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瞬間血壓有點升高,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趕緊上前輕輕擰住兒子的耳朵,壓低聲音訓斥:“劉衛(wèi)東!你這臭小子!一天不給我丟人你就不痛快是不是?哪有張嘴就跟人要烤鴨的!”
衛(wèi)東被擰得“哎喲”一聲,梗著脖子反駁:“媽!你咋這么小氣!我就是問問嘛!滿崽外公都沒說啥呢!你看你!”
他一邊說,一邊還尋求外援似的看向謝徵,“滿崽外公,你別理我媽,我媽這人最小氣了,上次我想多吃塊糖她都不讓!”
佟愛菊被兒子當著客人的面揭短,氣得直翻白眼,手卻松開了:“我那是為你好!牙還要不要了!”
謝徵被這對活寶母子逗得朗聲大笑,他擺擺手,對佟愛菊說:“佟同志,童言無忌,孩子嘛,想吃是好事?!?/p>
他又彎下腰,和氣地對一臉“你看我說吧”表情的衛(wèi)東說:“衛(wèi)東小同志,全聚德的烤鴨這次外公沒帶,路上不方便。不過……”
他頓了頓,在衛(wèi)東期待的目光中,轉身從放在一旁的行李包里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鐵盒子,盒子上印著外文和圖案,一看就不是普通東西。
“外公帶了點蘇聯來的餅干,你嘗嘗看,喜不喜歡?”
衛(wèi)東的眼睛瞬間亮了,雙手接過盒子,聲音都響亮了幾分:“謝謝滿崽外公!不,謝謝外公,你簡直就是我第一次見面的親外公!”
這話一出,謝徵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孩子,實在是太逗了。
滿崽跟這樣的孩子一塊兒玩,肯定整天都樂樂呵呵的。
謝徵被衛(wèi)東這句“第一次見面的親外公”逗得開懷大笑,連連點頭:“好,好,這外公叫得甜,餅干就沒白給!”
衛(wèi)東抱著餅干盒,像得了什么稀世珍寶,小下巴抬得高高的,沖著自家媽媽得意地晃了晃盒子。
佟愛菊看著兒子的背影,無奈地對著謝徵和沈云梔搖頭苦笑:“這皮猴子,真是……”
沈云梔抿嘴樂:“嫂子,沒事兒,孩子高興就好?!?/p>
正說笑著,顧承硯提著滿滿一網兜菜回來了。
他看到院子里的情形,揚了揚手里的菜,“云梔,你陪爸進屋說話,我去做飯?!?/p>
謝徵點點頭,看著女婿利落地脫下軍裝外套,挽起襯衫袖子就進了廚房,動作嫻熟自然,眼神里多了幾分贊許。
晚飯時,顧承硯做了幾道拿手菜,有葷有素。
飯菜的味道咸淡適中,火候掌握得恰到好處,尤其是那道紅燒肉,色澤紅亮,軟爛不膩,謝徵吃了不少。
飯后,顧承硯又自然地起身,手腳麻利地開始收拾碗筷,對想要幫忙的沈云梔溫和地說:“你陪爸說說話,這點活兒我一會兒就做完了?!?/p>
看著女婿端著碗碟走進廚房的背影,聽著里面?zhèn)鱽韲W嘩的水聲和碗碟輕碰的清脆聲響。
謝徵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這才對身旁的女兒低聲說道:“云梔,承硯是個好男人,你……沒有找錯人。”
他心下清明:如果只是做一頓飯、洗一次碗,或許算不得什么。
很多男人在岳父岳母來時,都會刻意表現一番。
但他嘗得出來,顧承硯的廚藝絕非一日之功。
這說明,顧承硯平時在家里就沒少操持家務。
沈云梔順著父親的目光,也望向廚房里那個挺拔忙碌的身影,嘴角不自覺地揚起溫柔幸福的弧度。
“爸,你說得對,我沒有找錯人?!?/p>
顧承硯的好不是一朝一夕,而是在點點滴滴中體現的。
晚飯后,謝徵打開了他帶來的那個碩大的行李箱,開始往外拿東西。
吃的、穿的、用的,林林總總擺了一小桌,簡直像個小型百貨鋪。
沈云梔看著父親還在不斷往外掏東西,忍不住嗔怪道:“爸,你怎么又帶這么多東西?上次從京市回來,奶奶和顧奶奶給準備的行李,我們到現在還沒用完呢!家里什么都不缺,你這大老遠的,多累啊?!?/p>
他笑道:“這還算少的了。你兩個奶奶那是恨不得把整個家都讓我搬過來?!?/p>
沈云梔想象著兩位老太太忙前忙后、恨不得把家底都塞進行李的畫面,又是無奈又是暖心。
嘴角漾開柔軟的笑意:“奶奶她們就是太操心我們了。爸,你回去一定替我們好好謝謝奶奶,就說我們這兒什么都好,讓他們千萬別惦記,保重身體最要緊?!?/p>
……
顧家這邊歡笑聲不斷,張家那邊卻是另一番光景。
張南北拖著訓練后疲憊的身子下班回家,一推門,屋里冷鍋冷灶,絲毫沒有往常的飯菜香。
兒子張森強蔫頭耷腦地坐在桌前寫作業(yè),見他回來,小聲嘟囔了一句:“爸,我餓了。”
張南北皺了皺眉,看向坐在里屋床邊、臉色陰沉得像要滴出水來的高秀梅。
耐著性子問:“秀梅,這都幾點了,怎么還沒做飯?”
高秀梅猛地抬起頭,聲音又尖又利,滿是怨氣:“做飯?我氣都氣飽了,還做什么飯?!哪有心情做!”
張南北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一股無名火也竄了上來。
他累了一天,兒子也餓著肚子,回家連口熱飯都沒有,還得看她的臉色。
“你又怎么了?誰又惹著你了?”
“還能有誰?那個沈云梔!”高秀梅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聲音陡然拔高。
“你知道嗎?她爸!她親爸!竟然是外交部那個謝徵謝部長!我的天爺呀,她藏得可夠深的!咱們院里愣是沒一個人知道!”
“她是不是故意的?。渴裁炊疾徽f,就等著我傻乎乎地去撞槍口,好看我的笑話,讓我難堪是吧?!”
她越說越激動,猛地站起來,臉上又是憤恨又是后怕:“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在謝部長面前有多丟人!我本來是想……唉!現在好了,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還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因此記恨上我,給我哥使絆子!要真是那樣,我哥的前途……我媽和我哥非得罵死我不可!”
張南北聽著她這番完全不在道理上的抱怨和揣測,只覺得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和厭煩涌上心頭。
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語氣帶著壓抑的火氣:
“高秀梅,你講點道理行不行?人家低調,不想拿家世說事,那是人家的修養(yǎng)!難道要像你似的,有個在部里上班的哥哥就恨不能天天掛在嘴邊?”
“她又沒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去說那些酸話、去找她的麻煩!明明是你自已心眼小,看不得別人好,處處跟人別苗頭,現在踢到鐵板了,倒怪起別人沒提前告訴你她爹是誰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他這番話如同冰冷的錐子,狠狠扎在高秀梅最不愿面對的現實上。
她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張南北:“你……你竟然幫著她說話?!”
“我不是幫誰說話,我是跟你說事實!”張南北終于忍不住抬高了聲音。
“你看看你現在,像個什么樣子!因為這點破事,家不顧了,孩子不管了,飯也不做了!我告訴你高秀梅,你要是再這么魔怔下去,誰也救不了你!”
說完,他懶得再跟她爭吵,轉身拉著兒子張森強的手,沉聲道:“走,兒子,爸帶你食堂吃飯去?!?/p>
……