,正是王翠芬。
她一改往日在人前的憨厚樸實,站在夜色中的她眼神銳利地掃視四周。
面對顧家一米多高的院墻,她甚至沒有多做停頓,只是助跑兩步,腳在墻上一蹬,手一搭,便悄無聲息地翻了過去,動作干凈利落。
院內(nèi)傳來極輕微的門軸轉(zhuǎn)動聲,隨即歸于寂靜。
顧承硯打了個手勢,所有人屏息凝神,繼續(xù)等待,不敢發(fā)出任何的動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顯得格外漫長。
王翠芬翻進了顧家之后,立馬進了沈云梔和顧承硯的臥室開始翻找。
她最先注意到了一個帶鎖的箱子,猜測作戰(zhàn)圖應該就在這里面!
掏出隨身攜帶的鐵絲,打開了這個鎖,然而箱子里放著的卻并不是作戰(zhàn)圖,而是……!
縱使王翠芬是個特務,此刻也忍不住紅了臉,暗罵一聲。
她哪里知道,在顧家計生用品會被鎖進箱子里,跟什么絕密文件似的!
好在,在她繼續(xù)翻找中,終于找到了那份“作戰(zhàn)計劃圖”……
終于,顧家的院墻內(nèi)再次傳來細微的響動。
只見王翠芬的身影又如同鬼魅般翻墻而出,落地無聲。
她警惕地再次環(huán)顧四周,確認安全后,迅速朝著與露天電影院相反的方向快步離去。
顧承硯并沒有立刻動手,而是等她走出了一段距離,才一揮手,低聲道:“跟上!”
顧承硯也緊隨其后。
幾名戰(zhàn)士也如同離弦之箭,悄無聲息地融入夜色,遠遠地追了上去。
令人意外的是,王翠芬并沒有徑直朝軍區(qū)外跑去,反而在營區(qū)內(nèi)部七拐八繞,最終在一個靠近后勤倉庫的僻靜拐角處停了下來。
那里,早已有一個穿著部隊后勤部工作服的男人在焦急地等候。
“怎么樣?到手了嗎?”那男人一見王翠芬,立刻急切地低聲問道,聲音里充滿了緊張。
“時間不多了,我必須趕在下一次外出大采購的時候,把作戰(zhàn)圖送出去!”
王翠芬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從懷里掏出一份折疊的作戰(zhàn)計劃圖,遞了過去:“放心,拿到了。顧承硯藏得再隱蔽,也逃不過我的眼睛?!?/p>
那后勤人員接過東西,明顯松了口氣,隨即看向王翠芬:“你不跟我一起走?現(xiàn)在正是機會!”
王翠芬搖了搖頭,說道:“‘王翠芬’這個身份現(xiàn)在很好用,丁振飛對我已經(jīng)沒有戒心,沈云梔和佟愛菊也把我當好朋友。留下來,說不定還能接觸到更有價值的東西。你先走,把東西送出去最重要!”
就在她話音剛落的瞬間,一道冰冷的聲音如同驚雷般在他們身后炸響:
“只怕你沒這個機會了!”
只見顧承硯從陰影中邁步而出,手中的槍穩(wěn)穩(wěn)地指著他們,眼神銳利如刀。
與此同時,四周腳步聲驟響,十幾名持槍的戰(zhàn)士從各個隱蔽點現(xiàn)身,將他們二人團團圍住,黑洞洞的槍口封死了所有退路。
王翠芬和那后勤人員臉色瞬間變得格外難看!
后勤人員看向王翠芬,眼中露出了不信任的眼神。
王翠芬也同樣露出詫異至極的表情,看著站在夜色中,一臉冷峻的顧承硯。
她以為她偽裝的很好!
畢竟,丁振飛跟她每天朝夕相處,都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真實身份,而且,她跟真正的王翠芬,長得一模一樣!
……
另一邊,丁團長見電影都快放完了,王翠芬還沒有回來,不禁有些擔心,嘟囔了一句:“翠芬怎么還不回來?”
沈云梔看了一眼手腕上手表的時間,已經(jīng)過去將近一個小時了,不出意外的話,王翠芬已經(jīng)落網(wǎng)了。
她突然站起身來,對丁團長說道:“丁團長,只怕王翠芬不會回來了?!?/p>
丁團長聽到沈云梔這話,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問道:“沈干事,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這段時間王翠芬和沈云梔的關系很不錯,他和顧承硯也是多年的老戰(zhàn)友了,沈云梔說這種話,這不是在咒王翠芬嗎?
就在這時,顧承硯的警衛(wèi)員小盧跑步穿過人群,來到沈云梔面前,敬了個禮,聲音不大但足夠清晰。
“嫂子,團長讓我通知您,特務已經(jīng)落網(wǎng)了,讓您放心?!?/p>
“特務?”丁團長眉頭緊鎖,部隊里抓特務是大事,可這跟王翠芬不回來有什么關系?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將沈云梔剛才的話和小盧的通知聯(lián)系起來,臉色瞬間變了。
“難道……難道特務跟翠芬有關系?不!這不可能!絕不可能!翠芬她就是一個普通的鄉(xiāng)下女人!”
他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和一絲恐慌。
沈云梔看著他,目光平靜中帶著一絲不忍。
她看得出來,丁團長經(jīng)過這段時間跟王翠芬的相處,已經(jīng)跟王翠芬有感情了。
只是很可惜,這份剛剛萌生、小心翼翼重建起來的溫情,注定是一場精心編織的騙局。
沈云梔輕輕嘆了口氣,聲音放緩了些,說道:“丁團長,真正的王翠芬已經(jīng)犧牲了,部隊里的這個“王翠芬”是假的?!?/p>
“什么?”丁團長猛地后退半步,像是被無形的東西重擊了一下。嘴里喃喃道:“不……這不可能……”
既不愿相信失而復得的妻子已經(jīng)犧牲了,也不愿相信跟自已朝夕相處的人不是自已的妻子。
沈云梔看著丁團長這個樣子,心里也不好受,但也只能將那幅畫像拿出來,說道:“丁團長,你看這個?!?/p>
“這是公安局根據(jù)一名重要證人的描述,讓我?guī)兔驮囊晃卉娚┑漠嬒瘛_@位軍嫂姓王,兩年前在來部隊隨軍的路上……被歹人害了?!?/p>
“這……這是……”他的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死死扼住,幾乎發(fā)不出聲音。
“這才是真正的王翠芬同志?!鄙蛟茥d嘆了口氣,“我們今天請你來看電影,就是為了讓那個冒牌貨有機會行動,人贓并獲?!?/p>
丁團長的目光死死黏在畫像上,仿佛要將那張紙看穿。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想要去觸碰畫像上的人,卻在半空中僵住。
原來,那個會對他憨厚地笑、為他縫補衣服、聽他講部隊瑣事的“妻子”,那張與亡妻一模一樣的臉背后,藏著的竟是如此險惡的用心。而他,竟然對這一切毫無察覺,甚至……
沈云梔繼續(xù)說道:“丁團長,具體情況,等到了地方自然會清楚。現(xiàn)在,請先跟我們走一趟吧?!?/p>
丁團長像是被抽走了力氣,眼神復雜地看了看沈云梔,又看了看周圍似乎已經(jīng)開始留意到這邊動靜的軍屬們,最終沉重地點了點頭。
……
審訊室里,氣氛凝重。
王翠芬,或者說王翠蘭,已經(jīng)交代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